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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词通论
1.13 附录二 《名儒草堂诗馀》与江西遗民词人群

附录二 《名儒草堂诗馀》与江西遗民词人群

《名儒草堂诗馀》又名《凤林书院草堂诗馀》,元代江西庐陵凤林书院无名氏选辑,原收词三百余首[1],通行本为清人厉鹗、秦恩复删补校订而成,上中下三卷,计六十二人,共词二百零三首。厉鹗《元草堂诗馀跋》曰:“元《凤林书院草堂诗馀》三卷,无名氏选,至元、大德年间诸人所作,皆南宋遗民也。词多凄恻伤感,不忘故国,而卷首冠以刘藏春、许鲁斋二家,厥有深意”。后人多承其说,认为此书实为元初江西地区南宋遗民词之专集。本书初版第八章中亦倾向于这种观点。然而细考之,此书作者既并非以南宋遗民词人群体为主,且“寄托遥深,而音节激楚”[2]的遗民词也仅仅其中词作风格之一。综言之,《名儒草堂诗馀》不过是元初在江西文人中较有影响的词作选集,对其遗民色彩似不宜过于强调。

所谓“南宋遗民”身份的辨析

《名儒草堂诗馀》上卷所收词人有刘秉忠、许衡、文天祥、邓光荐、刘辰翁、杨果、杜善夫、詹玉、滕宾、马昂夫[3]、彭元逊、曹通甫、高永、谢醉庵十四人。其中刘秉忠、许衡、杨果、杜善夫、詹玉、滕宾、马昂夫、曹通甫、高永皆非南宋遗民,唯文天祥、邓剡(光荐)、刘辰翁、彭无逊可称遗民,谢醉庵无考。故上卷中南宋遗民所占比例不到三分之一。中卷所收词人有罗志仁、姚云文、赵文、杨樵云、李琳、宋远、滕宾、周景、刘将孙、萧烈、刘应雄、王学文、曾隶、赵功可、黄水村、危复之、姜个翁、鞠华翁、彭芳远、戴山隐、李裕翁、龙端是、萧东父、颜奎、王从叔等二十五人,其中滕宾词在上卷有收录。下卷词人包括王梦应、吴元可、刘铉、李太古、彭履道、黄子行、龙紫蓬、萧允之、萧汉杰、段宏章、刘贵翁、黄霁宇、王鼎翁、刘云迪、张半湖、刘景翔、周伯阳、尹公远、李天骥、刘应几、周孚先、尹济翁、彭泰翁、曾允元等二十四人。在中下卷的四十九位词人中,基本能确定为南宋遗民的有:

罗志仁,宋末中乡试,元初荐授天长书院山长。据同治《清江县志》卷八《罗志仁传》载,其曾做《绝句》颂扬文天祥,刺讽入元为相、又享三十年富贵的留梦炎,惹留氏“将物色罗织之”,罗遁归终免。其词作《金人捧露盘·钱唐怀古》等也皆为故国之思。

姚云文,宋咸淳进士,元大德间,卢挚聘主谭学,力辞不赴,后以宋故官授承直郎、抚建两路儒学提举。

赵文,尝从文天祥勤王,兵败被俘至燕,备经艰苦,获释归。入元为东湖书院山长。

宋远,宋元皆无入仕记录。《元诗选》中载其《哭岳山》诗云:“天意只如此,将军重可伤。忠无身报主,怨有骨封王。苔雨楼墙暗,花雨廊路香。沉思百年事,挥泪对斜阳。”[4]显有遗民风骨。

危复之,宋太学生,入元屡辞荐辟,隐紫霞山中。卒后士友私谥曰贞白先生。

王梦应,咸淳十年进士,调庐陵尉,元兵陷临安,起兵勤王,复萍乡,会文天祥师溃,奔永新,合门疫死,惟存一身。

王鼎翁,宋太学生,德祐间留文天祥幕府,以母老辞归。入元不仕,更其名曰炎午,名其所作曰《吾汶稿》,皆示不仕异代之意。

周伯阳,疑即为周暕,月泉吟社第十九名。

赵功可,赵文之弟。其《桂枝香·和詹天游就访》中有“憔悴江南,应念小窗贫女”句,以及《绮寮怨·和儿韵》等作,遗民情思流露无遗。

刘将孙,刘辰翁之子,宋亡时仅二十三岁,但受遗民影响颇深,详见《摸鱼儿·甲申客路闻鹃》等词。

上述共十人,约占五分之一。另外萧汉杰,据元遗山赠其诗序,其为大兴人,金国初尝赐姓奥里氏,故时人又谓奥里汉杰[5],并非南宋遗民。而无法确定是否南宋遗民的有:王学文(应为杨学文),仕至昆山州同知。李琳是宋咸淳十年进士,此后行实无考。曾允元,官袁州路学教授。其他如周景、萧烈、刘应雄、曾隶、黄水村、颜奎、吴元可、李太古、黄子行、段宏章、刘贵翁、刘云迪、刘景翔、李天骥、刘应几、周孚先、尹济翁、彭泰翁诸人,仅知其籍贯为江西地区。而杨樵云、姜个翁、鞠华翁、彭芳远、戴山隐、李裕翁、龙端是、萧东父、王从叔、彭履道、刘铉、龙紫蓬、萧允之、黄霁宇、张半湖、尹公远等人,生平基本无可考,词作也仅见于本书,似不宜仅据厉鹗之说,将他们简单地归作南宋遗民。

