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奥赛罗》(Othelo)

【剧情梗概】

奥赛罗最终选中麦克尔·卡西奥做自己的副将，而没有让伊阿古坐上这个他垂涎很久的位子。伊阿古对此心中甚是不平，发誓要报复。为了遮人耳目，他利用曾经遭黛丝德蒙娜拒绝的罗德里戈，作为他实施阴谋的工具。伊阿古先让罗德里戈去找黛丝德蒙娜的父亲布拉班丘，指控奥赛罗用妖法蛊惑黛丝德蒙娜，并与其秘密结婚。为此，布拉班丘非常恼火，要让奥赛罗与他一起去面见公爵，以解决争端。碰巧公爵正想召见奥赛罗，派他率军去塞浦路斯，以抗击土耳其舰队的侵扰。黛丝德蒙娜拒绝放弃丈夫，跟父亲回去，反而请求公爵允许她随夫出征塞浦路斯。

伊阿古蛊惑奥赛罗，让奥赛罗相信他妻子与副将关系暧昧，这样既挑拨了奥赛罗夫妻关系，又离间了奥赛罗与卡西奥的关系。同时，他还操控卡西奥，把他灌醉，然后让罗德里戈与他在街上械斗。盛怒之下，奥赛罗解除了卡西奥的副将之职，并让伊阿古取而代之。之后，伊阿古又劝卡西奥求黛丝德蒙娜为其说情以恢复职务。羞愧难当的卡西奥听信了伊阿古的谎言，一步步落入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伊阿古从自己的妻子、黛丝德蒙娜的侍女艾米丽娅那里骗来黛丝德蒙娜遗失的一方手帕，并把它偷偷地丢在卡西奥的房间里。卡西奥拾到后送给自己的情人比恩卡，让她描摹手帕的花式。奥赛罗深信，比恩卡拥有那方手帕足以证明黛丝德蒙娜与卡西奥的奸情。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意辱骂黛丝德蒙娜，并当着伊阿古的面发誓要报复黛丝德蒙娜和卡西奥。

伊阿古唆使罗德里戈去杀死卡西奥，结果反被卡西奥所伤。伊阿古则在暗中刺中了卡西奥的大腿。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杀人灭口，伊阿古挺剑刺死了罗德里戈。与此同时，在城堡里，奥赛罗不听黛丝德蒙娜为自己的清白辩解，疯狂地掐死了黛丝德蒙娜。恰巧艾米丽娅回来报告外面发生的事情，看见奥赛罗的所为。她不禁大叫，引来了罗德维科、伊阿古和其他人。奥赛罗极力为其行为辩解，说出伊阿古所做的一切。艾米丽娅指责丈夫恶意造谣中伤，并说出真相从而使伊阿古原形毕露。伊阿古狗急跳墙，用剑刺死了艾米丽娅，仓皇逃跑。奥赛罗痛悔万分，以剑自刎，扑倒在纯洁的黛丝德蒙娜身上死去。最后，卡西奥接替奥赛罗的职务，众人齐心协力抓住了伊阿古。

【剧本评论】

1604年11月1日，国王剧团在詹姆士一世的王宫里首次上演《奥赛罗》。据考证，该剧应该创作于莎士比亚的大悲剧时期，这些大悲剧还包括《哈姆雷特》(1600)、《李尔王》(1604—1605)、《麦克白》(1606)和《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1606—1607)。《奥赛罗》以16世纪下半叶的威尼斯与土耳其之间的战争为背景。1570年，土耳其人入侵威尼斯的前哨岛屿塞浦路斯，并于第二年占领该岛，《奥赛罗》的大部分戏剧情节于此展开。莎士比亚有关威尼斯与土耳其之间冲突的资料可能来源于1603年秋在英国出版的理查·诺斯的《土耳其人的历史》。奥赛罗的故事可能还来源于乔瓦尼·巴提斯塔·杰拉尔德·辛吉奥(一般称钦提奥)编写的意大利故事集。原来的故事为莎士比亚的戏剧创作提供了情节框架:摩尔将军受手下旗手的蛊惑，相信自己的妻子不忠。针对辛吉奥的故事，莎士比亚还增加了次要角色，比如年轻富裕、易于受骗的罗德里戈以及黛丝德蒙娜的父亲、愤怒忧伤的布拉班丘。莎士比亚把整个戏剧情节压缩在几天的时间里，以军事冲突为空间背景。最值得关注的是，他把旗手，一个小坏蛋变成了个性鲜明、无恶不作的伊阿古。

