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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词通论
1.9.2 第二节 曲乐兴盛与词乐的衰落

第二节 曲乐兴盛与词乐的衰落

所谓元曲包括散曲,也包括杂剧,与其他文学形式相比,元曲显然更有资格成为元代文化的代表。元代中期的虞集曾云:

尝论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绝艺足称于后世者。汉之文章,唐之律诗,宋之道学,国朝之今乐府,亦开于气数音律之盛。[16]

所谓“今乐府”指的就是元曲。罗宗信《中原音韵序》亦云:“世之共称唐诗、宋词、大元乐府,诚哉。”可见在元代人的观念中,元曲与唐诗、宋词以及宋代理学一样,皆是一代之文化精华的代表。与其相比,元词自然显得很是寒酸了。前人在看待元词与元曲的关系时,往往把两者对立起来,认为元曲的兴盛便导致了元词的衰落,如王世贞在《弇州山人词评》中说:

元有曲无词,如虞、赵诸公辈,未免以才情属曲,而以气概属词,词所以亡也。

吴衡照《莲子居词话》卷三谓:

金元工于小令、套数而词亡。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三亦云:

元代尚曲,曲愈工而词愈晦。

这都是把词与曲作为对立的两极来看待。不过也并非没有不同的声音,清李渔《窥词管见》开卷即云:

作词之难,难于上不似诗,下不类曲,不淄不磷,立于二者之中。大约空疏者作词,无意肖曲,而不觉仿佛乎曲。有学问人作词,尽力避诗,而究竟不离于诗。一则苦于习久难变,一则迫于舍此实无也。

沈谦《填词杂说》亦云:

承诗启曲者,词也,上不可似诗,下不可似曲,然诗曲又俱可入词,贵人自运。

他们认为词、曲之间或有意或无意,都是可以互相联系与沟通的,并非截然两歧,水火不容,这些看法就显得比较通达。本书认为随着音乐背景与社会风习的变化,曲乐在元代取代词乐成为音乐的主流形式,曲的兴盛对元词的确形成了不小的冲击,但冲击不只是单向地,词、曲两者也在不断互相影响,这突出地表现在词入于曲和词的曲化两个相对的方面,同时元代又有不少文人是词曲兼工的作家,他们的创作才能在不同类型的两种体式中都有所展现,这在微观上又表露出词曲的特殊关系。

唐宋两代的主流音乐就音乐体系而言是燕乐,上自宫廷教坊,下至市井民间,无不竞唱新声。然传唱既久,新遂为旧,盛极则衰,自南宋始,随着词乐的雅化、唱法的变化,词乐已趋于僵化和衰落,缺乏进一步发展的动力。而南宋民间流行的各种新兴小调和新的唱法,如嘌唱、小唱、唱赚等,则为后来南曲的兴起提供了新的养料。

南曲之名,虽始见于钟嗣成《录鬼簿》卷下萧德祥条:“凡古文俱概括为南曲,街市盛行,又有南曲戏文等”,然而南曲之“渊源于宋,殆无可疑”[17]。明祝允明《猥谈》[18]谓:

南戏出于宣和之后,南渡之际,谓之温州杂剧。

明叶子奇《草木子》云:

俳优戏文,始于王魁,永嘉人作之……其后元朝南戏盛行,及当乱,北院本特盛,南戏遂绝。

可见自南宋至元末,南曲戏文在民间有着广泛的影响。

北曲在音乐体系上是以辽金时期北方流行的音乐为基础的。明徐渭《南词叙录》云:

今之北曲,盖辽金北鄙杀伐之音,壮伟狠戾,武夫马上之歌,流入中原,遂为民间日用。

王骥德《曲律·曲源》亦谓:

入元而益漫衍其制,栉调比声,北曲遂擅盛一代。

所谓“民间日用”、“擅盛一代”皆说明了北曲的繁盛及其主流地位。在南北曲兴盛和迅速发展的冲击之下,词乐进一步衰微,这主要体现在词调之贫乏与歌法之失坠两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