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科利奥兰纳斯》(Coriolanus)

【剧情梗概】

罗马发生饥荒，民不聊生，愤怒的市民起而暴动，抗议统治者的昏庸无能。深受民众爱戴的元老院议员米涅纽斯·阿格立帕试图对暴民晓之以理，安抚民众。然而，傲慢自大、年轻气盛的将军凯尔斯·马歇斯却蔑视民众，指责他们违法乱纪，扰乱朝纲，重新燃起他们的怒火。此时，有传闻沃尔斯人在特勒斯·奥菲丢斯的带领下起兵攻打罗马，于是贵族们推举马歇斯为将领，率兵抗击外敌入侵。

马歇斯英勇善战、所向披靡，在沃尔斯人的土地上大败沃尔斯军队，被誉为“科利奥兰纳斯”。科利奥兰纳斯大败敌军，凯旋而归，受到了民众的热烈欢迎。一时间，科利奥兰纳斯成了罗马民众崇拜的偶像，被元老院提名为执政官候选人。然而，科利奥兰纳斯生性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藐视民众。他虽然欣然接受了这一荣誉，但却拒绝在市集上发表演讲，以恳求普通民众的承认。维勒特斯和布鲁特斯则宣称如果科利奥兰纳斯当选执政官，他将会剥夺民众的自由，乘机煽动群众的不满情绪，鼓动民众反对科利奥兰纳斯，致使许多民众奔向元老院，撤回对他的支持。结果科利奥兰纳斯被罗马平民驱逐。他只好离开罗马，至此，罗马失去了强有力的保护，面临外敌的威胁。

科利奥兰纳斯化装成乞丐，来到了安提厄姆。在那里，他的老对手特勒斯·奥菲丢斯听说科利奥兰纳斯被放逐，罗马失去了有效防御，于是重新招募沃尔斯军队，准备攻打罗马。科利奥兰纳斯来投奔奥菲丢斯，受到热情款待。奥菲丢斯待科利奥兰纳斯为上宾，委以重任，统帅沃尔斯军队，进攻罗马，令罗马人惊恐万分。沃尔斯大军兵临罗马城下，科利奥兰纳斯的母亲在弗吉丽娅、瓦莱丽娅和小马歇斯的陪同下跪在他面前，为罗马求情，才使铁石心肠的他让步。奥菲丢斯顿时觉得自己被出卖了，愤怒不已，派人刺杀了科利奥兰纳斯。

【剧本评论】

一般认为，《科利奥兰纳斯》创作于1607—1608年，并于1609—1610年首次在伦敦的黑僧剧场演出，但是这两个时间不是很确定。作为莎士比亚最后的悲剧作品之一，《科利奥兰纳斯》紧跟《奥赛罗》、《李尔王》和《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之后，标志着莎士比亚伟大悲剧创作时期的尾声。像《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一样，《科利奥兰纳斯》也是一出罗马悲剧，但是又与《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和《裘力斯·恺撒》不一样，它不是以公元一世纪的罗马帝国为背景，而是比它们早两个世纪。当时的罗马还是意大利的一个城邦，战火连天。于是，该剧的情节不完全取自历史，以罗马最后一个国王塔尔奎因覆灭后的混乱局面为背景，集中叙述了罗马从君主政治步入共和政体的转变过程中平民与贵族的矛盾与斗争。莎士比亚对罗马历史的浓厚兴趣反映了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古代文明的迷恋;剧作家和哲学家总是从希腊和罗马文明中汲取灵感。该剧的故事情节可能来源于普鲁塔克《希腊、罗马名人传》中的凯厄斯·马修斯·科利奥兰纳斯生平。可能还参考过李维的《罗马史》。但是，许多学者认为该剧情节与莎士比亚时代的英国有某种联系:17世纪早期，伦敦城内激进主义泛滥，国王与议会之间的矛盾斗争甚嚣尘上，在莎士比亚对贵族与平民矛盾的描写中可略见一斑。从总体上来说，剧中人物缺乏吸引力，影响力也有限，《科利奥兰纳斯》没有引起广泛关注，但是该剧所展示的政治信息却是一个永恒争论的话题。历史上，左翼与右翼争相采用剧中的历史观点，甚至法西斯分子也根据需要演绎该剧，为自己的政治服务。因此，该剧所展示的含混观点不断引来争论。

与莎士比亚的其他悲剧人物完全不同，科利奥兰纳斯是一个没有任何吸引力的戏剧人物。他是一介武夫，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容易发怒，对自己缺乏了解，完全受到母亲的控制。在履行执政官职权期间，他的个性特征、个人欲望与社会责任发生了冲突。然而，对统治艺术的认知是这部悲剧的一个主要问题。在当时的罗马，贵族与平民的关系极度恶化，社会动荡、政治混乱、危机四伏。因此，该剧着眼于揭示:一个脾气暴躁、不适合行使管理之职的执政官会使得本已动荡不安的政治形势更具爆炸性，一触即发。在詹姆斯一世时期的英国观众中间，这个政治问题似乎更能引起共鸣，因为1607年的英国正处在中部民众起义所造成的社会动荡之中。

