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辛白林》(Cymbeline)

【剧情梗概】

英国国王辛白林的独生女伊摩琴看不上辛白林的继子克洛顿，却与帕萨默斯秘密成婚，令辛白林大为光火，随后新郎遭到放逐。帕萨默斯与妻子依依惜别，并交换了信物，企盼两人来日重逢。在罗马，帕萨默斯遇到诡计多端的小人艾厄奇默，两人就伊摩琴的品行打赌。艾厄奇默拿着帕萨默斯的书信，匆匆赶往英国，以试探伊摩琴的品行。艾厄奇默施展阴谋诡计，把帕萨默斯描绘成一个花花公子，整天花天酒地。伊摩琴不相信他的一派胡言，拒绝了他的求爱。接着，艾厄奇默又为了考验伊摩琴的忠诚，要求将一只箱子寄存在她的闺房里。另一方面，伊摩琴的继母从科尔尼琉斯医生那里弄来了毒药，交给了帕萨默斯的信使，而且欺骗说那是灵丹妙药。然而，科尔尼琉斯早就怀疑她的不良居心，给她的只是一般的安眠药，不会致人死命。

艾厄奇默躲在箱子里，被抬进了伊摩琴的闺房。等伊摩琴入睡后，他爬出箱子，详细记录下闺房的布置，以及伊摩琴本人的特征，还从她的手腕上偷走了帕萨默斯送给她的手镯。拿着这些证据，艾厄奇默急匆匆赶回意大利，使帕萨默斯相信爱妻的不忠。

悲观绝望的帕萨默斯给伊摩琴写信，谎称他自己在英国的米尔福德港，要求与她会面，以便让仆人皮萨尼奥有机会除掉伊摩琴。然而，皮萨尼奥相信伊摩琴清白无辜，猜想帕萨默斯定是受恶人蛊惑。于是，他帮助伊摩琴女扮男装，化名菲德尔逃出了王宫，躲进了威尔士的一个山洞里。在那里，她遇见了二十年前被贝拉琉斯拐走的英国王子吉德琉斯和阿维拉格斯。在英国王宫，人们发现伊摩琴失踪，皮萨尼奥便把帕萨默斯的信给了克洛顿，骗他去米尔福德港去找伊摩琴。于是，克洛顿穿上帕萨默斯的衣服，化装成他的样子前往米尔福德港，打算在那里强奸伊摩琴，杀死她的丈夫。

克洛顿到处寻找伊摩琴和她的丈夫，结果遇上了贝拉琉斯等人。话不投机，克洛顿与吉德琉斯两人拔剑相斗，吉德琉斯取了克洛顿的首级。此时，伊摩琴身感不适，吞下皮萨尼奥给她的灵丹妙药。等两个王子回来，以为伊摩琴已死，十分悲伤。他们把伊摩琴抬到了克洛顿的无头尸旁，用鲜花把尸体盖住。一觉醒来，伊摩琴发现身边躺着一具无头尸，误认为自己的丈夫遭人谋害，顿时晕了过去。路过此地的卢歇斯看见刚刚苏醒的伊摩琴，误将她当做无主的男侍，收作仆人。与此同时，艾厄奇默率领罗马军队从高卢进犯英国，躲在山洞里的两个王子说服贝拉琉斯与他们一起下山，保卫自己的国家。

帕萨默斯随罗马军队回到英国，但是他仍然心向英国，决心化装成农民为英国而战，抗击罗马军队。在战斗中，帕萨默斯、贝拉琉斯与两个王子浴血奋战，击败了艾厄奇默率领的罗马军队。艾厄奇默、卢歇斯和菲德尔等为英军俘获，被押到了辛白林的帐篷。化名菲德尔的伊摩琴要求艾厄奇默解释他手上戒指的来历。于是，艾厄奇默坦白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听到艾厄奇默的坦白，帕萨默斯不禁大喊伊摩琴。贝拉琉斯也承认吉德琉斯和阿维拉格斯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拐走的王子。最后，真相大白，大家皆大欢喜，举国欢庆。

