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一报还》(Measure for Measure)

【剧情梗概】

在维也纳，正直开明、体恤民情的维也纳公爵文森修决定暂时离任休假，把政务委托给生活俭朴的安哲鲁和开明老臣埃斯卡勒斯，以进行必要的道德革新。安哲鲁采取的第一个步骤就是恢复多年来束之高阁的法律，实行严刑峻法，以图消除糜烂的社会生活方式。

第一个受到严刑处罚的是贵族青年克劳狄奥，因为他和朱丽叶还没结婚，就使朱丽叶有了身孕。安哲鲁的严刑峻法引起维也纳民众的强烈不满。克劳狄奥的姐姐伊莎贝拉此时已经出家，住在修道院里。得到弟弟被判死刑的消息，她急忙面见安哲鲁，乞求赦免她的弟弟。安哲鲁毫不留情，决不松口，但是她姣好的魅力使他心襟为之所动，心生邪念，答应考虑考虑。第二天，伊莎贝拉如约而至，安哲鲁恬不知耻地告诉伊莎贝拉，他可以赦免克劳狄奥，但条件是她答应与他发生关系。伊莎贝拉断然拒绝了他的无耻要求。

事实上，文森修公爵并没有离开维也纳，而是化装成名叫罗多维克的教士，明察暗访，了解新摄政的统治。身着教士袍的公爵躲在一旁偷听了伊莎贝拉和克劳狄奥姐弟俩的谈话，并教授给她拯救弟弟而又不牺牲自己的方法。公爵告诉伊莎贝拉:安哲鲁曾与贵族小姐玛丽安娜订婚，不料在结婚前夕，玛丽安娜的哥哥与她的嫁妆一起在海上沉没了。就因为失去了嫁妆，可恨的安哲鲁就无情地抛弃了她。公爵建议伊莎贝拉同意安哲鲁的要求，并安排和他约会，然后再叫玛丽安娜顶替前往。这样一来可以一箭双雕，纠正安哲鲁的两次过失。

然而，安哲鲁却不信守自己的诺言。当与顶替伊莎贝拉的玛丽安娜幽会之后，安哲鲁害怕自己的丑恶行径败露，随即命令将克劳狄奥斩首，并把他的头送来查验。然而，装扮成教士的公爵请求狱吏将克劳狄奥藏起来，把一个自然死亡的犯人的头割下来送到安哲鲁那里去。公爵则通知伊莎贝拉:安哲鲁背信弃义把克劳狄奥处死了，让她去找公爵主持正义。同时，公爵又派人给安哲鲁去信，说公爵马上就要回到威尼斯。

伊莎贝拉和玛丽安娜决定一起去迎接公爵，向他控诉所发生的一切，请求公爵主持正义。两位女人向公爵讲述了她们各自的不幸遭遇，揭露了安哲鲁的卑劣行径。公爵秉公执法，判安哲鲁与玛丽安娜结婚。紧接着，狱吏带来了克劳狄奥，公爵也因伊莎贝拉的缘故赦免了他，并让他和朱丽叶成婚。公爵对伊莎贝拉也是情有独钟，最后喜结同心。

【剧本评论】

《一报还一报》最初于1623年以对开本形式出现，可能创作于1603年或1604年。这个故事源于意大利，出现在意大利诗人辛瑟奥的《埃卡托米蒂》中。1578年，乔治·惠茨通以它为基础写出了剧本《普罗摩斯与卡桑德拉》。

该剧以性为中心，从妓院的荒淫放荡到女修道院的极端禁欲。性在剧本中的运用既不是为了挑逗观众，也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是为了探讨法律与道德关系所表现出来的理想状态，探究情感压抑下的人类行为。题旨是严肃的，风格却是黑色的或阴暗的(就像1601—1604年前其他喜剧一样)。然而，该剧却是一部古典意义上的喜剧。在全剧的最后，所有主要人物角色都得到了教化，认识到了中庸适度才是建立健康的社会关系的最佳途径。

