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亨利四世》(下篇)(Henry IV，Par t II)

【剧情梗概】

霍茨波战败被杀，兰卡斯特伯爵和威斯特摩兰伯爵率兵北征的消息传到了诺森伯兰。盛怒的诺森伯兰伯爵决定与约克大主教联合迎战国王军队。在伦敦，约翰·福斯塔夫爵士与野猪酒馆的同伴依依惜别，最后决定衔王命沿途为北伐大军招募士兵。

国王的命令使福斯塔夫摆脱了快嘴桂嫂的讨债诉讼，不仅如此，他还向桂嫂借更多的钱用于和哈尔王子及其他同伴挥霍，最后，国王派信使催他们履行使命，征讨叛军。在北部，诺森伯兰伯爵夫人和媳妇——霍茨波的遗孀劝说伯爵抛弃约克大主教，北上避居苏格兰，以观事态发展，待日后重整旗鼓。

在西敏斯特宫，日夜操劳、身体日见羸弱的国王与幕僚华列克伯爵、萨里伯爵商讨如何抗击叛军。他希望内战早日结束，以期开始那魂牵梦绕的圣地之行。而此时，福斯塔夫却在葛罗斯特郡夏禄法官的家里叙旧。他滥用国王授予的权力，在招兵过程中收受贿赂，放走身强力壮的，招募老弱病残的。

在约克叛军的营垒，约克大主教、毛布雷、海斯廷斯及其他反叛首领得知诺森伯兰伯爵背叛了他们，感到非常沮丧。经过威斯特摩兰伯爵的斡旋，反叛首领们起草了一份怨愤清单，让人带给兰卡斯特的约翰王子。兰卡斯特答应尽快将这份文件呈交国王，并从旁为他们说好话。得到亲王的许诺，叛军首领立即着手解散军队。可是，叛军刚一解散，王子就下令处死那些反叛的贵族，追剿和屠杀其他跟随的人。此时，国王已是病入膏肓，他把王冠放在枕边，传召王储哈尔来到病榻前。哈尔以为国王已死，就把金冠从房间里拿走。国王醒来，斥责王储希望国王早死，迫不及待地偷走了王冠，然而哈尔真诚的解释很快消除了国王的误解。弥留之际，国王谆谆告诫哈尔集中精力处理对外争端，以消弭内部争斗。

亨利国王驾崩后，哈尔王子继承了王位，成为亨利五世。消息飞快地传到了葛罗斯特郡，福斯塔夫即刻起程返回伦敦，以期谋得高官厚禄。但是，他很快发现年轻的国王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放荡不羁的小混混。亨利当众斥责了福斯塔夫，将他和同伴放逐，并要求大法官监督放逐令的执行，但是亨利还是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生活费，以免他们因缺钱而再惹是非。亨利五世向公众昭示了执政目标，计划召集议员大会，商议对法国开战事宜。

【剧本评论】

《亨利四世》下篇构成了叙述英国王室兰卡斯特家族历史兴衰的四部曲的第三部，可能创作于1598年前后，1600年以四开本形式出版，1623年收入第一对开本。关于材料来源，主要为霍林谢德编年史。

学者们一直争论:莎士比亚是否原来就计划创作两部关于亨利四世王朝的历史剧;是否是因为历史素材的缘故，莎士比亚被迫把一个历史剧一分为二;是否是因为上篇的成功，莎士比亚又续写了下篇。不管答案如何，《亨利四世》上、下篇创作的时间很接近，而且形成了一个紧紧相扣的整体，是一部长长的十幕大剧。当然，两部历史剧的戏剧风格存在明显的差异，每一部又都是一个戏剧实体。

在《亨利四世》下篇中，福斯塔夫在十六场中出现了八场(上篇十四场中出现六场)，同样的历史剧与喜剧场景交替运用，但是，《亨利四世》下篇与上篇相比却显得气氛晦暗。社会弊端和疾病充斥整个情节发展，王公贵族的反叛此起彼伏，同时我们还能看到疾病反映在意象和人物性格上。对国王、诺森伯兰、沙洛和福斯塔夫的刻画，强调的是老态龙钟和体弱多病。莎士比亚进一步拓宽了《亨利四世》下篇的戏剧视野，不仅描绘了上篇出现的那种城市与宫廷生活，而且还描写了英国农村的生活。所有的生活腐败不堪。在葛罗斯特郡，沙洛为福斯塔夫征兵，索贿受贿，弄虚作假，反映了福斯塔夫及其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的腐败生活。在下篇中，这个群体又增加了夸夸其谈的皮斯托尔和妓女多尔·蒂尔西特，使得他们更为社会所谴责、唾弃。

但是，疾病过后是健康。放荡不羁的王子哈尔继续接受君权的教育。在《亨利四世》下篇中，他还学会了公民责任，哈尔尊崇大法官的才智，足以说明这一点。莎士比亚故意让哈尔远离福斯塔夫，最后彻底抛弃这个体态臃肿的武士，从而强化了他的教育过程。因此，到了下篇的结尾，哈尔已经认识到了头戴王冠的真正含义。另外，他要在一块消弭了疾病的王土上加冕:王公贵族的叛乱被镇压下去;篡夺理查二世王位的亨利四世死去;花天酒地的地痞流氓被投入监狱。在这历史剧四部曲的最后一部《亨利五世》中，哈尔终于修炼成真，做了一代贤明君主。