《奥赛罗》在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中占有独特的位置，因为它以家庭问题为中心主题;既没有王国的毁灭，也没有统治者的下台。在此，莎士比亚详细地研究了嫉妒心理。在嫉妒的支配下，爱情、欲望和仇恨等情感交织在一起，并发展到极致，从而把主人公拖向毁灭。奥赛罗不仅仅是嫉妒心理的受害者。作为一个高贵的将领，能干的总督，他在爱情方面却是毫无经验的。奥赛罗对自己作为丈夫或情人的疑虑，使他容易听信伊阿古的谗言，从而在自己身上形成一种恐惧，生怕自己被戴上绿帽子，生怕自己的好名声因这种背弃而遭到玷污。

关于奥赛罗的确切种族身份一直是人们争论的焦点。“摩尔”这个词现在主要指生活在北非、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他们的祖先曾经在公元8世纪征服西班牙，但是这个词在当时意义相当宽泛，有时甚至包括其他地区的非洲人。乔治·艾伯特在其出版的《1599年世界概述》中区分了“黝黑的摩尔人”和“黑人”;1600年翻译出版的约翰·里奥的《非洲历史与概述》中区分了非洲地中海沿岸“白色或茶色的摩尔人”和非洲南部“黑人或黑色摩尔人”。莎士比亚的剧作中多次提到奥赛罗的黑色皮肤，但是莎士比亚与其他伊丽莎白时代的人常常把深色或黝黑描写成黑色。《奥赛罗》一剧中黑白对立的意象仿佛是奥赛罗与其欧洲同僚相区别的标志，但是这种区别并不像当今读者所理解的种族特性。摩尔人的形象经常出现在伊丽莎白和詹姆斯时代的戏剧舞台上，没有哪一个能像奥赛罗一样成为主要角色或英雄人物。或许这个时期最生动典型的黑人角色是亚伦，莎士比亚的早期剧作《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中的坏蛋。与奥赛罗完全不同，亚伦淫邪、狡猾、品行不端;他曾说过:“要是在我一生之中，我曾经做过一件善事，我要从心底里深深懊悔。”相反，奥赛罗是品行高贵的权威人物，受到威尼斯公爵和元老院以及卡西奥、蒙塔诺和罗多维科等人的尊敬和钦佩。唯独伊阿古明白无误地表达了自己对奥赛罗的看法，从一开始就把奥赛罗描绘成一个兽性的、野蛮的、愚蠢的外来者。

莎士比亚采用伊丽莎白时代观众所能接受的行为模式刻画戏剧人物，当然这些模式在当今大多数观众看来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在那个时代，甚至怀疑妻子外遇就足以让丈夫对她采取激烈的行动。因此，在奥赛罗看来，他掐死黛丝德蒙娜是天经地义的。另外，可爱、善良的黛丝德蒙娜未经父母允许秘密嫁给奥赛罗，干涉丈夫的事务，这种种行为皆出自一个贵族妇女，在伊丽莎白时代的观众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因此，在他们的眼里，奥赛罗对她的怀疑也是顺理成章的。

莎士比亚利用颜色和动物意象，结合人物刻画和情节安排，揭示了剧中人物缺乏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在剧本中，白色与黑色不再是简单的皮肤颜色，而是涉及人物品行的纯洁与邪恶。动物意象强烈地反映出伊阿古的淫欲兽行，以及这种行为对奥赛罗的侵扰。纵观全剧，剧情发展的时间跨度似乎很大，实际上第一幕之后的所有事件都发生在一天半的时间里。这样的快节奏进一步压缩了行为扩展的空间，使得奥赛罗没有时间去仔细考虑。他只能任由感情摆布。虽然《奥赛罗》在见识与气势方面不及其他大悲剧，但是凭其娴熟的戏剧创作技巧、紧凑的情节和生动的人物刻画，《奥赛罗》依然是莎士比亚最优秀的戏剧之一。

【经典台词欣赏】

伊阿古:

