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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词通论
1.11.1.2 二、元人文集散见词论考述

二、元人文集散见词论考述

相对来说,金人文集不多,其中的论词文章也不多,且较为人所重视,元好问《遗山集》中的几篇词序,如《新轩乐府引》、《遗山自题乐府引》、《东坡乐府选集引》等,皆藉藉在人口者。而元人文集中的论词文章就不甚为人所知了。正因为它们受到的关注太少,下面就将针对笔者所曾寓目的元人文集中的论词文章,稍作论列或考述,对于其中比较重要的,全文备录之,以供研究者参考。

1.王博文《天籁集序》

乐府始于汉,著于唐,盛于宋,大概以情致为主。秦、晁、贺、晏,虽得其体,然哇淫靡曼之声胜。东坡、稼轩,矫之以雄词英气,天下之趋向始明。近时元遗山每游戏于此,掇古诗之精英,备诸家之体制,而以林下风气,消融其膏粉之气。白枢判寓斋序云:裕之法度最备。诚为确论,宜其独步当代,光前人而冠来者也。元、白为中州世契,两家子弟每举长庆故事,以诗文相往来。太素即寓斋仲子,于遗山为通家侄。甫七岁,遭壬辰之难,寓斋以事远适。明年春,京城变,遗山遂挈以北渡。自是不茹荤血,人问其故,曰俟见吾亲,则如初。尝罹疫,遗山昼夜抱持,凡六日,竟于臂上得汗而愈,盖视亲子弟不啻过之。读书颖悟异常儿,日亲炙遗山馨欬,谈笑悉能默记。数年,寓斋北归,以诗谢遗山云:“顾我真成丧家狗,赖君曾护落巢儿。”居无何,父子卜筑于滹阳。律赋为专门之学,而太素有能声,号后进之翘楚者。遗山每过之,必问为学次第。常赠之诗曰:“元白通家旧,诸郎独汝贤。”未几,生长见闻,学问博览。然自幼经丧乱,苍皇失母,便有山川满目之叹。逮亡国,恒郁郁不乐。以故放浪形骸,期于适意。中统初,开府史公将以所业力荐之于朝,再三逊谢,栖迟衡门,视荣利蔑如也。太素与予三十年之旧,时会于江东,尝与予言:作诗不及唐人,未可轻言诗,平生留意于长短句,散失之馀,仅二百馀篇,愿吾子序之。读之数过,辞语遒严,情寄高远,音节协和,轻重稳惬。凡当歌对酒,感事兴怀,皆自肺腑流出。予因以《天籁》名之。噫!遗山之后,乐府名家者何人?残膏剩馥,化为神奇,亦于太素集中见之矣。然则继遗山者,不属太素而奚属哉!知音者览其所作,然后知予言之不为过。太素,名朴,字仁甫,兰谷其号云。至元丁亥春二月上休日,正议大夫行御史台中丞西溪老人王博文子勉序。

按此文见四印斋本白朴《天籁集》卷首,作于至元二十四年(1287)二月。

2.王恽《秋涧集》卷四六《度曲说》

文中谓:“敬斋李先生,晚年以歌酒自娱,既耄,虽不复饮,而情犹独至。每兴来,辄持空杯,令门人郦生放声长歌,以导欢畅,或不如指,先生以己之所得教之。”按此文中自记作于“丁亥冬十月八日”,丁亥为至元二十四年(1287)。“敬斋李先生”,即元初词人李治,号敬斋。

3.王恽《秋涧集》卷七二《跋蔡萧闲醉书风檐梨雪瑞香乐府二篇赠王尚书无竞》

乐府尚豪华,然非纨绮中人,未免邻女效颦耳。《明秀》一集,以崇高之馀,发而为词章,如饮内府酒,金沙雾散,六府为之醺酣。方之逢麹车而口流涎者,固有间矣。

这是对蔡松年词的高度评价。而“乐府尚豪华”之语,亦可见其对词体的看法。

4.方回《桐江集》卷四《跋曹之才诗词三摘》

文中云:“曹君良史,字之才,钱塘人。衣冠佳盛,湖傲山酣,则有《咸淳诗摘》;兵火变迁,江淮奔走,之才则有《梅南诗摘》……至如《镂冰词摘》,则以诗之馀,演为刻雕流丽之作,以至宝丹之事料,生姜臼之文法,寄于少游、美成之声调。予非闲于此者,故不敢辞。”按曹良史,字之才,号梅南。《绝妙好词》卷六存其《江城子》词一首。