由此可见,《名儒草堂诗馀》所录词人的身份较为复杂,笼统概括为“南宋遗民”是不符合事实的。

词作主题的复杂性

词人的身份、经历既然不同,词作所反映的情感与体验自然迥异。若说此书所录词作皆“寄托遥深,而音节激楚,故厉太鸿比诸清湘瑶瑟,与弁阳所选,并称不朽。信乎标放言之致,则怆怏而难怀;寄独往之思,又郁伊而易感也”[6],“反映了宋遗民爱国情感比较强烈的另一方面,可说是……苏辛一派词风的继承和发展”[7],“所选基本为南宋遗民词,显示了编者借选词表达某种政治情绪和词学观念的用心”[8],未免以偏概全。事实上,在《名儒草堂诗馀》所录二百零三首词作中,比较明显地反映了追思故国心理不超过六十首,比重并不是最大的。其余篇章,大致可归为以下几类:

1.对历史兴亡的思索。书中选录时间最早的词作金人高永的《大江东去·滕王阁》即属此类。词曰:“闲登高阁,叹兴亡满目,风烟尘土。画栋珠帘当日事,不见朝云暮雨。秋水长天,落霞孤鹜,千载名如故。长空淡澹,去鸿嘹唳谁数。  遥忆才子当年,如椽健笔,坐上题佳句。物换星移知几度,遗恨西山南浦。往事悠悠,昔人安在,何处寻歌舞。长江东注,为谁流尽今古。”此时正值宋金对峙,战乱频繁,词人吊古伤今,“遗恨”句寄托身世之感,而长江日夜又是“为谁流尽今古”。朝代更迭使文人生发出无限沉思,在元为官者也一样。飘逸不拘、好狂嬉狎酒的滕宾,有“画角西风轰万鼓。犹忆元戎谈笑处。铁衣露重剑光寒,海波飞立鱼龙舞。匆匆留不住。万里玉关如掌路。空怅望,夕阳暮霭,人立渡傍渡”(《归朝欢》)的句子。而詹玉在至元年间监醮长春宫,偶见古镜,状似秋叶,背有金刻“宣和玉宝”四字,有感而赋《霓裳中序第一》,末句云:“兴亡事,道人知否,见了也华发。”道出了当时文人同有的感慨。

2.对元朝时政的评述。如罗志仁《木兰花慢·禁酿》、周孚先《鹧鸪天·禁酒》、尹济翁《声声慢·禁酿》三首记述禁酒的词。《元史》记载,至元十三年,因旱灾严申酒禁,此后又多次明令禁止民间私自酿造。厉鹗也有注云:“至元十四年三月,以冬无雨雪,春泽未继,问便民之事于翰林国史院。耶律铸、姚枢、王磬、窦默等对曰:足民之道,惟节浮费。糜谷之多,无如醪醴、曲蘖,宜一切禁止,从之。五月,申严大都酒禁。犯者籍其家资,散之贫民”。此举引起了文人的不满。三首禁酒词中,以罗志仁《木兰花慢·禁酿》写得最好,其上片云:“汉家糜粟诏,将不醉,饱生灵。便收拾银瓶,当垆人去,春歇旗亭。渊明权停种秫,遍人间暂学屈原醒。天子宜呼李白,妇人却笑刘伶。”牢骚之语,嬉笑道出。刘秉忠的《木兰花慢·混一后赋》也属此类:“望乾坤浩荡,曾际会,好风云。想汉鼎初成,唐基始建,生物如春。东风吹遍原野,但无言、红绿自纷纷。花月流连醉客,江山憔悴醒人。  龙蛇一屈一还伸。未信丧斯文。复上古淳风,先王大典,不贵经纶。天君几时挥手,倒银河、直下洗嚣尘。鼓舞五华,讴歌一角麒麟。龙蛇一屈一还伸,未信丧斯文。复上古淳风,先王大典,不费经纶。”作为元世祖的重要谋臣,他在天下将定之际,以新朝建设者的身份放眼四海,反映了建造教化礼乐之世的愿望。