从结构上来看，对政治问题和人物性格分析的双重兴趣使得该剧向两个方向发展，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人们对《科利奥兰纳斯》的评价分歧比较大。然而，该剧在莎士比亚时代还是被人们接受的，尽管它的影响非常有限，可是对当今那些热衷于心理研究的学者来说，《科利奥兰纳斯》却是一部了不起的杰作。作为一部严格尊崇古典悲剧形式的戏剧，《科利奥兰纳斯》为后世学者提供了广泛的研究空间。

【经典台词欣赏】

考密涅斯:

我的声音太微弱了，不能够叙述科利奥兰纳斯的功绩。勇敢是世人公认的最大美德，有勇的人是最值得崇敬的;要是我们可以这么说，那么我现在所要说起的这一个人，在全世界简直找不出一个可以和他抗衡的人物。当塔昆举兵向罗马侵犯的时候，他还只有十六岁，就已经在战场上崭露头角，表现他过人的神勇;我们当时的执政亲眼看见那些鬑鬑多须的大汉被白皙韶秀的他追赶得没命奔逃。他跨过了一个被压倒在地上的罗马人的身体，当着执政的面，手刃了三个敌人;塔昆也和他亲自对垒，被他打了下来。在那一天的战绩里，他本来可以做一个怯懦不前的妇女，但他证明了自己是战场上顶勇敢的男子，为了旌扬他的功勋，他的额上被加上了橡叶的荣冠。这样他从一个新列戎行的孺子，变成一个能征惯战的健儿，他的与日俱增的勇敢，像大海一样充沛，在前后十七次战役之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讲到最近这一次在科利奥里城前和城中的鏖战，那么我可以说，我的言辞是无法给他适当的赞美的;他阻止了奔逃的败众，用他惊人的榜样，扫去了懦夫心中的恐惧;正像水草当着一艘疾驶的帆船一样，他的剑光挥处，人们不是降服就是死亡，谁要是碰着他的锋刃，再也没有活命的希望;从脸上到脚上，他浑身都染着血，他的每一个行动，都伴随着绝命的哀号;他一个人闯进了密布着死亡的城里用他操纵着死生的铁手染红了城门，然后他又单身脱围而出，带着一队生力军，像一颗彗星似的向科利奥里突击。他已经大获全胜;但战争的喧声又开始刺激他敏锐的感觉，于是他充沛的精力又使他忘却了身体的疲劳，他立刻再上战场，在那里奔走驰突，杀人如麻，好像这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掠夺一样;直到我们把城郊全部占领以后，他不曾有一刻站定喘息的时间。

［二幕二场］

【提示】科利奥兰纳斯原名卡厄斯·马歇斯，是罗马贵族。多年来，他英勇善战，出生入死，为自己的国家建立了赫赫战功，还逐渐养成了孤傲耿直、自我高于一切的秉性，使自己与罗马民众和贵族阶层格格不入。但是，他始终坚持罗马贵族的道德观念和荣誉精神，不像护民官或其他贵族那样擅长于玩政治游戏，诡计多端。正是由于他的这样的孤傲性格和目空一切的态度，使得政治夙敌有机可乘，并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19世纪，许多批评家认为科利奥兰纳斯是一个巨人，与侏儒生活在一起，太伟大了，以致为那个时代所不容。后来，以卡夫卡和萨特为代表的批评家则认为科利奥兰纳斯是一个流浪者，是一个自己与自己斗，不知道自己为谁，不知道自己所要为何的人，更不懂得如何与周围社会和谐共处。作为曾经与科利奥兰纳斯并肩作战的考密涅斯，虽然在剧中名不见经传，但是他在元老院对科利奥兰纳斯，尤其是对战场上的科利奥兰纳斯的描绘还是比较中肯的，赞美之辞溢于言表，似乎把科利奥兰纳斯的战斗生涯进行了总结。

科利奥兰纳斯:

……啊，变化无常的世事!刚才还是誓同生死的朋友。两个人的胸膛里好像只有一颗心，睡眠、饮食、工作、游戏，都是彼此相共，亲爱得分不开来，转瞬之间，为了些微的争执，就会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同样，切齿痛恨的仇敌，他们在梦寐之中也念念不忘地钩心斗角，互谋倾陷，为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些不足道的琐事，也会变成亲密的友人，彼此携手合作。我现在也正是这样:我痛恨我自己生长的地方，我的爱心已经移向了这个仇敌的城市。我要进去;要是他把我杀死，那也并不是有悖公道的行为;要是他对我曲意优容，那么我愿意为他的国家尽力。

［四幕四场］

【提示】在险恶的政治游戏中，护民官布鲁特斯和西西纽斯阴谋陷害科利奥兰纳斯，故意煽动他的情绪，使他暴怒，失去控制。结果，科利奥兰纳斯被视为“公然藐视那些凭着他们的权力审判他的人”(三幕三场)，被宣判为“一个企图政变的叛徒，公众幸福的敌人”(三幕一场)，遭到放逐。作为“人民的公敌”，科利奥兰纳斯被逐出自己的国土罗马，来到了敌邦安提厄姆，寻求夙敌奥菲丢斯的保护与支持，向罗马人复仇，使得罗马发生空前的战栗，“濒于绝望的境地”。科利奥兰纳斯的孤注一掷使得他众叛亲离，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