5.牟《陵阳集》卷十七《跋吕自牧词卷》

云中吕晋卿,以其乃祖自牧公乐府词卷见示。或豪宕,或凄惋,或容与,固能者也。但其压卷一首,有不忍观。“伐国不问仁人,朝歌墨子回车”,全忍之哉!亟卷还之。晋卿年虽少,好问善问,用意不苟。尝从予友邓善之游,其进未有艾。愿益以学自勉,不必作晏叔原、康伯可辈人可也。毋以吾言为过。

按吕自牧词无传。牟氏此文就表达了对晏几道、康与之词风的不满,甚至希望吕晋卿弃词勿学,倾向性是很明确的。

6.刘辰翁《须溪集》卷六《辛稼轩词序》

此序较著名,不备录。

7.刘壎《水云村稿》卷四《词人吴用章传》

其中提到“用章殁,词盛行于时,不惟伶工歌妓以为首唱,士大夫风流文雅者,酒酣兴发辄歌之。由是与姜尧章之《暗香》、《疏影》,李汉老之《汉宫春》,刘行简之《夜行船》,并喧竞丽者殆百年。至咸淳,永嘉戏曲出,泼少年化之,而后淫哇盛,正音歇。然州里遗老,犹歌用章词不置也”。按吴康,字用章,南丰人。生南宋绍兴间。有赋梅词集《雪香绝唱》,已佚,《全宋词》据此文录断句二。所谓“永嘉戏曲”指的便是宋元南戏,始于永嘉,又名永嘉杂剧、温州杂剧。据文中所述,它对于词的娱乐中心地位的冲击作用的确是很大的。

8.林景熙《霁山文集》卷四《胡汲古乐府序》

唐人《花间》,不过香奁组织之辞,词家争慕效之,粉泽相高,不知其靡,谓乐府体固然也。一见铁心石肠之士,哗然非笑,以为是不足涉吾地。其习而为者,亦必毁刚毁直,然后宛转合宫商,妩媚中绳尺,乐府反为情性害矣。乐府,诗之变也。诗发乎情,止乎礼义,美化厚俗,胥此焉寄,岂一变为乐府,乃遽与诗异哉?宋秦、晁、周、柳辈,各据其垒,风流酝藉,固亦一洗唐陋,而犹未也。荆公“金陵怀古”末语“后庭遗曲”,有诗人之讽;裕陵览东坡月词,至“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谓“苏轼终是爱君”。由此观之,二公乐府根情性而作者,初不异诗也。严陵胡君汲古以诗名,观其乐府,诗之法度在焉。清而腴,丽而则,逸而敛,婉而庄。悲凉于残山剩水,豪放于明月清风,酒酣耳热,往往自为而歌之。所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一出于诗人礼义之正。然则先王遗泽其犹寄于变风者,独诗也哉!

这篇文章是宋元之际一篇重要而精彩的词论,其中“乐府,诗之变也”的观念,看似不新鲜,但究其实质,与金朝王若虚“诗词一理”的观点,是很近似的。林景熙评胡汲古本人的词,说“诗之法度在焉”,就完全用的是诗歌的标准。

9.柴望《凉州鼓吹自序》(见《彊村丛书》本《凉州鼓吹》)

