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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语文新编(第三版)
1.10.3 雨  巷

雨  巷

戴望舒

戴望舒(1905—1950),原名戴梦鸥,浙江杭州人。中国现代“现代诗派”重要诗人,有“雨巷诗人”之称。早年就读于上海震旦大学,并开始从事新诗创作,曾留学法国、西班牙。他将西方象征主义诗艺与中国古典诗歌传统有机结合起来,创作出“铺张而不虚伪,华美而有法度”的现代新诗,开一代诗风。前期诗作清丽哀婉,多着重于对自己感伤情怀的抒发;后期诗作现实感加强,开始关注处于激烈变动中的时代和国家,风格一变为激昂沉郁。戴望舒在新诗的创作和译介方面都做出了重要贡献,除了诗集《望舒草》、《我的记忆》等外,还有译作、散文传世。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1]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2]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3]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注释】

[1]彳亍(chì chù):慢步走,走走停停。 [2]太息:叹息。 [3]颓圮(pǐ):毁坏,倒塌。

【评析】

戴望舒因《雨巷》一诗成名,被称为“雨巷诗人”。此诗写于革命低潮时期,是诗人心路历程的诗意写照,表现了诗人交织着失望和希望、幻灭和追求的双重情怀。

六节诗以“希望”为中心线索。第一节写希望的萌发,从“我”萌发希望的环境和心情写起。诗里的雨巷是悠长而寂寥的,雨打油纸伞更增加了雨巷的寂寥,心情忧郁的诗人步履缓慢地徘徊其间,更显出雨巷的悠长。“悠长”、“寂寥”是诗人忧愁时的主观感受。诗歌该断的地方连起来,该连起来的地方却隔断,造成了跌宕起伏的气势,同时使关键词语“独自”、“彷徨”、“悠长”得到了强调,借以突出诗的环境和人的心情。“悠长”的叠用加浓了抒情意味,既寓意这雨巷的狭长,又寓意诗人愁绪的绵长。最末的长句通过切分,致使节奏缓慢,显示出希望的殷切深沉,加重了诗歌忧郁的情调。

第二至四节写希望的幻现:丁香一样的姑娘飘然而至。“丁香”是美丽、高洁、愁怨的象征。诗人对丁香姑娘没有具体描写,只是用排比兼反复的手法,把希望中的姑娘与雨中的丁香融为一体,纯洁美好但又结满愁怨,淡雅清新又渺茫难求。诗人着意写雨巷中的少女的忧伤抑郁。她的神情:“冷漠”,“凄婉”,“惆怅”,“太息一般的眼光”。她的动态:“彷徨”,“默默彳亍”,“静默地走近”,“梦一般地飘过”。为什么这般纯洁美好的姑娘不以天真烂漫的少女形象出现呢?这是由于“我”的哀怨情绪把想象中的事物同化了,姑娘就是诗人虚构的一个自我形象的幻影,他正是借用这个被同化了的形象来表现自己哀怨的深重和忧愁的难遣。

像电影的“淡入”、“淡出”镜头,“心造的幻影”只在面前一闪,转瞬便如烟似梦般地飘逝了。第五、六节写希望的幻灭,先集中写“飘逝”:飘过身旁—静静远去—走出雨巷。这飘逝三部曲,说明了“希望”的渺茫难求,流露出诗人极为惋惜的意绪,他默默地目送那若有若无的身影远去,直到在雨巷尽头消失,就说明他是不忍少女离去的。后集中写诗人的愁情,“在雨的哀曲里”赋物以情,写出追求失落后的悲哀。在臆想中的美丽少女未来时,诗人感到寂寞、空虚、惆怅,而在见到她如愿而来又转瞬即逝后,他则会落入更大的寂寞、空虚和惆怅中。“消了”、“散了”、“消散了”一一与第二诗节的三个排比句照应,饱含无限依恋惋惜之情。美,是虚幻的!希望,是徒劳的!

希望变成了失望,但诗人并没有绝望,而是一边“彷徨”,一边依然在寂寥中等待。诗的最后一节写希望的继续。它虽是首节的重复,但重复中有微细的变化,将“逢着”改成了“飘过”,这两个字的改动便强调了诗人追求朦胧希望的执著态度,期待—失望—再期待,诗人明明知道,即使丁香一样的姑娘再度出现,还会像梦一般“飘过”,他又会面临着新的希望的折磨,尽管如此,他还在希望着,希望着……既迷惘感伤,又有所期待,这就是他的心境。

《雨巷》最突出的特点是由和谐优美的韵律所构成的浓厚的音乐感。诗人糅合了中国古典诗歌韵律和谐的特点和象征派诗歌朦胧的象征意味,诗行整齐,韵位错综变化,手法回环复沓,产生了缠绵的音乐效果,给读者以凄美哀婉、朦胧幽深的审美情感体验。

【习题】

1.分析这首情调忧郁感伤的诗作所表达的思想情感。

2.谈谈本诗意象(“雨巷”、“姑娘”)、意境的创造及其特点。

3.叶圣陶称此诗“替新诗的音节开了一个新的纪元”,谈谈你对本诗音乐美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