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亨利四世》(上篇)(Henry IV，Part I)

【剧情梗概】

亨利四世本来计划参诣圣地以洗刷自己的罪过。但是，威尔士传来消息，欧文·葛兰道厄把艾德蒙·摩提默关进了大狱，而北方那些因助其夺得王位而受封的贵族们也日益不满。霍茨波决定联合理查·斯克鲁普、约克大主教、欧文·葛兰道厄、艾德蒙·摩提默，以及苏格兰人道格拉斯起兵，想一举把亨利从国王的宝座上拉下来。面对成堆的问题，亨利四世不得不暂缓东征计划。

正当霍茨波及其盟友阴谋推翻亨利的时候，亨利的儿子，年轻的威尔士亲王哈尔对国家事务漠不关心，整天与一班子声名狼藉的地痞流氓混迹于伦敦的酒馆、客栈。他们正计划在伦敦附近的盖兹西尔抢劫一伙客商。在这伙人当中，就有一位花天酒地、放荡不羁的老骑士——约翰·福斯塔夫爵士。

约翰·福斯塔夫爵士一伙抢劫客商得手后，却遭到戴着面罩、身披麻布的哈尔王子和波因斯的攻击。只几个来回，福斯塔夫一伙就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然而，回到野猪头酒馆后，福斯塔夫却大摆龙门阵，吹嘘他们如何抢到财物，又如何被人夺走。他自己英勇非凡，一人独战50个强盗，结果被王子无情戳穿。接着，国王派人来召回王子，因为有消息说北边的道格拉斯、帕西和葛兰道厄已举兵作乱。

在北威尔士，密谋叛乱的贵族们聚首开会，商议与国王的军队开战，最终三分英国，他们争得面红耳赤。与此同时，在伦敦，国王斥责哈尔王子生活浪荡形骸，粗俗无聊。他把这游手好闲的王子与骁勇善战的霍茨波相比。哈尔羞愧难当，发誓要用帕西的人头来赎回自己的名誉。于是，国王不仅原谅了他，而且授予他独当一面的指挥权，让他与叛军作战，甚至还允许福斯塔夫率一帮步兵参战。

福斯塔夫受命领兵出战，可是他收受贿赂，组建了一支毫无战斗力的乞丐队伍。国王建议如果霍茨波改邪归正，退出反叛阵营，可以得到赦免。然而此时，葛兰道厄和诺森伯兰的军队却与霍茨波联系不上。沃塞斯特向霍茨波隐瞒了国王的赦免建议，结果导致索尔斯伯里战役爆发。

在战场上，福斯塔夫贪生怕死，临阵退却，而哈尔则与苏格兰人道格拉斯浴血奋战，拯救了国王的性命。他又与霍茨波遭遇，并手刃顽敌。福斯塔夫为了避免受伤，倒地装死，却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如何如何英勇奋战，一举击败霍茨波，割其首级。国王的军队大获全胜，沃塞斯特被处死。哈尔释放了苏格兰人道格拉斯，国王军队乘胜追击，进攻摩提默和威尔士军队，扫荡诺森伯兰的残余势力。

【剧本评论】

学术界一致认为《亨利四世》上篇是莎士比亚最好的历史剧。该剧巧妙地把喜剧与历史剧的因素结合在一起，就权力的本质、内战的危险以及普通民众与统治阶级对国家稳定的渴求发表了真知灼见的看法。它的实现不是通过道德说教，而是通过惊心动魄的冒险、卓越的战斗场面、简洁而又温柔的爱情场面以及狂欢的喜剧场面。从结构来看，严肃而又富于喜剧的情节交织在一起，不仅在故事线索而且在人物刻画方面，时而并列，时而对照，时而互相评点。

该剧创作于1597年，一年以后以四开本形式发行，以后又出过其他四开本，直到1623年收入对开本。莎士比亚所用的史料取材于霍林谢德的编年史。有人猜测，莎士比亚创作此剧的时候，似乎已有一个同样题材的剧本存在。可以肯定，那个现在已经无可稽考作者姓名的剧作《亨利五世的赫赫战绩》在1588年以前就上演了。莎士比亚笔下的戏剧人物，如福斯塔夫，即取自该剧。

《亨利四世》上篇以1402—1403年的历史事件为背景，叙述的历史比莎士比亚所处的时代早近200年。从整体上来说，该剧主要以历史事件为线索，通过历史人物的活动而展开，但是莎士比亚对历史也还是做过调整或改造以适应自己的需要。比如，历史上的霍茨波与哈里王子并不是一般大小，而莎士比亚的摩提默显然是两个单独个体的合并。该剧首先回顾了《理查二世》中所发生的历史事件，而熟悉《理查二世》中的事件有助于理解《亨利四世》上篇中各种人物的动机。

剧中主要角色都具有复杂、鲜明的个性。哈尔既是一个浪荡子，也是一位尊贵的王子;霍茨波是一个骄傲、脾气火暴的人，同时又是一位具有骑士风度的武士;福斯塔夫是一个脑满肠肥的流氓，又是一个享受生活的人。通过描述剧中人物对荣誉的不同态度，莎士比亚对主要人物进行了对比。因此，哈尔王子与霍茨波，一个放荡度日，另一个宁愿为荣誉而战死沙场。与此同时，福斯塔夫则视荣誉为一个字词而已，与霍茨波恰恰相反。在这种复杂的关系之中，哈尔最后成为一位真正的、勇敢无畏的王子。对他来说，荣誉是生命的一种形式。该剧一方面描绘了哈尔对骑士责任的认识和学习，就像《圣经》中浪子回头的故事。这样一来，福斯塔夫就像是道德剧中代表罪恶的象征，受到一伙年轻人的捉弄。