按:其题名云:“宋逋臣柴望识。”则当作于入元之后。

10.赵文《青山集》卷二《吴山房乐府序》

见下节所引。

11.刘将孙《养吾斋集》卷九《新城饶克明集词序》

古之人未有不歌也。歌非他有所谓辞也,诗而已。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虽床笫之言不逾阈,乃诵之会同,不为之惭。抑扬高下,随其长短而音节之,由是习其声音,裁之以律吕而中。而房中之乐,或异于公庭,然有其调不必有其辞。丝竹之所调,或不待于赋。降及《竹枝》、《金缕》,始各为之辞,以媲乐与舞,而有能歌不能歌者矣。然犹未离乎诗也,如七言绝句止耳,未至一长一短而有谱与调也。今曲何参差不齐,不复可以充口而发、随声而协矣。然犹未至于大曲也。及柳耆卿辈以音律造新声,少游、美成以才情畅制作,而歌非朱唇皓齿,如负之矣。自是以来,体亦屡变。长篇极于《哨遍》、《大酺》、《六丑》、《兰陵》,无不可以反复浩荡。而豪于气者,以为冯陵大叫之资;风情才子,乃复宛转作屏帏昵昵以胜之,而词亦多术矣。乐府有集,自《花间》始,皆唐词。《兰畹集》多唐末宋初词。曾慥集《雅词》,近年赵闻礼集《阳春白雪》,他如称《大成》,称《妙选》数十家,未慭然。歌喉所为喜于谐婉者,或玩辞者所不满;骚人墨客乐称道之者,又知音者有所不合。新城饶克明,盛年有志兹事,以美成为祖,类其合者,调别而声从之。近年以之鸣者无不有,且四方增益而刻布之。予以其主于调也,为言歌焉。

按:据序文,所谓《集词》是饶克明所编的一部词选,以周邦彦词为标准,在音律等方面与周词合者,分调从之。今已佚。

12.刘将孙《养吾斋集》卷九《萧学中采词序》

按:采词与采诗相对而言,刘将孙集中另有《送彭元鼎采诗序》、《送临川二艾采诗序》等文,盖指当时文人为编诗选或词选而出游收集作品。

13.刘将孙《养吾斋集》卷十一《胡以实诗词序》

14.戴表元《剡源戴先生文集》卷九《余景游乐府编序》

词章之体,累变而为今之乐府,犹字书降于后世,累变而为草也。草之于书,乐府之于词章,礼法士所不为,余于童时亦弃不学。及后有闻,乃知二艺者,本为不悖于古,而余所知特未尽也。今夫小学之家,钩毫布画,一人意而创之,千万人楷而习之者,世之所谓正书。而古法之坏,同自夫正书者始也。放焉而为草,草之自然,其视篆隶相去反无几耳。《国风》、《雅》、《颂》,古人所以被弦歌而荐郊庙,其流而不失正,犹用之房中焉,此乐府之所由滥觞也。余尝得先汉以来歌诗诵之,大抵乐府而已。宋梁之间,诗有律体,而继之作者,遂一守而不变。声病俪偶,岁深月尽,以至于唐人之衰,而诗始自为家矣。其为乐府者,又溢而陷于留连荒荡、杯酒狎邪之辞,故学者讳而不言,以为必有托焉。陈礼义而不烦,舒性而不乱,其事宁出于诗。刘梦得有言,五音与政通,而文章与时高下。乐府之道,岂端使然。同乡友朱君景游,自绝四方之事,捐书避俗,日课乐府一二章。有所愤切,有所好悦,有所感叹,有所讽刺,一系之于此。编成久之,不敢以示人,而私先于余。余跃然曰:“此固畴昔所悔以为未及尽知者也。”君强记洽闻,法度修谨,故其所作,援古多而谐今少。览者多有以余为知言。岁阳在玄黓,阴在敦祥,良月晦日,剡源戴表元序。

按:文中称“同乡友朱君景游”,与题中“余景游”不合,《四部丛刊初编》缩本影明刊本及《四库》本并同。题、文二者或有一误。据文后所记,此文作于至元十九年(1282)十月三十日。其中所体现出的论词主张,也是纯粹以诗歌标准来衡量的。说明这是宋元之际带有一定普遍性的看法。