【剧本评论】

《辛白林》是莎士比亚晚期剧作之一，可能创作于1609—1610年，首次上演是在黑僧剧院的室内舞台。霍林谢德曾收集过关于这位古代英国国王的故事。这一故事的传奇部分来自薄伽丘笔下的一个故事。在许多方面如故事中的人物姓名等，也许可以说《辛白林》受益于菲利浦·西德尼爵士的《阿卡迪亚》、艾德蒙·斯宾塞的《仙后》以及其他不太著名的作品。

《辛白林》的故事情节虽难以找到确切的来源，但是有名无实的国王及其儿子吉德琉斯和亚维拉格斯等似乎在历史上可以找到人物原型。根据莎士比亚时代的有关传说，辛白林曾经在公元前后统治过不列颠(我们知道，李尔王就是在这前后的人物)。有关艾厄奇默的情节，贤惠的妻子受到诱惑可能来源于《十日谈》中的故事。威尔士荒野的场景，尤其是伊摩琴的昏死非常像童话故事“白雪公主”。然而，大部分情节和人物却直接来源于莎士比亚的想象;这种原创对于喜欢采用现成素材、叙述古老传说的莎士比亚来说是难能可贵的。

《辛白林》与《配力克里斯》、《冬天的故事》以及《暴风雨》一起构成了莎士比亚晚期传奇剧或悲喜剧。这些剧作都有皆大欢喜结局，与早期历史剧和悲剧明显不同，但是每个剧作强调了人世罪恶的力量与危险，而死亡作为一个无所不在的力量在剧中近在咫尺，却从没获胜。实际上，《辛白林》的情节与许多悲剧的情节相似:伊摩琴与辛白林的关系似乎暗示了《李尔王》中李尔与考德丽娅的关系;艾厄奇默有点像《奥赛罗》中的伊阿古;伊摩琴所服用的昏睡药剂使我们想起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类似情节。然而，在《辛白林》中，灾难时刻威胁着人们，但始终未能得逞:坏人遭到惩罚，达至和解，最终幸福美满。

该剧充满了神秘、浪漫和童话般的因素，并没有加深观众和读者对它的印象，让人去探询戏剧行动的心理一致性和真实性。但是，当今的人们则专注于该剧所展现的对死亡与再生主题艺术的处理，父女之间关系的表现，以及自我个性的实现，等等。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欣赏到许多美艳动人的抒情诗，以及莎士比亚在戏剧创作中插入的美妙动人的小曲。

【经典台词欣赏】

帕萨默斯:

难道男人们生到这世上来，一定要靠女人的合作吗?我们都是私生子，全都是。被我称为父亲的那位最可尊敬的人，当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哪一个人造下了我这冒牌的赝品;可是我的母亲在当时却是像狄安娜一般圣洁，正像现在我的妻子承载着无双美誉一样。啊，报复!报复!她不让我享受我的合法的欢娱，常常劝诫我忍耐自制，她的神情是那样的镇静幽娴，带着满脸的羞涩，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不见了心软;我以为她是像没有被太阳照临的白雪一般皎洁的。啊，一切的魔鬼们!这卑鄙的阿埃基摩在一小时之内——也许还不到一小时的工夫?——也许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像一头日耳曼的野猪似的，一声叫喊，一下就扑了上去，除了照例的半推半就以外，并没有遭遇任何的反抗。但愿我能够在我自己的一身之内找到哪一部分是女人给我的!因为我断定男人的罪恶的行动，全都是女人遗留给他的性质所造成的:说谎是女人的天性;谄媚也是她的;欺骗也是她的;淫邪和猥亵的思想，都是她的、她的;报复也是她的本能;野心、贪欲、好胜、傲慢、虚荣、诽谤、反复，凡是一切男人所能列举、地狱中所知道的罪恶，或者一部分，或者全部分，都是属于她的;不，简直是全部分;因为她们即使对于罪恶也没有恒心，每一分钟都要更换一种新的花样。我要写文章痛骂她们、厌恶她们、诅咒她们。可是这还不是表示真正的痛恨的最好的办法，我应该祈求神明让她们如愿以偿，因为她们自己招来的痛苦，是远胜于魔鬼所能给予她们的灾祸的。