当然，也有人把《一报还一报》视做喜剧，有时容易产生误解。他们认为该剧是一出非常“晦暗”的喜剧，苦涩难言、玩世不恭。剧本详尽地描写了基督教，提出了许多重要的道德伦理，其结构围绕着秘密身份和一系列操控展开。首先，公爵把自己装扮成一名修道士，一旦身份暴露，许多问题迎刃而解。其次，公爵让其他人实施两项秘密计划，混淆身份:玛丽安娜顶替伊莎贝拉，把海盗的人头当做克罗蒂奥的脑袋送走。于是，情节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随着公爵精心策划的这些诡计被一层层剥开，问题逐步得以解决。

另外，公爵在剧中所起的作用就像大型仪式的主持。虽然他在自己不在期间找了一个替身，但是他却依然操控着城中的一切。他无所不能，聪明绝顶，这是其他许多剧中人物无法相比的。他为人慷慨、善良，时刻为子民着想，但是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维护社会秩序。为此，他找来安哲鲁，并由此宽恕他的罪行。

《一报还一报》也可以被称做是一部问题剧，因为它制造了一个难点，并寻找途径解决。然而，难点却是误解和隐蔽身份，而不在于该剧所涉及的实在的道德问题。没有哪一个角色站出来重新审视自己对自由、正义、性关系以及道德的认识。伊莎贝拉是否应该犯错以拯救自己的哥哥，这是一个非常令人好奇的问题，剧中也并没有详细探讨。伊莎贝拉认为她不应该，而且永远也不能考虑这种选择。克劳狄奥则认为她应该，而且求她救救自己。公爵告诉她，她是贤惠的，不需要做出这样的选择，然后又给她指派一项新计划，从而结束了讨论。公爵认为安哲鲁的求婚完全不诚实，而伊莎贝拉没有任何过失，显然是正确的。即使那些认为伊莎贝拉不去救自己的哥哥显得过于冷酷的观众也会得出结论:伊莎贝拉牺牲自己的贞操，势必一无所获。

从结构上来说，《一报还一报》是多重因素的混合:剧的前半部是悲剧，诱惑中安哲鲁仿佛是一个悲剧主角;而剧的后半部则是复杂的情节喜剧。结构上的泾渭分明，无所不在的公爵诡计多端以及“床上游戏”的运用在不同程度上分化了观众与学者群体。现代莎士比亚学者进一步对作品进行细致研读，做出了各种不同的解读。有人认为《一报还一报》是一部宗教寓言剧，有的则认为它是一部“问题剧”，有的则说它是一部讽刺剧。

【经典台词欣赏】

安哲鲁:

免受你和你的德行的引诱!什么?这是从哪里说起?是的错处?还是我的错处?诱惑的人和受诱惑的人，哪一个有罪?嘿!她没有错，她也没有引诱我。像芝兰旁边的一臭肉，在阳光下蒸发腐烂的是我，芝兰却不曾因为枯萎而去了芬芳，难道一个贞淑的女子，比那些逛花浪柳更能引我们的情欲吗?难道我们明明有许多荒芜的旷地，却必须圣殿拆毁，种植我们的罪恶吗?呸!呸!呸!安哲鲁，你干些什么?你是个什么人?你因为她的纯洁而对她爱慕，为爱慕她而必须玷污她的纯洁吗?啊，让她的弟弟活命吧!她更块失动把在因要是法官自己也偷窃人家的东西，那么盗贼是可以振振有词的。啊!我竟是这样爱她，所以才想再听见她说话、饱餐她的美色吗?我在做些什么梦?狡恶的魔鬼为了引诱圣徒，会把圣徒当做他钩上的美饵;因为爱慕纯洁的事物而驱令我们犯罪的诱惑，才是最危险的。娼妓用尽她天生的魅力，人工的狐媚，都不能使我的心中略起微波，可是这位贞淑的女郎却把我完全征服了。我从前看见人家为了女人发痴，总是讥笑他们，想不到我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二幕二场］