15.戴表元《剡源戴先生文集》卷九《王德玉乐府唱答小序》

16.戴表元《剡源戴先生文集》卷十三《送张叔夏西游序》

按张叔夏,即张炎。

17.戴表元《剡源戴先生文集》卷十八《题袁通父词卷》

按:袁通父即袁易,字通甫。其《静春堂词》中有《台城路·寿戴剡源》词。戴氏题跋谓此词卷为怀张叔夏诸人之长桥秋夜词,则当指其《八声甘州》(正丹枫乱叶舞诗情)一阕。

18.戴表元《剡源戴先生文集》卷十九《题陈强甫乐府》

少时阅唐人乐府《花间集》等作,其体去五七言律诗不远。遇情愫不可直致,辄略加隐括以通之,故亦谓之曲。然而繁声碎句,一无有焉。近世作者,几类散语,甚者竟不可读。余为之愦愦久矣。山阴陈强甫示余《无我辞》一编,体用姜白石,趣近陆渭南,而编名适与其家去非公《无住词》相似,是有以爽然于余心者哉。

按戴氏对词之名“曲”的解释,虽与词体产生和发展的实际并不相合,但这有点类似清代张惠言以意内言外解“词”,都是自出机杼的一家之言。而他对“近世作者”的批评,亦十分尖锐。

19.仇远《山中白云词序》

读《山中白云词》,意度超玄,律吕协洽,不特可写青檀口,亦可被歌管荐清庙。方之古人,当与白石老仙相鼓吹。世谓词者诗之馀,然词尤难于诗,词失腔犹诗落韵,诗不过四五七言而止,词乃有四声五音均拍重轻清浊之别,若言顺律舛,律协言谬,俱非本色。或一字未合,一句皆废,一句未妥,一阕皆不光采,信戛戛乎其难。又怪陋邦腐儒,穷乡村叟,每以词为易事,酒边兴豪,即引纸挥笔,动以东坡、稼轩、龙洲自况,极其至四字《沁园春》、五字《水调》、七字《鹧鸪天》、《步蟾宫》,拊几击缶,同声附和,如梵呗,如步虚,不知宫调为何物,令老伶俊娼,面称好而背窃笑,是岂足与言词哉。予幼有此癖,老颇知难,然已有三数曲流传朋友间,山歌村谣,是岂足与叔夏词比哉。古人有言曰:“铅汞交炼而丹成,情景交炼而词成。”指迷妙诀,吾将从叔夏北面而求之。山村居士仇远。

按:此文有谓出于《山村遗集》者,然遍检《四库》本,未见此文。今录自吴则虞校点《山中白云词》。

20.邓牧《张叔夏词集序》

古所谓歌者,《诗三百》止尔。唐宋间始为长短句,法非古意,然数百年来,工者几人?美成、白石,逮今脍炙人口。知者谓丽莫若周,赋情或近俚;骚莫若姜,放意或近率。今玉田张君,无二家所短,而兼所长,“春水”一词,绝唱今古,人以“张春水”目之。盖其父寄闲先生,善词名世,君又得之家庭所传者。中间落落不偶,北上燕南,留宿海上,憔悴见颜色,至酒酣浩歌,不改王孙公子酝藉,身外穷达,诚不足动其心、馁其气与。岁庚子,相遇东吴,示予词若干首,使为序云。

按此序作于元成宗大德四年(1300)。见《丛书集成初编》本《伯牙琴》。

21.郑思肖《玉田词题辞》

22.舒岳祥《赠玉田序》

23.钱良祐《词源跋》

按以上三文皆可参见吴则虞校点《山中白云词》所引。

24.甘楚材《存中词稿序》

词者诗之馀,作诗难,作词尤难。词欲媚而正,艳而不淫。高宗南渡以来,辛稼轩为词人第一,正而不淫也。余读存中词,诸词意深远,媚而正者,《南乡子·咏春闺》有态度,艳而不淫者,使杂诸稼轩词中,孰知其为存中哉?