3.向往自然、归依山水的情思。此类词作清丽婉约,首推滕宾的《鹊桥仙》:“斜阳一抹,青山数点。万里澄江如练。东风吹落橹声遥,又唤起、寒云一片。  残鸦古渡,荒鸡村店。渐觉楼头人远。桃花流水小桥东,是那个、柴门半掩。”斜阳、青山、澄江一连串的意象,表现出淡远清静的生活画面和审美情趣。此外许衡《沁园春·恳田东城》“换农换却为儒。任人笑、谋身拙更迂”,杨果《太常引·送商参政西行》“谁料一儒冠。直推上、淮阴将坛”等则代表了对文人自身道路选择的反思。其余词作还有写闺情、写相思、吟咏文人情趣等方面的内涵。

《名儒草堂诗馀》是当时文人心理写照的集大成者,并不完全都是南宋遗民心态的反映。通过它,我们可以看到士人在一个时代大背景下的选择。为官者,或仕途顺利一展抱负,或为虚名所累而忧心忡忡;隐居者,或依旧心怀天下,或从此独善其身。

关于刘秉忠、许衡的入选

对刘、许二人的入选,今人或谓:“卷首冠以刘藏春(刘秉忠)、许鲁斋(许衡)二家,二家并当时显宦,入选似与选旨相左。其实,避席畏闻文字狱,正利用其保护色,以避免元统治者的威凌震慑,又有利于此一词集之流传。此即樊榭山民《元草堂诗余跋》中所云‘深意’。至如蕙风所云:‘刘、许之后,即以信国公继之,不啻为之揭橥诸人何如人者。’犹在其次。而詹玉《齐天乐》词,正见其当时顾忌甚深,于有所不敢之中,存其微旨的良苦用心。”[9]认为以元朝显宦的身份作为《名儒草堂诗馀》的保护伞,乍看确在情理之中,但细读全书可知,如詹玉《齐天乐》这样直抒“如此湖山,忍教人更说”的词作不在少数,编选者并不存在什么政治忌讳。

上卷中紧承刘、许作品之后的是文天祥的《沁园春·至元间留燕山作》,最是显证。其词曰:“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自光岳气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骂贼睢阳,爱君许远,留得声名万古香。后来者,无二公之操,百炼之钢。  人生翕欻云亡。好烈烈轰轰做一场。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受人唾骂,安得留芳。古庙幽沉,遗容俨雅,枯木寒鸦几夕阳。邮亭下,有奸雄过此,仔细思量。”通篇情辞慷慨激昂,直抒词人“死忠”宋室的怀抱,清查礼仁《铜鼓书堂词话》谓:“公之忠义刚正凛凛之气势,流露于简端者,可耿日月薄云霄”。又如罗志仁的《金人捧露盘·钱塘怀古》:“湿苔青,妖血碧,坏垣红。怕精灵、来往相逢。荒烟瓦砾,宝钗零乱隐鸾龙。吴峰越,翠颦锁、苦为谁容。  浮屠换、昭阳殿,僧磬改、景阳钟。兴亡事、泪老金铜。骊山废尽,更无宫女说元宗。海涛落月,角声起,满眼秋风。”该词真实地再现了元兵的残暴,描写了宋亡的惨状。若顾忌蒙元的文化禁网,怎可能选入此类词作?

是书编者选择刘秉忠、许衡二家词作的真实意图为何?结合前两章论述,不难觉出,编者的着眼点并不局限于宋士人,还包括金士人以及元代的知识分子,是金末和宋末元初的整个文人群体,所关心的也不仅是文人的一己命运,而是整个民族传统道德文化的延续。元代废止科举制度近八十年,直到元仁宗延祐二年(1315)才重开考场。统治者也大都“视学校为不急,谓诗书为无用”,士人阶层的个人命运是极为不幸的,汉民族文化也面临着深重灾难。同为文人,刘秉忠和许衡的命运无疑是令士人们歆羡的。如陈基《刘文正公小像赞》记刘秉忠:“盖公之学,内圣而外王,公之道,遁佛而归儒,……祖宗以马上得天下而公首以诗书基治道……古之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非公而谁与?”[10]他们的入仕不但实现了个人的抱负,也为汉民族文化地位的提升做出了贡献。刘秉忠尝上言“古者庠序学校未尝废,今郡县虽有学,并非官置。宜从旧制,修建三学,设教授,开选择才,以经义为上,词赋论策次之,兼科举之设,已奉合罕皇帝圣旨,因而言之,易行也。开设学校,宜择开国功臣子孙受教,选达才任用之。”[11]为元廷所采纳。编者深意,值得三思。

