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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相声史
1.5.3.1 第一节 相声艺术的复苏

第一节 相声艺术的复苏

相声艺术的真正复苏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以侯宝林、马季从河南“五七”干校返回北京为标志。他们团结陆续回归曲艺团体的艺人,以火一样的热情,再续相声艺术的香火。侯宝林努力探索,编演了相声《银针颂》、《种子迷》。上海京剧院詹世辅等专程来京取经,学演相声,曾在上海与京剧折子戏同台演出。马季编演了《友谊颂》、《海燕》、《山鹰》等相声,演出深受欢迎。常贵田编演的歌颂部队话务员的相声《喇叭声声》,许多创作的反映和平里代销店为群众服务的相声《红梅》等,也很有影响。这些相声的涌现吹响了相声复苏的号角。

在相声复苏初期,《友谊颂》是有代表性的。这段由马季根据铁道部第三铁路设计院业余文艺宣传队原作改编的相声体现了传统与创新的有机结合。不论内容还是形式方面,都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有新的突破。

从内容看,表现了中国人在异国他乡的生活。过去的相声里也有涉外的,《山东斗法》里就出现了外国人的形象,一些相声段子里常常以外语为题材,抓哏取笑。《友谊颂》有所不同,属于突破性的创新尝试。主要表现在:

主题新。《友谊颂》,顾名思义,歌颂了中外人民的友谊。请看其中的一段:

甲 阿公亚大叔眼含着热泪,握住我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当他听到我们要回国的消息后真是难舍难分哪,特地从五十里外赶了来,送来了两棵香蕉树苗。

乙 这是什么意思?

甲 他说,一棵代表着中国人民,一棵代表着我们坦、赞人民,让它茁壮成长,让我们的友谊就像乞力马扎罗山峰一样永世长存!

乙 语重心长啊!

甲 一位老大娘接着说:“感谢中国人民的帮助。”我说:“大娘,谈不到感谢,这是我们应尽的国际主义义务。也谈不到帮助,我们是互相支援、互相帮助。如果说感谢的话,我们首先应该感谢非洲人民对我们一贯的支持和帮助。”

乙 这话说得对呀!

甲 这时我代表全体勘测队员送给朋友一面锦旗。

乙 上面写的什么字?

甲 中、非人民心连心,携手并肩向前进,坦、赞铁路结友谊,万紫千红满园春。

乙 好。

人物新。《友谊颂》里的外国人的形象不再是浮光掠影,点到而已,而是有血有肉,个性化的。

视野新。过去的相声涉及外国人和外语,局限于人所熟知的英、法、俄等国,《友谊颂》却别开生面,把视野投向非洲。相声里有这么一段:

甲 从广州出发,离开珠江口,过我国南海的万山群岛、西沙、南沙、曾母暗沙,走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印度洋,走甘岛、塞舌尔群岛,到维多利亚,再走一千八百零八,这才到坦桑尼亚。

乙 这可够远的。

甲 虽然相隔万里,但中、坦、赞三国人民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乙 说得对呀!

这活生生的“地理图”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开放潮流和时代风貌。

从形式看,表现为艺术上的推陈出新。前已列举,不赘言。

时过不久,全国开展起批判“四人帮”的斗争,相声艺术一马当先,积极投入,迎来了相声复苏后的第一个高潮。《舞台风雷》、《如此照相》、《帽子工厂》是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马季、钖钧的《舞台风雷》辛辣地鞭笞了“四人帮”在文艺界的倒行逆施。文艺舞台历来是革命和反革命的必争之地。“四人帮”为了篡党夺权,也把罪恶的黑手伸向舞台,而那些自封为“旗手”之类的跳梁小丑,不过是些胸无点墨、阴谋狡诈的家伙。相声里有这么一段:

甲 突然场灯一亮,从外边走进几个人来。

乙 是谁呀?

甲 都不认识。

乙 你打听打听。

甲 一打听,我知道了!

乙 谁呀?

甲 胡部长、乱副部长、吓副部长。

乙 哪个胡部长?

甲 就是那个胡批胡部长。

乙 乱副部长呢?

甲 乱砍。

乙 吓副部长呢?

甲 吓唬。

乙 好嘛,胡批乱砍带吓唬。

这段像是肖像描写,活生生地刻画了“四人帮”一伙的丑恶嘴脸。

姜昆的《如此照相》可以看作是“伤痕相声”或“反思相声”。表面看来揭露的是往昔生活中的形式主义,实际上反映了个人崇拜的悲剧。它像灵魂的清醒剂,又像自嘲的镜子,起着“笑着向昨天告别”的作用。从艺术表现形式看,以显谬为贯穿全篇的线索,通过生动的细节加以刻画。请看相声中的一段:

乙 那时候是那样,进门得这样说:“‘为人民服务’。同志,问您点事。”

甲 “‘要斗私批修’。你说吧。”

乙 理了不是。“‘灭资兴无’。我照张相。”

甲 “‘破私立公’。照几寸?”

乙 “‘革命无罪’。三寸的。”

甲 “‘造反有理’。您拿钱。”

乙 “‘突出政治’。多少钱?”

甲 “‘立竿见影’。一块三。”

乙 “‘批判反动权威’!给您钱。”

甲 “‘反对金钱挂帅’!给您票。”

乙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谢谢。”

甲 “‘狠斗私字一闪念’!不用了。”

乙 “‘灵魂深处闹革命’!在哪儿照相?”

甲 “‘为公前进一步死’!往前走!”

乙 “为公前进一步死”,我这就完啦?

甲 “那也不许‘为私后退半步生’!”

乙 我还回不来啦!这不是搞庸俗化吗。

在个人崇拜盛极一时的日子里,亿万人民几乎天天重复着这类对话,一本正经,煞有介事,而今略作夸张,就有触目惊心、不堪回首的苦涩味。

常宝华的《帽子工厂》是讽刺“四人帮”的优秀之作。从内容看,它说出了人民心中不吐不快之言,讥讽了“四人帮”镇压人民的扣帽子、抓辫子、打棍子的卑鄙伎俩,揭露了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丑恶嘴脸。论及艺术表现形式,既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又有别于相声惯用的聊天方式,而多少有点冷静分析的味道,姑称之为“解析式”。为此,通篇使用的是经过提炼的高度夸张的语言。例如:

乙 她帽子再多也戴不到我头上。

甲 要想给你戴,你就跑不了!

乙 她用什么方法呢?

甲 咱们学学。

乙 “我是跟随毛主席南征北战几十年,坚决听毛主席的话。”

甲 “你是民主革命派,也就是党内的走资派。”

乙 这帽子就飞来了!“我是新干部。”

甲 “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

乙 “我不是领导。”

甲 “混入群众里边的坏人。”

乙 “你也没调查研究……”

甲 “攻击领导。”

乙 “你……”

甲 “谩骂首长。”

乙 “我不说话。”

甲 “暗中盘算。”

乙 “我把眼睛闭上。”

甲 “怀恨在心。”

乙 (无可奈何,做揣手动作)

甲“掏什么凶器?”

不论怎么说、怎么做,都能扣上帽子。连无可奈何地揣起手来,也能扣上掏凶器的帽子,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相声复苏中涌现了不少歌颂型相声。它从一般颂扬好人好事中脱颖而出,进一步拓展为热情讴歌改革开放中的新气象。

相声复苏中还涌现了社会问题相声,娱乐性相声盛极一时,将另有专节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