按甘楚材(1247—?),字公亮,号梅坡,西蜀广汉(今属四川)人。精通五经,名重一时。重开科举后,累任江西、江浙、湖广、河南考试官。以武冈尹致仕,晚年寓居九江。《全元文》卷四五七自清同治九年刻本《武宁县志》卷三四辑其佚文三篇,此为其一。甘楚材另有《存中诗稿序》,自署“泰定丁卯”作,则此文亦当作于同时,即泰定四年(1327)。此文中所谓“词者诗之馀,作诗难,作词尤难”之语,与仇远《山中白云词序》中“世谓词者诗之馀,然词尤难于诗”的看法是一致的。而他对辛弃疾词如此推崇,在元中期以后是仅见的。

25.程钜夫《雪楼集》卷二五《题晴川乐府》

按:《晴川乐府》为周玉晨之词集,已佚。《全金元词》仅存《十六字令》一首,《天机云锦》中尚有题名周晴川之词三首:《满江红》(风约湖光)、《水龙吟》(去年多少闲情)、《鹧鸪天》(柳下人家白酒香)。可供参考。

26.李长翁《古山乐府序》,见《彊村丛书》本张埜《古山乐府》。

诗盛于唐,乐府盛于宋,宋诸贤名家不少,独东坡、稼轩杰作,磊落倜傥之气,溢出毫端,殊非雕脂镂冰者所可彷佛。往年仆游京师,古山张公一见,招置馆下,灯窗雪案,披诵公所著乐章,湛然如秋空之不云,烨然如春华之照谷,凄然如猿啼玉涧,昂然如鹤唳青霄,砉然如庖丁鼓刀,翩然如公孙舞剑,千变万态,意高语妙,真可与苏、辛二公齐驱并驾。然其词林根柢,实得于西岩先生之嫡传。集五采色丝成一家机轴,持此黼黻皇猷,弥缝衮绣,岂但游戏翰墨而已哉。仆不敢私,敬锓诸梓,庶使同志获窥公之一斑云。至治初元中秋日,临川李长翁书于三山之光霁亭。

按:此序作于元英宗至治元年(1321)八月。

27.朱晞颜《瓢泉吟稿》卷五《跋周氏埙篪乐府引》

文可参见下节所引。按《埙篪乐府》为周晴山词集。朱晞颜《水龙吟》词序云:“简周晴川教授会饮和韵。其兄晴山,有《吹埙吹篪词稿》。”则后者为周集本名。今不存。

28.刘诜《桂隐文集》卷二《张子静诗词》

29.刘诜《桂隐文集》卷四《跋文信公和东坡赤壁词后》

按:文信公谓文天祥,其词即《酹江月》(乾坤能大)一阕。

30.陆文圭《墙东类稿》卷五《玉田词源稿序》

“词”与“辞”字通用,《释文》云:“意内而言外也。”意生言,言生声,律生调,故曲生焉。《花间》以前无杂谱,秦、周以后无雅声,源远而派别也。西秦玉田张君著《词源》上下卷,推五音之数,演六六之谱,按月纪节,赋情咏物,自称得声律之学于守斋杨公、南溪徐公。淳祐、景定间,王邸侯馆,歌舞升平,君王处乐不知老之将至,梨园白发,濞宫蛾眉,馀情哀思,听者泪落。君亦因是弃家,客游无方,三十年矣。昔柳河东铭姜秘书,闵王孙之故态;铭马淑妇,感讴者之新声。言外之意,异世谁复知者。览君词卷,抚几三叹。江阴陆文圭。

这篇文章可能是词学史上第一次引“意内而言外”之说以论词,张惠言不知是否受此影响。

31.黄溍《金华黄先生文集》卷三《记居士公乐府》

按:“居士公”谓黄溍六世祖黄中辅。词名《满庭芳·题太平楼》,仅存断句。又和东坡词之《念奴娇》(炎精中否)一阕。

32.袁桷《清容居士集》卷四八《书吴景山乐府》

文中评吴景山词“盖方回、尧章之伯仲,非如刘改之徒喑呜叱咤,以气为言者也。唐子西咏梅,不免以倨傲得罪,先生之词,蕴而不露,哀而不怨,情见乎辞,而莫知其止。殆骎骎乎《国风》矣”。此文作于“大德乙巳”,即元成宗大德九年(1305)。

33.袁桷《清容居士集》卷四八《题金承安乐府》

幼岁见老乐工歌梨园音曲,若不相属,而均数无少间断,犹累累贯珠之遗意也。承安老人所补歌曲,按其音节,无少异此,殆以文为戏者。黄豫章尝评《小山乐府》为狭邪之鼓吹、豪士之大雅。风流日远,惜不得共论承平王孙故态,为之慨然。