［二幕五场］

【提示】帕萨默斯是伊摩琴的丈夫。他才貌双全，是一位“有才的贫士”。但是，他缺乏人生经验和辨别能力，一味追寻狭隘的骑士思想，以致被人利用，受人摆布。帕萨默斯与公主伊摩琴的秘密婚姻门不当户不对，一开始就遭到了国王的强烈反对。王后更是出于自身目的，从中作梗，肆意诋毁，致使国王将帕萨默斯放逐。遭到放逐的帕萨默斯来到罗马，投靠好友费拉里奥。在那里与艾厄奇默相遇，并就伊摩琴的贞操打赌，于是艾厄奇默前往英国，采用各种手段引诱、欺骗伊摩琴。艾厄奇默终于从英国回到了罗马，向帕萨默斯叙述他如何成功地勾引了伊摩琴，并带回了所谓的信物。这段独白所反映的就是帕萨默斯听信艾厄奇默关于伊摩琴失贞的谎言之后的心理活动。他对伊摩琴的背弃行为感到非常愤恨，如今他不仅生活拮据，而且也丧失了对妻子伊摩琴的信任。帕萨默斯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毫无区分地仇恨女性，痛声诅咒人世间所有的女人。

伊摩琴:

我现在明白了做一个男人是很麻烦的;我已经筋疲力尽，连续两夜把大地当做我的眠床;倘不是我的决心支持着我，我早就病倒了。密尔福德啊，当毕萨尼奥在山顶上把你指给我看的时候，你仿佛就在我的眼底。天哪!难道一个不幸的人，连一块安身之地都不能得到吗?我想他所到之处，就是地面也会从他的脚下逃走的。两个乞丐告诉我，我不会迷失我的路径;难道这些可怜的苦人儿，他们自己受着痛苦，明知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和磨难，还会向人撒谎吗?是的，富人们也难得讲半句真话，怎么能怪他们?被锦衣玉食淹没了本性，是比因穷困而撒谎更坏的;国王们的欺诈，是比乞丐的假话更可鄙的。我的亲爱的夫啊!你也是一个欺心之辈。现在我一想到你，我的饥饿也忘了，可是就在片刻之前，我已经饿得快要站不起来了。咦!这是什么?这儿还有一条路通到洞口;它大概是野人的巢窟。我还是不要叫喊，我不敢叫喊;可是饥饿在没有使人完全失去知觉以前是会提起人的勇气的。升平富足的盛世徒然养成一批懦夫，困苦永远是坚强之母。喂!有人吗?要是里面住着文明的人类，回答我吧;假如是野人的话，我也要向他们夺取或是告借一些食物。喂!没有回答吗?那么我就进去。最好还是拔出我的剑;万一我的敌人也像我一样见了剑就害怕，他会瞧都不敢瞧它的。老天啊，但愿我所遇到的是这样一个敌人!

［三幕六场］

【提示】伊摩琴美丽大方，心地善良，对人毫无戒心。帕萨默斯被放逐之后，面对克洛顿的纠缠，她表现出了勇敢和机智。她富于知觉力和洞察力，能够识破王后的伪善，但却还是被艾厄奇默所利用。在皮萨尼奥的帮助下，伊摩琴毅然偷偷地逃离了王宫，抛弃了荣华富贵，前往米尔福德镇去寻找自己的丈夫。一路上，她高高兴兴，以为很快就会见到日夜思念的丈夫。但是却发现自己的丈夫听信谗言，怀疑她行为不检，而且还欲置她于死地。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女扮男装，继续前行，希望能够找到帕萨默斯，向他陈述自己的忠贞不渝，消除误解。伊摩琴像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或《皆大欢喜》中的女性一样，清纯无邪，似乎罩着童话般的光环，人见人爱，即使是诡计多端的艾厄奇默在即将施淫的那一刻，也不得不放弃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