《名儒草堂诗馀》与江西词人群的关系

《名儒草堂诗馀》不是江西词派的结集。作为一个词派的结集,理应凸显核心词人与代表性词作。刘辰翁、刘将孙父子作为宋末江西词人群体的领袖人物,其重要地位并没有在《名儒草堂诗馀》中得到体现。相反,小词家的词作却比较完备。《名儒草堂诗馀》中个人词作入选最多的是彭元逊共二十首,其次为姚云文、詹玉、赵文九首。除赵文外,其余词家并不是江西词派的核心词人。而且《名儒草堂诗馀》的成书时间,可推至至大元年(1308)之后。此书上卷和中卷皆在“玉霄滕宾”下小注“天台”。按滕宾在至大年间历官翰林学士,后弃家入天台为道士。由此可知当时滕宾已从道入天台。而刘辰翁卒于大德元年(1297),故不存在其词未问世因此没有被收录的情况。刘辰翁的入选作品包括《兰陵王·丙子送春》、《大酺·春寒》、《宝鼎现·丁酉元夕》、《谒金门》、《意难忘·元宵雨》,共五首,而他一生存词三百五十四首之多。送春词、元夕词固然是刘辰翁的代表性词作,但他下开元词的“轻丽婉约之作”[12]却不见收录。相形之下,小词家如默默无名、词作仅见于《名儒草堂诗馀》的刘天迪、黄子行,便有六首入选。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对刘将孙词作的选择上。《名儒草堂诗馀》整部书中只出现了他与滕宾等人唱和的一首《忆旧游》,该词水准在刘将孙的词中只能说一般,而他委婉曲折、寄托深长、代表江西词派风格的词作却不见踪影,如《踏莎行·闲游》(水际轻烟)、《摸鱼儿·甲申客路闻鹃》(雨萧萧春寒欲暮)等名作。若不是编选者不识刘辰翁父子之词的价值,便是缘于其出发点并不在于为江西遗民词人群做结集。而观《名儒草堂诗馀》中所录词作的整体情况,可知选者颇具艺术眼光,绝少选入平庸之作,因此可否定前一个推断。遗民词人群体在宋末元初出现,江西遗民词人群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群体之一。其成员的价值趋向相同,但并没有自觉的流派认同意识,文学主张也不是完全一致的,呈现出同中见散的面貌。把宋末江西遗民词人划成“江西词派”[13],实属后世词学家的点评之言。认为编者有意识地为江西词派编辑结集书成《名儒草堂诗馀》,更是勉强。本文认为《名儒草堂诗馀》收录的是当时在江西地区流传较广、较受肯定的词。凤林书院在江西庐陵,自然受江西地域文化影响深远,而从前论述可知,《名儒草堂诗馀》并不局限于江西文人甚至南宋遗民,视野较为开阔,所以推论编选的标准应是词作在当时江西文人中的影响度。这一点可从刘辰翁、刘将孙、赵文等遗民对周大骥等仕元者的称美态度中取得旁证。由此看来,南宋遗民拒绝异族的行为有时并不会转移到那些入元为仕的人身上,文人对一篇优秀词作的欣赏也不会拘囿于它出自宋人、金人还是元人之手,编选者更不会因为词人入仕的身份而拒绝了优秀的词作。

当然,江西词人群中,除了刘辰翁等一部分词人外,其余很多都是史书上所谓潜德不耀、名姓不彰者,他们之所以能为后人所知,应该归功于《名儒草堂诗馀》的收辑。如李太古、段宏章、刘贵翁、刘天迪、刘景翔、李天骥、刘应几、周孚先、尹济翁、彭泰翁、王从叔、鞠华翁、姜个翁等人,他们的作品只出现在《名儒草堂诗馀》中,若无此书,后人实无法得知当日江西词人之多与词风之盛。

【注释】

[1]《名儒草堂诗馀总目》,《丛书集成初编》本,商务印书馆1939年版。

[2]清秦恩复跋《名儒草堂诗馀》,同上。

[3]原书误作“司马昂夫”。

[4]见《元诗选癸集甲》,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20页。

[5]此序与《名儒草堂诗馀》记录“江西吉水县人”不符。

[6]秦恩复跋《名儒草堂诗馀》,《丛书集成初编》本。

[7]马群《骉名儒草堂诗馀骍探索》,《文史》第12辑,第235页。

[8]赵维江《金元词论稿》,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9页。

[9]屈兴国《蕙风词话辑注》卷三,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38页。

[10]陈基《夷白斋稿》卷一二,《四部丛刊》三编集部,商务印书馆影印本1929年版第19页。

[11]宋濂等《元史》卷一五七《刘秉忠传》,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3690页。

[12]况周颐著,王幼安校订《蕙风词话》卷二,《蕙风词话·人间词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53页。

[13]清厉鹗《论词绝句十二首》之九:“送春苦语刘须溪,吟到壶秋句绝奇。不读凤林书院体,岂知词派有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