34.袁桷《清容居士集》卷四九《书姚牧庵赠播州杨安抚汉英乐府》

按:姚牧庵即姚燧。姚燧原词未见。

35.袁桷《清容居士集》卷四九《书郝伯常经题黄鹤楼水龙吟后》

按郝经,字伯常。郝氏《水龙吟》词已佚。又苏天爵《元朝名臣事略》卷十五《国信使郝文忠公》载其断句云:“问南朝之士,有何长策,更休把苍生误。”《全金元词》失收。

36.刘敏中《中庵集》卷九《江湖长短句引》

声本于言,言本于性情,吟咏性情莫若诗,是以《诗三百》,皆被之弦歌。沿袭历久,而乐府之制出焉,则又诗之遗音馀韵也。逮宋而大盛,其最擅名者东坡苏氏,辛稼轩次之,近世元遗山又次之。三家体裁各殊,然并传而不相悖,殆犹四时之气律不同,而其元化之所以斡旋,未始不同也。至于有得,惟能者能之。礼部侍郎济南张养浩希孟,使江南,往返仅半岁,得乐府百有馀首,辑为一编,目之曰《江湖长短句》,归以示余。余读之,藻丽葩妍,意得神会,横纵卷舒,莫可端倪。其三湘五湖晴阴明晦之态,千岩万壑竞秀争流之状,与夫羁旅之情,观游之兴,怀贤吊古之感,隐然动人。视其风致,盖出入于三家之间,可谓能也。昔太史迁南游而文益奇,故知宏才博学,必待山川之胜有以激于中,而后肆于外;山川之胜,亦必待名章钜笔有以尽其真,而后播于远。然则是编之出,固非偶然矣。其永于传盖无疑。延祐丙辰三月下旬题。

按:《江湖长短句》乃为张养浩词集,今已佚。此文作于元仁宗延祐三年(1316)三月。

37.虞集《道园学古录》卷三二《叶宋英自度曲谱序》

诗三百篇,皆可被之弦歌。或曰:“《雅》、《颂》,施之宗庙朝廷,《关雎》、《麟趾》,为房中之乐,则是矣。桑间濮上之音,将何所用之哉。”噫!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盖未有出乎六律五音七均而可以成声者。古者子生师出,皆吹律以占之,盖其进反之间、疏数之节、细微之辨,君子审之。是故郑卫之音,特其发于情、措诸辞,有不善尔,声必依律而后和,则无以异也。后世雅乐黄钟之寸,卒无定说,今之俗乐,视夫以夹钟为律本者,其声之哀怨淫荡,又当何如哉。近世士大夫号称能乐府者,皆依约旧谱,仿其平仄,缀辑成章,徒偕俚耳则可。乃若文章之高者,又皆率意为之,不可叶诸律,不顾也。太常乐工知以管定谱,而撰词实腔,又皆鄙俚,亦无足取。求如三百篇之皆可弦歌,其可得乎?临川叶宋英,予少年时识之,观其所自度曲,皆有传授。音节谐婉,而其词华,则有周邦彦、姜夔之流风馀韵。心甚爱之,盖未及与讲也。及忝在朝列,与闻制作之事,思得宋英其人本雅以训俗,而去世久矣,不可复得。老归临川之上,因其子得见其遗书十数篇,皆有可观者焉。俯仰畴昔,为之增慨,序其故而归之。

按:叶宋英,号峰居,临川人。善自度曲。其词集名《千林白雪》。不传。张翥《虞美人》词序云“题临川叶宋英《千林白雪》,多自度腔,宋英自号峰居。”虞集此文对于研究宋元之际,词的歌唱以及词的创作方式的衍变,颇有价值。

