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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语文新编(第三版)
1.13.1 迷 娘 曲

迷 娘 曲[1]

歌 德

约翰·沃尔冈夫·歌德(1749—1832),德国伟大诗人,德国古典文学的代表人物。早年为“狂飙运动”主将,其《葛兹·冯·伯里欣根》(剧本)是德国第一部现实主义历史悲剧,《少年维特之烦恼》(小说)为第一部产生重大国际影响的德国文学作品。《哀格蒙特》(历史剧)和《依斐格纳亚》(剧本),标志着歌德从狂飙突进运动到古典主义的过渡。《浮士德》(诗剧)是歌德以毕生心血来完成的一部杰作,被西方誉为世界“现代诗歌的皇冠”,它的创作过程贯穿于歌德的全部写作生涯,概括了诗人的全部生活实践和艺术实践。

你可知,那柠檬花开的地方?

浓阴深覆,金橙流黄,

轻柔的风,来自天边。

桃金娘默默,月桂枝挺然。

你可知道?

那里,那里

我的爱,我愿与你同去留连!

你可知,那玉柱通顶的巨厦?

大厅辉煌,华屋摇光,

罗列的大理石像把我仔细端详:

孩子,是谁把你欺负成这般模样?

你可知道?

那里!那里

我的恩人,我愿与你同去寻访!

你可知,那仙山和它的云梯隐隐?

青驴踏雾,寻觅幽径;

洞穴里,老龙的子孙盘守;

石崖崩裂,洪潮泛滥——

你可知道?

那里!那里

噢,父亲,让我们同去遨游!

(欧凡 译)

【注释】

[1]此诗是歌德小说《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中小姑娘迷娘所唱的一首歌。小说中的迷娘是意大利人,早年被人骗到德国,卖到一个杂技团里,受尽虐待和摧残,后来威廉(一位富于正义感的青年商人)把她搭救出来。此后,迷娘跟随威廉,视他为爱人和父亲。在威廉的保护和养育之下,迷娘渐渐长成为一个可爱的少女,但对自己朦胧记忆里的意大利,仍然怀着深深的思念和渴慕,因而郁郁寡欢,终至夭折。

【评析】

这首《迷娘曲》唱出了迷娘对于意大利祖国的思念和赞美之情,反映了她对于光明、自由和幸福生活的热烈向往与追求。

三节诗生动地勾画了意大利的可爱形象,在迷娘心目中,意大利没有痛苦,没有贫穷,没有欺凌,充满光明、自由和幸福,是令人向往和怀念的理想王国。

作品从迷人的自然风光写起。诗人精心挑选了几种最有代表性的植物,并赋予它们浓艳的色彩和各异的姿态:粉红色的柠檬花朵朵盛开,金黄色的橙子挂满枝头,桃金娘如少女恬静无语,月桂则如小伙子昂然挺立,再加上漫山遍野林木蔚然“浓阴深覆”,整个意大利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南欧的风光景致,通过短短数语描画出来了,含有无比动人的力量。在这样美丽的地方,气候也特别好,来自天边的风“轻柔”地吹,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果香。画面的色彩那么浓艳,物象那么明丽,又暗示了阳光的灿烂。也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喜爱那凉爽的浓荫和柔和的清风。迷娘的思乡之情洋溢于对故乡自然景物的怀念。

接着由自然风光转到人文景观,描写豪华的古典建筑。“巨厦”“玉柱通顶”,巍峨伟丽;“大厅”金碧辉煌,装饰华美;“华屋”熠耀生辉,灯火通明;“大理石像”到处罗列,不计其数。这些对建筑和雕塑的描写,不仅展示了意大利这个崇尚艺术的国度自然美之外的文化美,还暗示了它历史的悠久、厚重和辉煌。诗中还将大理石像拟人化,它们仔细地端详迷娘,怜爱迷娘,关心迷娘,“是谁把你欺负成这般模样”,传达出多少深沉的情意!连大理石像都对迷娘表示哀怜,从侧面表现出迷娘在异国受了多少的委屈,她是多么需要向亲人倾诉。诗歌通过迷娘对熟悉的建筑和雕塑的怀念,通过遐想故园对苦命少女的怀爱,更强烈地抒发了主人公的家国之恋。

最后落脚于回归之路,描写奇特的地理状貌。意大利国土百分之八十为山地和丘陵,亚平宁山脉纵贯半岛南北,北部还有阿尔卑斯山脉。迷娘回意大利必须翻越阿尔卑斯山,因而诗歌描写了沿途的奇山异水。险峰耸入云霄,山道迷雾缭绕,岩窟幽深神秘,飞瀑崩崖转石,这些构成了一个令人神往的神话世界,那是令人充满幻想产生美丽激情的地方。很有意思的是,诗人没有突出跋涉的艰难,而是赋予跋涉以诗意,“清驴踏雾,寻觅幽径”完全是一种探幽访胜的气派,充满神秘浪漫的情调。

意大利是文艺复兴的摇篮,是完美的古典艺术之家,是诗人歌德精神上的故乡,迷娘便代表了意大利对诗人的召唤。诗人通过迷娘的歌唱,艺术地抒发了自己对于德国现实的不满和对于光明未来的热烈追求。

在表达方法上,三小节诗都采用了设问和反复手法,每一段开始与结尾用问句“你可知道”,每一段诗的末尾用祈使句“我愿与你同去”(“留连”,“寻访”,“遨游”),以迷娘向威廉询问和叙说的亲热口吻来描写祖国,赞美祖国,显得亲切自然而真实。全诗三段出现了六次“那里”,强调了迷娘渴望离开“这里”返回家乡的迫切心情。从结构上看,三节诗采用了同一结构形式,每小节末尾三行重复出现(只改动个别词语和称呼),重复不但加浓了诗意,且构成优美的旋律。从语言上看,善于汲取民歌的营养,用语朴实而富于音乐性。

这首诗具有很强的艺术魅力,贝多芬、舒曼、舒伯特、柴可夫斯基都曾为此诗谱曲。

【习题】

1.试分析这首诗的深刻思想内涵。

2.谈谈诗中意大利这一象征意象的特征。

3.分析此诗运用设问和反复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