［双调·水仙子］夜雨

徐再思

【作者传略】

徐再思，生卒年不详，1320年前后在世，字德可，嘉兴(今浙江嘉兴)人，元散曲家。一生活动足迹似乎没有离开过江浙一带。据《录鬼薄》记载，他“好食甘饴，故号‘甜斋’，有乐府行于世”，做过“嘉兴路吏”，且“为人聪敏秀丽”，“善交游高上文士，习经书，看鉴史”，作散曲集《甜斋乐府》。徐再思与贯云石为同时代人，贯云石作《酸斋乐府》，因两人的字号相映趣，故后人将两家散曲合辑成集，名为《酸甜乐府》。徐再思现存小令103首，风格清新秀丽，多写江南风物、个人闲情。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1］，三更归梦三更后^［2］。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3］。枕上十年事^［4］，江南二老忧^［5］，都到心头。

【注释】

［1］一点芭蕉:雨点打在芭蕉叶上。［2］三更句:夜半三更梦见回到了故乡，醒来时三更已过。归梦:梦归故乡。［3］叹新丰句:用唐代初期大臣马周的故事。马周年轻时，生活潦倒，外出时曾宿新丰旅舍，店主人见他贫穷，供应其他客商饭食，独不招待他。［4］枕上句:用唐人李泌所作传奇《枕中记》故事，抒发自己的辛酸遭遇，成语“黄粱梦”由此而来。［5］二老:父母。

【鉴赏导引】

这首小令以极其流畅的语言将旅人思乡恋亲的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感人肺腑。

开头三句写诗人在雨夜借宿他乡，半夜三更听到外边风吹梧桐叶，雨打芭蕉声，不禁愁肠百结，夜不能寐。一声梧叶、一点芭蕉，即意味着一声秋意、一点愁思，而梧叶声声、细雨滴答，这秋意无边、愁思无限的意蕴跃然纸上。这里以最少的数词包含了最大的寓意，细腻真切地道出了作者因思乡而断肠的情怀。第四句“落灯花棋未收”，写归梦忽醒，回到了独宿客舍的现实情景。梦醒后，首先看到的是一盏残灯，由灯光看到凌乱的棋局，由棋局而想到自己的处境。这里化用了宋代赵师秀的名句“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残棋未收，灯灰已落，从侧面刻画思乡者梦前以棋解闷，梦后独对孤灯的百无聊赖的神态。第五句“叹新丰孤馆人留”，联想到唐初大臣马周的遭遇。这里暗示了作者仕途不顺、备受冷落的情景。最后三句“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写雨夜梦醒，勾起作者无限的愁思。人生的酸甜苦辣一时涌上心头，回想平生成败的经历，他仿佛看到和妻子在枕上喁喁细语的景象，看到双亲在家里为他担惊受怕的面容。作者心潮澎湃，再也不能入睡。这里作者用了传统诗词中从对方落笔的手法，不写自己如何思念双亲，而写二老为游子担心，文意更加婉曲，读来令人回肠荡气，“都到心头”，戛然而止，含无限愤慨，令人回味无穷。

游子思乡的主题在传统诗歌中是屡见不鲜的，而此曲把游子思绪刻画得细致入微，颇具典型。全曲语言朴实无华，自然流畅，感情真挚动人。

【广阅津梁】

1．王世贞《艺苑卮言》谓徐再思的散曲是“情中紧语”。

2．朱权《太和正音谱》赞誉徐再思的作品“如桂林秋月”。

3．徐再思《［双调·水仙子］春情》:“九分恩爱九分忧，两处相思两处愁。十年迤逗十年受，几遍成几遍休，半点事半点惭羞。三秋恨三秋感旧，三春怨三春病酒，一世害一世风流。”

【研讨练习】

1．题为“夜雨”，但全曲都无一个“雨”字，作者是如何写“雨”的?

2．这首散曲抒发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情感?

(胡丽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