38.王沂《伊滨集》卷二二《题李敬斋乐府后》

按:李敬斋谓李治。跋中谓“今观全集”,则李词本有全集,然今除存于《遗山集》中之五首外,馀词皆佚。

39.吴澄《吴文正集》卷十五《戴子容诗词序》

里中谢从一丈长于诗,邓闻诗兄长于词,余于二者皆未知能也。戴子容诗见取于谢,词见推于邓可矣,而余又何知焉。然一有怪者,谢非不能词也,邓非不能诗也。今为子容序引,似各以其所长自好,而不合于一。主诗者曰诗难,主词者曰词难,二说皆是也。第以性情言诗,以情景言词而不及性,则无乃自屈于诗乎?夫诗与词,一尔,歧而二之者,非也。自其二之也,则诗犹或有风雅颂之遗,词则风而已。诗犹或以好色不淫之风,词则淫而已。虽然,此末流之失然也,其初岂其然乎?使今之词人真能由《香奁》、《花间》,而反诸乐府,以上达于《三百篇》,可用之乡人,可用之邦国,可歌之朝廷而荐之郊庙,则汉、魏、晋、唐以来之诗人有不敢望者矣,尚何嘐嘐然不揣其本而齐其末哉!子容以余言为何如也?

40.吴澄《吴文正集》卷十七《新编乐府序》

诗骚之变至乐府长短句,极矣,韵人才士之作不绝乎耳。午窗坐困,梦游钧天,忽闻此音,为之醒然而起。作手妙,选手尤妙。选者为谁?清江严以仁氏。

按:《新编乐府》为清江严以仁所编词选。今不存。

41.吴澄《吴文正集》卷十八《张仲美乐府序》

风者,民俗之谣。雅者,士大夫之作。故风葩而雅正。后世诗人之诗,往往雅体在而风体亡。道人情思,使听者悠然而感发,犹有风人遗意者,其惟乐府乎?宋诸人所工尚矣,国初太原元裕之以此擅名,近时涿郡卢处道亦有可取。河南张仲美,年与卢相若,而尝同游,韵度酷似之。盖能文能诗,而乐府为尤长。然仲美,正人也,其辞丽以则,而岂丽以淫者之所可同也哉?

按:张道济,字仲美,河南人。据同卷吴澄《张氏自适集序》,张由绍兴知事、黄冈县尹迁宁州判官,以年逾七十告致仕而去。工诗,善乐府,王礼《麟原文集》前集卷五《胡涧翁乐府序》谓其与卢挚齐名,“韵度俱非寻常可及”。其词不存。卢处道,即卢挚。

42.吴澄《吴文正集》卷五六《题朱巨观道宫薄媚曲后》

吴澄《吴文正集》卷五八《题山南曾叔仁词后》

按:以上二文皆以论人论事为主,以其与词有关,姑附于此。

43.王礼《麟原文集》前集卷五《胡涧翁乐府序》

其中谓:“文语不可以入诗,而词语又自与诗别。曾苍山谓词曲必词语婉娈曲折,乃与名体称。世欲畅意气者使豪放语,直俳伶辈饰妇衣作社舞耳;其不苟者,刻镂缀簇求字工,殆宫妆木偶人,形存而神不运。余深以为知言。自《花间集》后,雅而不俚,丽而不浮,閤中有开,急处能缓,用事而不为事用,叙实而不致塞滞,惟清真为然,少游、小晏次之,宋季诸贤至斯事,所诣尤至。”按据序文,薛昂夫曾为胡涧翁乐府作序。然其词无一存者。此文从“婉娈曲折”的角度,推重周邦彦词,值得注意。

44.杨维桢《东维子集》卷一《渔樵谱序》

按:《渔樵谱》为钱霖所著,钱氏字子云,后为道士,更名抱素,号素庵,又号泰窝道人。有《醉边馀兴》,均佚。《全金元词》存词三首。

45.杨维桢《东维子集》卷十一《沈生乐府序》

按:同卷尚有《周月湖今乐府序》、《沈氏今乐府序》二文,皆论曲而非词。此文所谓“乐府”亦指曲,然有论贺铸词一节。

46.湖滨散人《题竹山词》,见汲古阁本《竹山词》。作于至正乙巳,即元顺帝至正二十五年(1365),已是元末了。

47.陶宗仪《白石词跋》,见四印斋本姜夔《白石道人词》。

以上共四十七篇,耳目所及,当有不少遗漏,但仅就这些来看,也已足以确立它们在词学史上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