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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词通论
1.7.8.2 二、安南

二、安南

公元1257年,蒙古大将兀良合台征服云南之后,便遣使至安南谕降,遭到安南国主的拒绝,此后元朝先后发动了两次对安南的战争,结果都未能使安南降服。直到元成宗即位后,下令停罢征南之兵,派遣使臣去安南慰谕,两国遂通好,往来不绝。元词中便有几首作品分别反映了通好前后的两国关系。

张之翰有一首《沁园春》词,其词序云:“至元戊子冬,国子司业李君两山以春官小宗伯奉命使交趾,故作此以壮其行。”

国子先生,博带峨冠,胡为此行?正蛮烟瘴雾,远趋象郡,祥云瑞霭,近别龙庭。率土之滨,际天所覆,何处而今不太平。安南者,彼地方多少,敢抗吾衡!  一封天诏丁宁。要老子胸中百万兵。看健如马援,精神矍铄,辨如陆贾,谈舌纵横。奉职称藩,功成事定,要放文星分外明。归来尽,不妨诗笔,颠倒南溟。

至元戊子为至元二十五年(1288),去年,元世祖曾命皇子镇南王脱欢统军再次进攻安南,虽占领了京城升龙(今越南河内),但粮船被安南军所截,不敢久驻而退回国内。遂于本年遣使赴安南,威逼其入朝。据《元史》卷十五《世祖纪》十二载:“(至元二十五年十一月)己亥,命李思衍为礼部侍郎,充国信使,以万奴为兵部郎中副之,同使安南,诏谕(安南国主)陈日烜亲身入朝,否则必再加兵。”按李思衍,字昌翁,一字克昌,号两山,馀干人。谢枋得门人[86]。元初授袁州路治中,入为国子司业。至元二十五年以礼部侍郎(即所谓春官小宗伯)奉使安南。还朝后,授浙东宣慰,考满赴调,殁于京师。张之翰《西岩集》卷六另有《和李两山见赠韵二首》,《元诗选》癸集乙录有董文用《送李两山奉使安南二首》,魏初《青崖集》卷二亦有《送李两山》诗。又据阎复《静轩集》卷一《送李两山再使安南》,可知李思衍此后还曾出使安南。

张之翰所作此词,与前引胡祗遹词的心态如出一辙,试观其“率土之滨,际天所覆,何处而今不太平。安南者,彼地方多少,敢抗吾衡”之语,与忽必烈诏书中所流露出的一旦不肯降服,则以刀兵相加的威逼之意何其相似。不过在元朝与安南通好之后,同类题材的词中语气就要缓和得多了。

姚燧词中有一首《满江红·送李景山使交趾》词:

六诏江山,十年厌、拏舟还辙。但只有日南遐域,未尝持节。八月秋风来朔漠,燕然已没鞍鞯雪。料此时、铜柱瘴云收,无炎热。  衔尺一,行宜决。烦重为,雕题说。道皇元威德,万方臣妾。直以越裳声教阻,千金装匦渠谁屑。要降王、明日共轩,来金阙。

另外滕宾词中亦有一首《夺锦标·送李景山西使》:

老气盘空,才名照世,万里秋风行色。人物中朝第一,司马题桥,班生投笔。记承流宣化,早威声,先驰殊域。看吟鞭、笑指关河,历历当年曾识。  自古人心忠义,白水朝宗,众星拱极。铜柱无端隔断,两戒平分,天南地北。念瞻依丹阙,捧红云、金泥调屑。到明年归对西山,细说安边妙策。

两词当为一时之作,皆作于元武宗至大元年(1308)。李景山,名京,字景山,号鸠巢,河间人。大德五年(1301)宣慰乌蛮,授乌撒乌蒙宣慰副使,以疾归,撰《云南志》四卷[87],虞集为序[88]。至大元年李景山以吏部侍郎奉使安南。有《鸠巢编》,不传。袁桷《清容居士集》卷二一有《李景山鸠巢编后序》,虞集《道园学古录》卷五有《李景山诗集序》。滕宾词中所谓“记承流宣化,早威声,先驰殊域”云云,指的便是他宣慰乌蛮的经历。据《元史》卷二二《武宗纪》一载:

(至大元年七月)癸酉,诏谕安南国曰:惟我国家,以武功定天下,文德怀远人,乃眷安南,自乃祖乃父,世修方贡,朕甚嘉之。迩者,先皇帝晏驾,朕方抚军朔方,为宗室诸王、贵戚、元勋之所推戴,以谓朕乃世祖嫡孙,裕皇正派,宗藩效顺于外,臣民属望于下,人心所共,神器有归。朕俯徇舆情,大德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即皇帝位于上都。今遣少中大夫、礼部尚书阿里灰,朝请大夫、吏部侍郎李京,朝列大夫、兵部侍郎高复礼谕旨,尚体同仁之视,益坚事大之诚,辑宁尔邦,以称朕意。

可见此次派遣李京等赴安南,乃告即位,正是两国通好的表现。除姚燧、滕宾此二词外,程钜夫《雪楼集》卷二八有《送李景山侍郎使安南》、袁桷《清容居士集》卷八有《安南行》、卷十有《送李景山使交趾》等诗作。从姚、滕二词的内容来看,虽然在心理上仍然是居高临下的态度,如姚词下片云:“道皇元威德,万方臣妾。直以越裳声教阻,千金装匦渠谁屑。要降王、明日共轩,来金阙。”但相对来说,毕竟不再是那么赤裸裸的威胁了,而且更关注的似乎还是“声教阻”,而不是安南的版图。滕宾词则基本上都是从送行的角度展开,所谓“铜柱无端隔断,两戒平分,天南地北”,语气更加和缓。尽管由于上国大邦的正统观念的影响,他们不可避免地仍然把安南等作为藩属与羁縻之国,但这些词作本身已经体现了由征服向通好的关系转变,在一定程度上便反映了元朝对外交往方面的历史。[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