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　葭

《诗经》

【《诗经》略解】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录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五百多年间的诗歌305篇。《诗经》在先秦称为《诗》、“诗三百”，从汉代起被奉为儒家经典，尊称为《诗经》。《诗经》从各方面反映了周初至春秋中叶的真实社会生活，按乐曲性质的不同分成风、雅、颂三大类，写作上多采用赋、比、兴的表现手法。“风、雅、颂”与“赋、比、兴”合称为“诗经六义”。在表现形式上，《诗经》以四言为主，多重章迭句，反复咏唱，语言朴素自然，讲究节奏韵律。《诗经》具有很强的现实主义精神，是我国文学现实主义的源头，对后世文学的发展影响深远。

蒹葭苍苍^［1］，白露为霜。所谓伊人^［2］，在水一方。溯洄从之^［3］，道阻且长^［4］。溯游从之^［5］，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6］。所谓伊人，在水之湄^［7］。溯洄从之，道阻且跻^［8］。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9］。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10］。溯洄从之，道阻且右^［11］。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注释】

［1］蒹:荻。葭:芦。苍苍:与后面的“凄凄”、“采采”皆为茂盛之意，但是，“苍苍”为老青色，“凄凄”为苍青色，“采采”为形形色色。［2］伊人:此人或彼人。此指诗人所追寻的人。［3］溯:逆水而上。洄:回曲盘纡的水道。从:就，靠近。［4］阻:本义为“险”，引申为难行。［5］游:通“流”，直流的水道。此句指顺流而下。［6］晞:干。［7］湄:水边，高崖。［8］跻(jī):升高。［9］坻(chí):水中高地，与后面的“沚”同为水中小渚。［10］涘:水边，崖岸。［11］右:古读为“已”，迂曲之意。

【鉴赏导引】

《蒹葭》是《诗经·秦风》中的一首抒情诗。清人王闿运在《湘绮楼说诗》称其与屈原的《湘夫人》共同享有“千古伤心之祖”的美誉。

诗分三章，三章一意，回环往复、一唱三叹。每章一、二句借景起兴，呈现了一幅芦苇苍苍、霜露茫茫的清秋景色。三、四句点明情感指向:浩渺水面一方的“伊人”。后四句描述抒情主人公追寻伊人的景况:“溯洄”而道阻且长，“溯游”却似见非见，飘忽不定。诗篇的二、三章通过变换押韵的字，反复咏唱，层层深化了诗歌的主旨:诗人对“伊人”的企慕向往、执著追求之心以及可望而不可即、追寻而不得的失望、怅惘之情。

全诗借用模糊的意象，构造出一种似实还虚、似虚还实的朦胧美。抒情主人公没有具体的指向，我们唯能感受到一个在水边翘首徘徊的身影。“伊人”形象模糊，但从追求者那炽热、执著的追寻中，从迷蒙秋水的烘托中折射出其高洁、可贵、令人心驰神往的美。“伊人”所在空间位置飘忽不定，“宛在”一词，映衬出主人公失落而不绝望、幽怨却不放弃的纠结心情。秋苇、秋露、秋霜、秋水，尽在眼前，而“伊人”却若隐若现、缥缈无踪。此景此情，营造出虚实相间、朦胧含蓄的艺术境界，创造了扑朔迷离、情景交融的诗歌意境，使全诗生发出韵味无穷的艺术感染力。“秋水伊人”的模糊，“在水一方”的朦胧，同时赋予诗以丰富的哲理意蕴和深长的象征韵味。

【广阅津梁】

1．王国维《人间词话》:“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晏同叔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意颇近之。但一洒落，一悲壮耳。”

2．《毛诗序》云:“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

3．姚际恒《诗经通论》:“贤人隐居水滨，而人慕而思见之。”方玉润《诗经原始》:“征求逸隐不以其道，隐者避而不见。”两者都认为这是一首招贤诗，诗中“伊人”即“贤才”。

【研讨练习】

1．《蒹葭》表现了作者怎样的创作意图?从中你能体味出怎样的哲理意蕴?

2．分析这首诗的意境。

(黎爱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