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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语文
1.21 登快阁

登快阁

黄庭坚

【作者传略】

黄庭坚(1045-1105),字鲁直,自号山谷道人,晚号涪翁,洪州分宁(今江西修水)人。英宗治平四年(1067)进士。任国子监教授,太和知县,召为校书郎、秘书丞兼国史编修官。宋哲宗绍圣二年(1095),以修《神宗实录》不实的罪名,贬官涪州别驾。宋徽宗时被流放宜州,死于贬所。黄庭坚早年受知于苏轼,为“苏门四学士”之一,以诗歌负盛名,与苏轼并称“苏黄”;开创江西诗派,主张无一字无来历,重视格律技巧,风格瘦劲奇警,在宋代影响很大。词与秦观齐名,词风流宕豪迈。又擅长行、草书,为“宋四家”之一。有《山谷集》。

痴儿了却公家事[1],快阁东西倚晚晴[2]

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3]

朱弦已为佳人绝[4],青眼聊因美酒横[5]

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6]

【注释】

[1]痴儿:作者自嘲。《晋书·傅咸传》载杨济语:“生子痴,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了事正坐痴,复为快耳!”了却:完成。[2]东西:这里是指时而东、时而西地往来观赏。倚:倚靠。[3]澄江:指赣江。澄:澄澈、清澈。[4]朱弦句:指世无知音。《吕氏春秋·本味》:“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朱弦:这里指琴。佳人:美人,引申为知己、知音。[5]青眼句:《晋书·阮籍传》:“(阮)籍又能为青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及嵇喜来吊,籍作白眼,喜不怿而退。喜弟康闻之,乃赍酒挟琴造焉,籍大悦,乃见青眼。”青眼:黑眼珠在中间,即正眼相看人。聊:暂且。[6]与白鸥盟:与白鸥相约,共居水云之乡,含辞官隐退之意。与白鸥盟,从《列子·黄帝》中“海上鸥鸟”寓言化用。

【鉴赏导引】

这首七律作于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当时诗人任吉州太和县(今江西泰和)知县。快阁在太和县治东面赣江上。诗人通过倚阁观望江、天的描述,勾勒了一幅深秋傍晚的图画,抒发了为官在外的一种失意无聊和希望归隐故园的情怀。

从全诗的结构看,首联入题,诗人忙完了一天的公务,在晚霞满天的时分,登上快阁,游目骋怀,透露出对官场生涯的厌倦和对登快阁亭欣赏自然景色的渴望。颔联写景,远望秋山,山岭上的树木叶落殆尽,浩渺的天空此时显得更加阔远广大。映照在澄净如镜的江水中月亮,显得更加空明澄澈。颈联抒情,在良辰美景中,诗人心内的烦忧无端而来,感叹仕途艰辛,世无知音,自己的胸怀无人理解,唯有借酒浇愁。尾联述志,诗人想要结束宦游生活,踏上归船,与白鸥为伴,自由快乐地开始新的生活。整首诗意蕴隽永,语势流贯,近代文人潘伯鹰评价此诗“一气盘旋而下”。

黄庭坚是江西诗派的代表人物。江西诗派在理论上强调“夺胎换骨”、“点铁成金”,在创作中善于以故为新。本诗“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就是从杜甫“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及谢朓“余霞散成绮,澄江净如练”脱化而来;“鸥盟”句亦化用无痕,如从己出。“朱弦”、“青眼”不仅用典贴切,而且善敷色彩。善炼字面也是这首诗的一大特色,如“倚晚晴”的“倚”,写其逍遥自得的神情,“美酒横”的“横”写出诗人坚持自我及兀然傲世的姿态。至于“已为”、“聊因”、“吾与”等词组的使用,亦显出情致的跌宕变化。

【广阅津梁】

1.方东树《昭昧詹言》评《登快阁》:“起四句,且叙且写,一往浩然。五、六句对意流行,收尤豪放,此所谓寓单行之气于排偶之中也。”

2.张宗泰《鲁岩所学集》评曰:“至宋之山谷,诚不免粗疏涩僻之病。至其意境天开,则实能辟古今未泄之奥妙。而《登快阁》诗亦其一也。顾诋为小儿语,不知何处有此等小儿能具如许胸襟也。”

3.纪昀《瀛奎律髓刊误》评曰:“起句山谷习气,后六句意境殊阔。此佳人乃指知音之人,非妇人也。”

【研讨练习】

1.有人说这首诗的意旨落脚在“归”字上,请结合全诗,谈谈哪些地方体现了一个“归”字?

2.黄庭坚主张“点铁成金”、“夺胎换骨”,其律诗炼字很见功力,结合这首诗中的一些用字,谈谈你的感受。

(龚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