该剧中的许多人物可以说都是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典型人物，尤其是福斯塔夫，哈尔王子的肥胖臃肿、无恶不作的“良师益友”。福斯塔夫是莎士比亚最伟大的喜剧人物，其来源十分复杂。福斯塔夫的无赖性格在传说中早已有之。在他身上，我们可以看到罗马喜剧中自吹自擂的武士的特点，又能发现古典喜剧中奉承逗乐的食客形象，还可以找到宫廷弄人的痕迹。归根到底，尽管福斯塔夫有各种各样为人所不齿的性格特点:说谎者、骗子、小偷、流氓，但是他还是以其犀利的睿智与巧语妙言深得观众的青睐。福斯塔夫是莎士比亚创造出来的一个人物，在莎士比亚众多令人争论不休的人物中仅次于哈姆雷特。

对许多戏剧观众来说，有福斯塔夫的场景才是该剧的中心。然而，正如该剧标题所指，它反映的是亨利四世王朝的社会生活。剧中有些片段回顾了《理查二世》中的事件，使人们去回想起卡莱尔主教关于未来灾难的预言，回忆起亨利觊觎王位是有疑问的。作为伊丽莎白时代的观众，他们不知道谁会继承伊丽莎白的王位，因此，他们对该剧所表现的政治主题特别敏感，对失去强大、有责任的领导而造成社会动荡尤为警觉。

该剧创造性地把历史剧与喜剧的因素结合起来，既有宫廷与战场上的崇高而又激烈的场面，也有下里巴人寻欢作乐、偷鸡摸狗的龌龊场景。结构形式的多样性、历史和政治动机的模糊性和人物塑造独创性是该剧显著特点，也是戏剧力量的来源。

【经典台词欣赏】

亲王:

我完全知道你们，现在虽然和你们在一起无聊鬼混，可是我正在效法着太阳，它容忍污浊的浮云遮蔽它的庄严的宝相，然而当它一旦穿破丑恶的雾障，大放光明的时候，人们因为仰望已久，将要格外对它惊奇赞叹。要是一年四季，全是游戏的假日，那么游戏也会变得像工作一般令人厌烦;唯其因为它们是不常有的，所以人们才会盼望它们的到来;只有偶然难得的事件，才有勾引世人兴味的力量。所以当我抛弃这种放荡的行为，偿付我所从来不曾允许偿还的欠债的时候，我将要推翻人们错误的成见，证明我自身的价值远在平日的言行之上;正像明晃晃的金银放在阴暗的底面上一样，我的改变因为被我往日的过失所衬托，将要格外耀人眼目，格外容易博取国人的好感。我要利用我的放荡的行为，作为一种手段，在人们意料不及的时候一反我的旧辙。

［一幕二场］

【提示】英国国王亨利四世的儿子哈尔王子放荡不羁，结交了一班子地痞无赖，整天无所事事，祸害乡里，甚至因在庄严的公堂之上暴打大法官而受到监禁。亨利国王忍不住将他与霍茨波比较，深感伤心。一天晚上，在酒足饭饱之后，王子的狐朋狗友纷纷离去。哈尔王子不禁谈起了自己的这种骄奢淫逸，认为这种生活方式只是对自己真实品行的遮蔽，以便将来出其不意走向辉煌。在《亨利四世》下篇中，哈尔从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快乐王子突变成英武贤明的君主亨利五世。实际上，莎士比亚在这里为我们做了必要的铺垫，为我们正确认识哈尔性格的突变，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分析他的心理变化指明了方向。

福斯塔夫:

这笔账现在还没有到期;我可不愿意在期限未满以前还给他。他既然没有叫到我，我何必那么着急?好，那没有关系，是荣誉鼓励着我上前的。嗯，可是假如当我上前的时候，荣誉把我报销了呢?那便怎么样?荣誉能够替我重装一条腿吗?不。重装一条手臂吗?不。解除一个伤口的痛楚吗?不。那么荣誉一点不懂得外科的医术吗?不懂。什么是荣誉?两个字。那两个字“荣誉”又是什么?一阵空气。好聪明的算计!谁得到荣誉?星期三死去的人。他感觉到荣誉没有?不。他听见荣誉没有?不。那么荣誉是不能感觉的吗?嗯，对于死人是不能感觉的。可是它不会和活着的人生存在一起吗?不。为什么?讥笑和毁谤不会容许它的存在。这样说来，我不要什么荣誉;荣誉不过是一块铭旌;我的自问自答，也就这样结束了。

［五幕一场］

【提示】福斯塔夫是莎士比亚创造的最著名的喜剧人物之一，是一个没落贵族骑士的代表。他满头银发，身体臃肿肥胖，穿着紧身的衣服，活像一个大酒桶。他穷困潦倒，混迹市井，厚颜无耻，但却生性诙谐乐观，似乎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当然，我们也可以看到福斯塔夫及其跟班的流氓无赖行径，坑蒙拐骗，纵情声色，鱼肉乡里。作为一位破落骑士，他不再秉承中世纪的“荣誉”观念。在他看来，荣誉只不过是“一阵空气”，是“星期三死去的人”，是“一块铭旌”。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没有忘记自己旧日的骑士身份，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摆臭架子。实际上，在西方文学传统中。福斯塔夫这一典型也还是可以找到雏形的，如古希腊的狄奥尼索斯或中世纪英语宗教传统中不守礼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