【提示】安哲鲁是宫廷中最虚伪、最道貌岸然的一个大臣。他自视为法律和正义的代言人，却在庄严和纯洁的外表下隐藏着卑鄙肮脏的灵魂。他自欺欺人，吹嘘自己完全可以抵御异性的诱惑，但是却在脑子里不停地转动着不可告人的念头，对贤惠、贞淑的依莎贝拉的美色垂涎三尺。他不仅抛弃了与自己已经缔结婚约的玛丽安娜，还仗势欺人，知法犯法，不择手段地胁迫伊莎贝拉屈从于他的罪恶欲望。

公爵:

能够抱着必死之念，那么活果然好，死也无所惶虑。对于生命应当做这样的解释:要是我失去了你，我所失去的，只是一件愚人才会加以爱惜的东西，你不过是一口气，寄托在一个多灾多难的躯壳里，受着一切天时变化的支配。你不过是被死神戏弄的愚人，逃避着死，结果却奔进他的怀里，你并不高贵，因为你所有的一切配备，都沾濡着污浊下贱。你并不勇敢，因为你畏惧着微弱的蛆虫的柔软的触角。睡眠是你所渴慕的最好的休息，可是死是永恒的宁静，你却对它心惊胆裂。你不是你自己，因为你的生存全赖着泥土中所生的谷粒。你并不快乐，因为你永远追求着你所没有的事物，而遗忘了你所已有的事物。你并不固定，因为你的脾气像月亮一样随时变化。你即使富有，也和穷苦无异，因为你正像一头不胜重负的驴子，背上驮载着金块在旅途上跋涉，直等死来替你卸下负荷。你没有朋友，因为即使是你自己的骨血，嘴里称你为父亲尊长，心里也在诅咒着你不早早伤风发疹而死。你没有青春也没有年老，二者都只不过是你在餐后的睡眠中的一场梦境;因为你在年轻的时候，必须像一个衰老无用的人一样，向你的长者乞讨赒济;到你年老有钱的时候，你的感情已经冰冷，你的四肢已经麻痹，你的容貌已经丑陋，纵有财富，也享不到丝毫乐趣。那么所谓生命这东西，究竟有什么值得宝爱呢?在我们的生命中隐藏着千万次的死亡，可是我们对于结束一切痛苦的死亡却那样害怕。

［三幕一场］

【提示】文森修公爵看似一位公正廉明、谦和仁慈的统治者，但实际上却城府很深，擅长权谋。多年以来，他未能有效地履行管理职责，致使法度废弛，世风日下，难以收拾。于是，他把职权暂交安哲鲁，由其代理执政。而他自己则假装离国，扮成教士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最终对安哲鲁滥用职权的不法行为和知法犯法的卑劣行径了如指掌，并使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里所选的台词反映的是身着教士服装的公爵来到监狱劝慰克劳狄奥，述说着人生的各种不如意以及傻事愚行。

【注释】

[1]侯维瑞主编:《英国文学通史》，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126页。

[2]侯维瑞主编:《英国文学通史》，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126页。

[3]莎士比亚戏剧经典台词主要选自朱生豪译《莎士比亚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略有改动。

[4]巴克科斯(Bacchus)，希腊神话里的酒神。

[5]斯芬克斯(Sphinx)，希腊神话中狮身女首有翼之怪物，常坐路旁以甚狡诡之谜语难人。

[6]伊丽莎白时代妇女，有戴金色假发的风气。

[7]米达斯(Midas)，弗里吉亚(Phrygia)王，祷神求点金术，神允之，触指成金，食物亦成金。

[8]三重王冠的女王指黛安娜女神，因为她在天上为琉娜(Luna)，在地上为狄安娜，在幽冥为普洛塞庇那(Proserpina)。

[9]狄安娜又为司狩猎的女神，又为处女的保护神，故奥兰多以罗瑟琳为她的猎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