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南北词风的融汇

从元世祖至元中期开始，一批北方的新生词人相继进入大都，他们构成了大都词人群中“北派”词人的主体。这些词人大多出生于金末元初甚至金亡以后，已经可谓是纯粹的元代词人了。他们在创作上虽仍受到元好问等金遗民的较大影响，如词风的接近等特征都是这种影响的产物，但在政治态度和人生选择、生活经历上已经是新的面貌了。这批词人中比较重要的有如下若干位：

1．王恽，本为东平词人群的中坚人物，但中统以后，由于姚枢的荐举，被选至京，擢中书省详定官，后又历翰林修撰，兼中书省左右司都事，以及监察御史、翰林待制等职。此后虽宦游各地，但至元末年又回到大都。前后在大都生活了二三十年时间。成为大都词人群中“北派”的重要作家。

2．胡祗遹，字绍开，号紫山，磁州武安（今属河北）人。至元间，历应奉翰林文字兼太常博士，左右司员外郎等。与王恽交好，其晚年所作的《太常引·寄王提刑仲谋》词云：“白发两衰翁。纵握手、浑如梦中。”感情殷挚，可见两人交谊甚笃。

3．魏初，字太初，号青崖，弘州顺圣（今河北阳原）人。中统元年（1260）辟为中书省掾史，兼掌书记。后以荐授国史院编修官，拜监察御史。与姜彧同从元好问游，诗文具有渊源。与耶律铸、张之翰诸人交好，今词中亦有《满江红·为双溪丞相寿》、《沁园春·留别张周卿韵》等作。

4．卢挚，字处道，号疏斋，涿州（今河北涿县）人。大德间，任集贤学士，后迁翰林学士，进承旨。卢挚才名甚高，诗与刘因齐名，文与姚燧并称，散曲为元代名家，而词则与张仲美并被视为元遗山之后的佼佼者^[133]。

5．姚燧，字端甫，号牧庵。先后任翰林直学士、翰林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等。为元代文章大家，“有西汉风，宋末弊习，为之一变”^[134]。虽“馀事填词”^[135]，然寄兴深微，具有法度。与卢挚等交好。

6．梁曾，字贡父，燕人。中统四年（1263）为中书左三部令史，至元间累擢兵部、吏部尚书。皇庆中拜集贤侍讲学士。词虽仅存一阕，然“格调俊雅，不让宋人”^[136]。

7．张之翰，字周卿，晚号西岩老人，邯郸（今属河北）人。至元中历监察御史，户部郎中，翰林侍讲学士。诗文皆高，词亦清雄可喜。与卢挚、魏初以及耶律铸之子耶律希逸交好。

8．刘敏中，字端甫，号中庵，济南章丘（今属山东）人。至元间由中书掾擢兵部主事，拜监察御史，后为御史台都事、国子司业、翰林直学士、翰林承旨等。虽“每以时事为忧”^[137]，然词中却多适性旷达之语。与姚燧、卢挚、张之翰等皆有唱酬往来。

上述词人全为北方词人，生活年代则多在至元、大德间，在创作上由于受元好问等金遗民的影响，有着浓厚的北方词的风范。同时这些词人中有不少兼为曲家，其词中又有着元曲那种放纵洒脱的风度。他们构成了元代中前期北方新生代词人的主体。而与这批词人同时或稍晚，由于南宋的灭亡，不少南方词人应征宦于大都，形成了大都词人群中的“南派”。这其中比较重要的主要包括以下诸人：

1．程钜夫，初名文海，以字行，号雪楼，建昌（今江西南城）人。宋末，随叔父降元，至元间任应奉翰林文字，迁集贤直学士、秘书少监。后受命赴江南征召赵孟頫等二十馀人。擢翰林学士承旨。诗文“有北宋馆阁馀风”^[138]，词风清隽。

2．张伯淳，字师道，崇德（今浙江桐乡）人。大德间入都为翰林侍讲学士。与程钜夫有词唱酬。

3．詹玉，字可大，号天游，江西人。至元间为翰林应奉，集贤学士。《全宋词》列为宋人，不确。

4．赵孟頫，字子昂，号松雪道人，湖州（今属浙江）人。入元后，应征入都，授兵部郎中，迁集贤直学士，累官至翰林学士承旨。书画诗词皆工。

5．冯子振，字海粟，号怪怪道人。攸州（今湖南攸县）人。大德间，官承事郎，集贤待制。

6．蒲道源，字得之，号顺斋，兴元（今陕西汉中）人。皇庆中，为国史院编修官，国子博士。

7．虞集，字伯生，号道园。抚州崇仁（今属江西）人。大德间以荐授大都路儒学教授，历国子助教、博士，迁集贤修撰。后除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奎章阁侍书学士。词风清隽流丽。

以上诸人皆来自南宋故地，有的即是南宋旧臣，但又都仕元为高官。他们不仅宦于大都，也进入了大都词人群；不仅互相之间多所唱酬，而且与前述“北派”词人也有颇多交往，如程钜夫与卢挚、姚燧、刘敏中等人都有唱和之作传世。他们把南方词那种清雅妩媚的风范带入了大都词人群中，这在虞集、赵孟頫等人的词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同时又体现出一定程度的南北融合之趋势，如虞集那首负有盛名的《风入松》词：

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几回晚直金銮殿，东风软、花里停骖。书诏许传宫烛，香罗初翦朝衫。　　御沟冰泮水挼蓝。飞燕又呢喃。重重帘幕寒犹在，凭谁寄、银字泥缄。为报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

词笔工雅而清健，既能幽茜如静女，又挥洒自如，不为律缚，既见文采风流，自然雅致，又紧凑而警策。故此词一出，天下贵重之，被后人视为“兼擅苏、秦之胜”^[139]。另外，其《苏武慢》（放棹沧浪）等词笔势灵动，亦令人神观飞越。

这一阶段中，“南派”词与“北派”词交相辉映，共同构成了元代中期词坛的主要创作群体。这是大都词人群体发展的第二个阶段，也可谓是大都词人群在成员上最繁盛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