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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语文
1.42 [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辛弃疾

【作者传略】

辛弃疾(1140-1207),字幼安,号稼轩,历城(今山东济南)人,著名豪放派词作家。出生在金朝统治之下的北方,自小受祖父爱国思想的熏陶,立志收复沦陷区,实现祖国统一。22岁时,聚义民二千余参加耿京领导的抗金队伍,次年南归宋廷。一生主张抗战,坚持北伐,但始终不被信任重用,只做过湖北、江西、湖南、福建等地安抚史,及湖北、湖南转运副使等官职。曾进呈《美芹十论》、《九议》等奏章,陈说抗金方略,未得到采纳和施行。淳熙八年(1181),42岁的辛弃疾被弹劾落职,闲居江西铅山二十余年,忧愤成疾而逝。有《稼轩长短句》。

楚天千里清秋[1],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2],献愁供恨,玉簪螺髻[3]。落日楼头,断鸿声里[4],江南游子[5]。把吴钩看了[6],栏干拍遍[7],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8]?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9]。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10]!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11],揾英雄泪[12]!

【注释】

[1]楚天:江南一带古属楚地,故有此称。[2]遥岑远目:“远目遥岑”的倒文。岑:小而高的山。目:望,用作动词。[3]玉簪螺髻:比喻山形。玉簪:女子插在头发上用以绾发的一种饰物。螺髻:螺形的发髻。[4]断鸿:失群的孤雁。[5]江南:建康在宋时属江南东路。游子:作者以北方人客居南方,远离家乡,故称游子。[6]吴钩:古代吴地出产的一种宝刀,似剑而刃弯。[7]栏干拍遍:因怀想世事而做出的动作。[8]“休说”三句:季鹰指张翰,字季鹰,晋吴郡人。刘义庆《世说新语·识鉴》:“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耳,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脍:切得很细的肉。[9]“求田”三句:《三国志·魏志·陈登传》记载:许汜向刘备抱怨陈登“无客主之意,久不相与语,自上大床卧,使客卧下床”,刘备对他说:“君有国士之名,今天下大乱,帝王失所,望君忧国忘家,有救世之意。而君求田问舍,言无可采,是元龙(陈登)所讳也,何缘当与君语?如小人(刘备自称)欲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但上下床之间邪!”求田问舍:买房置地。刘郎:刘备。[10]“可惜”三句:《世说新语·言语》:“桓公(温)北征,经金城,见前为琅琊时种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泪。”流年:时光流逝。犹:尚且。[11]倩(qìng):请人做某事。红巾翠袖:指歌女。[12]搵(wèn):擦拭。

【鉴赏导引】

建康即今江苏南京。赏心亭在建康下水门城楼上,下临秦淮河,可尽观览之胜。宋孝宗乾道五年(1169)秋天,作者时任建康府通判,当踏上建康赏心亭时,回想怀着满腔热血南归宋廷,渴望一展宏图,却遭猜忌和排挤,从此年华虚掷,壮志难申,愤激不已而写下了这首词。

上片写景抒情。千里江南,秋气横空,水天相接,苍茫无际。遥望北方,山岭峥嵘,千姿百态,似乎向人们表示着无穷的愁苦与怨恨。美丽的故国山峦,沦落敌手,怎么不使人忧愁和愤懑呢?作者以景寓情,实写自己的“愁”与“恨”。此时夕阳残照,孤鸿哀鸣,引出漂泊南方、报国无门的游子的孤寂和悲苦。作者曾经多次陈述坚持抗战、收复中原的主张,可是“无人会,登临意”。“看吴钩”、“拍遍栏杆”两个动态形象的描绘,表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愤情态,虽不言忧愤,而忧愤之情自见。下片述怀言志。连用三个典故:借张翰弃官归乡,表达自己决不像他那样置国家利益而不顾。借许汜为刘备所羞,表明自己不愿牟取私利,作身家打算。借桓温北伐途中慨叹光阴易逝,自伤岁月蹉跎、功业无成。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作者的悲怆、愤慨之情溢于言表,最后叹无知己,满腔忠愤化作倾盆泪雨。

全词情景交融,融情入景,内容忧愤深广,情感激昂悲壮,写尽英雄失意之感,具有极强的感染力。写作手法多种多样,有描写、抒情和议论;又有拟人、比喻、移情;还有象征性隐喻意象,既适合表达丰富深刻的思想内涵,也体现了娴熟自如的写作技巧。

【广阅津梁】

1.谭献《谭评词辨》评此词曰:“裂竹之声,何尝不潜气内转。”

2.陈洵《海绡说词》赞此词曰:“纵横豪宕,而笔笔能留,字字有脉络如此。”

3.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评曰:“前四句写登临所见,起笔便有浩荡之气。‘落日’句以下,由登楼说到旅怀,而仍不说尽,仅以吴钩独看,略露其不平之气。下阕写其旅怀。……结句言英雄之泪,未要人怜,倘揾以红巾,或可破颜一笑,极言其潦倒,仍不减其壮怀也。”

【研讨练习】

1.一切景语皆情语,词中的景物描写有什么特色?这些景物牵动了词人怎样的心绪?

2.本词下片用了三个典故,分别说明所用典故的涵义,体会辛词“以文为词”的艺术特色。

(龚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