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断限的基本原则和标准

文学和文体的发展有其自身的规律，并不与历史上的王朝完全同步，以朝代的更迭来划分文学时代，有时并不能反映文学发展的真实情况，这在目前已是共识。不过既然进行文学的断代研究，作出适当的界定总还是必需的。这就需要定出合理的基本原则和有可操作性的具体标准，同时还需要突破传统的正统观念的影响，依据现代史学的眼光作出更为科学的界定。

所谓断代界定应该区分词人和词作两种情况。词人的生活有延续性，他可以分跨两朝甚至数朝，例如杨弘道在金朝灭亡之后，入宋，任襄阳府学教谕，摄唐州司户，元兵下唐州，复北归，寓家济源。白朴之父白华，也曾有类似的经历：白华仕金为应奉翰林文字、枢密院经历官。天兴元年四月随邓州节度使降宋，明年，宋署为制幹，改任均州提督，三年后亦北归。这些作家究竟应属金人、宋人抑或元人，其实也并不见得有强为分辨的必要，完全可以笼统地称为金元之际的文人。然而，词人的作品是不具备延续性的，生活是一条线，创作却只能是这线上的一个一个的点。毕竟诗词创作与可以花十几年来写的皇皇巨著不同，它是一种即时性的行为。而且由于朝代的更迭往往会给文人的生活和心理都带来较大的变化，他们在新旧两朝的创作也往往会有所差异和新变，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有必要对作品的归属加以界定。词人在不同时期的作品，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锅煮”，要有区别和判断，要有一个相对明确的归属界定。作于元朝时期的词，便应该属元词，应该纳入元词的研究范围，而不能像以往的做法那样，一旦将词人归属某朝，其所有作品也便被“收编”于某朝之中了。对于本是作于元代的作品，却当作金、宋词的组成部分来评判，那既是对元词的不公，也造成了对金、宋词的许多误解。这种重新界定并非是为某个朝代的文学争地位，而是力图还其本来面貌。

基于此，断限的基本原则也就十分明晰了，即：以金归金、以宋归宋、以元归元。以词作为中心，作于金者属金词，作于宋者属宋词，作于元者属元词。看上去似乎非常简单，但是，这须有一前提，即金元、宋元之际词人的所有词作皆可明确编年，从而在判定其写作年代的基础上进行归属界定，而事实上这是很难做到的。部分作品有词人自己或当时人的确切记载，或者有本事可征，处理这些词的确很简单。但真正困难的是那些由于证据不足而无法编年的作品，若仅凭作品的风格、意象去猜测揣摩，自无异于盲人摸象。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就历史的角度而言，这些横跨两朝的词人作为历史人物，大可不必进行朝代归属的界定，但就文学的角度而言，他们作为创作的主体，仍然是界定的对象。这就需要一些具体的、有较强可操作性的标准来对词人及其词作进行划分。因此，本书另设如下数条标准加以衡量。不过需要说明的是，这几条标准的关系并非是平行并列的，而是由高到低的四层，因为毕竟不可能有哪条标准是万能的、放之四海皆准的，总会出现例外的情况。当上一条标准不甚适用而出现例外时，则用下一条标准进行衡量，通过这样的四层筛选，或许可能尽量排除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