啊，老兄，你放心吧;我之所以跟随他，不过是要利用他达到我自己的目的。我们不能每个人都是主人，每个主人也不是都该让仆人忠心地追随他。你可以看到，有一辈天生的奴才，他们卑躬屈膝，拼命讨主人的好，甘心受主人的鞭策，像一头驴子似的，为了一些粮草而出卖它们的一生，等到年纪老了，主人就把它们撵走;这种老实的奴才是应该抽一顿鞭子的。还有一种人，表面上尽管装出一副鞠躬如也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为他们自己打算;看上去好像替主人做事，实际上却靠着主人发展自己的势力，等捞足了油水，就可以知道他所尊敬的其实是他本人;像这种人还有几分头脑;我承认我自己就属于这一类。因为，老兄，正像你是罗德利哥而不是别人一样，我要是做了那摩尔人，我就不会是伊阿古。同样地没有错，虽说我跟随他，其实还是跟随我自己。上天是我的公证人，我这样对他赔着小心，既不是为了忠心，也不是为了义务，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装出这一副假脸。要是我表面上的恭而敬之的行为会泄露我内心的活动，那么不久我就要掬出我的心来，让乌鸦们乱啄了。世人所知道的我，并不是实在的我。

［一幕一场］

【提示】伊阿古是《奥赛罗》一剧中的一个旗官，也是莎士比亚戏剧创作中典型的恶棍之一。他为人奸诈、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表面上给人一种“老实人”的印象，实际上到处藏奸耍滑，把名位和金钱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他对奥赛罗任主帅耿耿于怀，对卡西奥当副将怀恨在心，对黛丝德蒙娜嫁给奥赛罗嫉妒万分。他要伺机报复，到处造谣蛊惑，制造事端。在剧中，伊阿古似乎在玩弄观众，故弄玄虚，让观众觉得他的犯罪动机非常复杂，或是对上司的不满，或是对摩尔人的歧视，或是卡西奥私通艾米丽娅，其实最根本的就是报复。伊阿古的动机似乎让人觉得可笑，而他所造成的伤害却令人感到震惊。在这段台词中，伊阿古向罗德里戈吐露了自己的阴险诡计，并利用罗德里戈垂涎黛丝德蒙娜，借口为其穿针引线，瞒天过海，骗取珠宝首饰和金钱，以期达到一箭几雕的效果，足见伊阿古攻于心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险恶用心。

奥赛罗:

只是为了这一个原因，只是为了这一个原因，我的灵魂!纯洁的星星啊，不要让我向你们说出她的名字!只是为了这一个原因……可是我不愿溅她的血，也不愿毁伤她那比白雪更皎洁、比石膏更腻滑的肌肤。可是她不能不死，否则她将要陷害更多的男子。让我熄灭了这一盏灯，然后我就熄灭你的生命的火焰。融融的灯光啊，我把你吹熄以后，要是我心生后悔，仍旧可以把你重新点亮;可是你，造化最精美的形象啊，你的火焰一旦熄灭，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有那天上的神火，能够燃起你的原来的光彩!我摘下了蔷薇，就不能再给它已失的生机，只好让它枯萎凋谢;当它还在枝头的时候，我要嗅一嗅它的芳香。(吻黛丝德蒙娜)啊，甘美的气息!你几乎诱动公道的心，使她折断她的利剑了!再一个吻，再一个吻。愿你到死都是这样;我要杀死你，然后再爱你。再一个吻，这是最后的一吻了;这样销魂，却又是这样无比的惨痛!我必须哭泣，然而这些是无情的眼泪。这一阵阵悲伤是神圣的，因为它要惩罚的正是它最疼爱的。

［五幕二场］

【提示】奥赛罗是一个摩尔人，从小历经磨难，但却接受了威尼斯人的生活方式和行为标准，屡立战功，为自己争得步入威尼斯上流社会的机会。然而，他毕竟是外族人，受到了威尼斯人的排挤与嫉恨，尤其他与黛丝德蒙娜的婚姻更是为威尼斯人所不容。可以说，奥赛罗的成功已经打破了威尼斯的社会平衡，唤醒了威尼斯人潜藏着的种族主义意识。在这样的背景下，伊阿古本着威尼斯人的傲慢，利用社会偏见和尔虞我诈的社会现实，希望以奥赛罗的过度自信与狭隘意识摧毁奥赛罗。正是由于过度自信、狭隘思想和大男子主义，奥赛罗才一步步跌入伊阿古为其设置好的陷阱。在伊阿古谗言的蛊惑之下，奥赛罗的嫉妒心疯狂膨胀，时常作祟，终于被蒙蔽了双眼，失去了判断力。他坚信黛丝德蒙娜背叛了婚姻，背弃了爱的誓言。他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于是决定杀死黛丝德蒙娜，以消弭她给自己造成的羞辱，一了百了。摘选的独白深刻地反映了奥赛罗此时此刻的内心矛盾。面对酣睡中的黛丝德蒙娜，奥赛罗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在爱与恨的较力中，恨最终支配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