同样，《亨利四世》下篇的主要事件发生于15世纪早期，距莎士比亚所处的时代近200年。该剧融合了历史剧和喜剧的因素，既有宫廷王室壮观场面，又有战斗的激烈场面，也有市井酒馆、乡村野民的卑微场景，其主题包括亨利四世与王室成员的明争暗斗、亨利五世从纨绔子弟到贤明君主的转化。尽管莎士比亚经常改编或创造历史细节，但是该剧还是基本反映了著名的历史事件和人物。熟悉《理查二世》和《亨利四世》上篇所涵盖的历史事件有助于理解和认识《亨利四世》下篇中人物的动机。

【经典台词欣赏】

福斯塔夫:

我希望你有一点儿才情;那是比你公爵的地位好得多的。说老实话，这个年轻冷静的孩子对我并没有好感;谁也不能逗他发笑，不过那也不足为奇，因为他是不喝酒的。这种不苟言笑的孩子们从来不会有什么出息;因为淡而无味的饮料冷却了他们的血液，他们平常吃的无非是些鱼类，所以他们都害着一种贫血症;要是他们结起婚来，也只会生下一些女孩子。他们大多是愚人和懦夫;倘不是因为有什么东西燃烧我们的血液，我们中间有些人也免不了要跟他们一样。一杯上好的白葡萄酒有两重的作用。它升上头脑，把包围在头脑四周的一切愚蠢沉闷混浊的乌烟瘴气一起驱散，使它变得敏悟机灵，才思奋发，充满了活泼热烈而有趣的意象，把这种意象形之唇舌，便是绝妙的词锋。好白葡萄酒的第二重作用，就是使血液温暖;一个人的血液本来是冰冷而静止的，他的肝脏显着苍白的颜色，那正是孱弱和怯懦的标记;可是白葡萄酒会使血液发生热力，使它从内部畅流到全身各处。它会叫一个人的脸上发出光来，那就像一把烽火一样，通知他全身这一个小小的王国里的所有人民武装起来;那时候分散在各部分的群众，无论是适处要冲的或者是深居内地的细民、贱隶，都会集合在他们的主帅心灵的麾下，那主帅拥有这样雄厚的军力，立刻精神百倍，什么勇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而这一种勇气却是从白葡萄酒得来的。所以武艺要是没有酒，就不算一回事，因为它是靠着酒力才会发挥它的威风的;学问不过是一堆被魔鬼看守着的黄金，只有好酒才可以给它学位，把它拿出来公之人世。所以哈尔亲王是勇敢的;因为他从父亲身上遗传来的天生的冷血，像一块瘦瘠不毛的土地一般，已经被他用极大的努力，喝下很好很多的白葡萄酒，作为灌溉的肥料，把它耕垦过了，所以他才会变得热烈而勇敢。要是我有一千个儿子，我所要教训他们的第一条合乎人情的原则，就是戒绝一切没有味道的淡酒，把白葡萄酒作为他们终身的嗜好。

［四幕三场］

【提示】在《亨利四世》下篇中，约翰·福斯塔夫爵士一如既往，唯恐天下不乱，巴望着能浑水摸鱼，捞取油水。他利用下乡征兵的机会，与地方官员夏禄狼狈为奸，不择手段，大肆敛财，充满了现实感，似乎也是对社会现实的讽刺和鞭挞。福斯塔夫请求兰卡斯特公爵在国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兰卡斯特欣然答应，可是这位满脑肠肥的爵士依然不能感到心满意足。接着，福斯塔夫来了一大段独白，大谈烈酒优于淡酒。在他看来，不喝烈酒，不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显然是靠不住的，令人难以信任。

亨利五世:

你说得有理，法官;你能够衡量国法私情的轻重，所以继续执行你的秉持公道、挫折强梁的职务吧;但愿你的荣誉日增月进，直到有一天你看见我的一个儿子因为冒犯了你而向你服罪，正像我对你一样。那时候我也可以像我父亲一样说:“我何幸而有这样勇敢的一个臣子，敢把我的亲生的儿子依法定罪;我又何幸而有这样一个儿子，甘于放弃他的尊贵的身份，服从法律的制裁。”因为你曾经把我下狱监禁，所以我仍旧把你一向佩带着的无瑕的宝剑交在你的手里，愿你继续保持你的勇敢公正而无私的精神，正像你过去对待我一样。这儿是我的手;你将要成为我的青春的严父，我愿意依照你的提示发号施令，我愿意诚恳服从你的贤明的指导。各位王弟们，请你们相信我，我的狂放的感情已经随着我的父亲同时下葬，他的不死的精神却继续存留在我的身上，我要一反世人的期待，推翻一切的预料，把人们凭着我的外表所加于我的诽谤扫荡一空。今日以前，我的热血的浪潮是轻浮而躁动的;现在它已经退归大海，和浩浩的巨浸合流，从此以后，它的动荡起伏，都要按着正大庄严的节奏。现在我们要召集最高议会，让我们选择几个老成谋国的枢辅，使我们这伟大的国家可以和并世朝政清明的列邦媲美，无论战时平时，都可以应付裕如;你，老人家，将要受到我最大的倚重。加冕典礼举行过了以后，我就要召集臣僚，临朝视政;愿上帝鉴察我的诚意，不让一个王裔贵族找到任何理由，诅咒哈尔早离人世。

［五幕二场］

【提示】亨利四世病逝，众王子与大法官前来哀悼。闲聊时，大法官对以前因王子(现在的亨利五世)蔑视先王神圣的权威而给予的惩罚感到不安，于是不得不为自己的这一行为辩解一番。亨利五世欣然赞赏大法官的看法，认为大法官是秉公执法，是正当的、合理的。而且，他还保证自己将痛改前非，悔过自新。他说:“我要一反世人的期待，推翻一切的预料，把人们凭着我的外表所加于我的诽谤扫荡一空。”今后，他将更加检点自己的言行，保持庄重，以符合作为君主的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