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无事生非》（Much Ado About Nothing)

【剧情梗概】

阿拉贡亲王唐·彼德罗与庶弟唐·约翰进行了殊死斗争，最后战胜了他，之后双方达成和解，并一起来拜访墨西拿总督大人里奥那托。随行的还有两个年轻的贵族培尼狄克和克劳狄奥。培尼狄克一见到总督的侄女贝特丽丝，少不了唇枪舌剑，打情骂俏，而克劳狄奥却慧眼识珠，爱上了贝特丽丝文静的堂妹希罗。

里奥那托举办假面舞会以庆祝战争结束，并借此机会安排了克劳狄奥与希罗的订婚仪式。但是，唐·约翰对庆祝活动十分不满。他设下卑鄙的圈套，以图破坏克劳狄奥和希罗的婚约。他指使唐·彼得罗的侍从波拉契奥与一个侍女在希罗的窗子下秘密相会，然后又将唐·彼德罗和克劳狄奥带来观看。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认为是希罗在和情人约会。

唐·彼德罗等人发现培尼狄克逐渐改变了对贝特丽丝的态度，表现出爱恋的迹象。接着，他们又去做贝特丽丝的工作，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高傲的贝特丽丝开始了爱的相思。唐·约翰成功地欺骗了克劳狄奥和唐·彼德罗。在婚礼上，克劳狄奥当众羞辱希罗，指责她的放荡和不贞。希罗猝不及防，伤心过度，昏死过去。她的父亲、贝特丽丝和培尼狄克对此大惑不解，急忙与牧师一起商量对策，放出消息:希罗真的死了。治安官道格培里主动调查，听到波拉契奥和康拉德吹牛说是他们设计欺骗了克劳狄奥和公爵，于是将两人逮捕。

经过多方努力，道格培里终于让波拉契奥向唐·彼德罗招认了他所干的一切。克劳狄奥听后悔恨不已。接着，唐·彼德罗和克劳狄奥为自己的轻信而请求里奥那托的原谅。里奥那托原谅了他们，但条件是克劳狄奥必须把哀悼辞挂在希罗的坟头，并且同意与她的堂妹结婚，以此向公众宣示，他相信希罗是清白无辜的。其实，这个堂妹就是希罗本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培尼狄克和贝特丽丝也宣布将喜结良缘。唐·约翰在逃跑时被抓，等待审判。最后，大家翩翩起舞，迎来欢快的结局。

【剧本评论】

一般认为《无事生非》是莎士比亚最好的喜剧之一，因为该剧把欢闹的喜剧因素与对荣誉、羞耻和宫廷政治的严肃思考结合起来。该剧可能创作于1598年或1599年之间，于1600年在出版商登记，同年以四开本形式出现，后被收入1623年的对开本中。莎士比亚可能取材于邦岱洛的《小说》，尽管这个故事的其他部分出现在阿里奥斯托的《疯狂的罗兰》和斯宾塞的《仙后》。培尼狄克与贝特丽丝的情节可能是剧作家自己的创造。

《无事生非》实际上创作于莎士比亚整个戏剧创作生涯的中期。与《皆大欢喜》和《第十二夜》一样，《无事生非》整个喜剧气氛中也笼罩着晦暗、严肃的气氛，但依然被看做是一部快乐的喜剧，以婚礼结尾。我们知道，莎士比亚喜剧的一个明显特点就是剧中没有死亡事件发生，但是如果我们由此断言死亡是不可能出现在莎士比亚喜剧中的，那就大错特错了。莎士比亚的喜剧常常比他的悲剧更多地接触到死亡的主题，往往把它看做是自然轮回的一部分。《无事生非》可以说是典型的一例。希罗假装羞愤而亡，让我们感觉到该剧生动地表现了死亡的主题，这在莎士比亚的喜剧中是不多见的。《无事生非》一剧中所展现的社会危机使广大读者和观众无不感到担忧，这种危机表现为主要人物的强烈情感反应:愤怒、背叛、仇恨、忧伤和绝望。尽管这场危机很快就结束了，但是《无事生非》的演出势必给当时的人们一种感觉，似乎离悲剧只有咫尺之遥。

的确，我们很难清楚明了地划定悲剧与喜剧之间的界限，即使有，那也是非常模糊的。许多批评家注意到:《无事生非》的剧情似乎与《罗密欧与朱丽叶》非常相近，而且《无事生非》所表现出来的特征也与莎士比亚晚期的传奇剧《冬天的故事》十分相像。像《冬天的故事》中的赫米奥尼一样，希罗假装死亡，唯等她的情人忏悔才复活。尽管希罗与克劳狄奥这对年轻恋人的恋爱推动《无事生非》的剧情发展，但是，成熟、机智的培尼狄克与贝特丽丝之间的爱恋也使得《无事生非》更令人难以忘怀。培尼狄克和贝特丽丝的斗嘴充满了巧智和欢乐，而莎士比亚则运用自己丰富的幽默感和热情，把他们从冤家对头驯化为一对真诚相爱的恋人。贝特丽丝与培尼狄克之间以前有过交往，他们的关系在剧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与莎士比亚喜剧中的其他情侣相比，他们显得更加成熟、更加老练，但是他们那种不健康的竞争心理又是使得他们在爱情面前显得幼稚可笑和孩子气。

《无事生非》是一出浪漫喜剧，批评家们视其为一部辉煌而无理性的剧作。主要情节中希罗与克劳狄奥的故事与兴高采烈、伶牙俐齿的贝特丽丝与拘谨的培尼狄克之间的妙语连珠相比，显得十分苍白。而贝特丽丝与培尼狄克的故事却是莎士比亚加进去的情节。道格培里和其他低俗喜剧角色都是莎士比亚的创造，进一步把观众的注意力引离主要人物。正如剧作标题所暗示的，他们的窘境不值得大惊小怪。根据当时英语的读音，“nothing”与“noting”是一对同音词，起着一语双关的作用，揭示了这样一个基本主题:通过观察，区分外表与实在不同的能力。剧作充满了导致错误结论的表面现象。从戏剧的角度看，莎士比亚把贝特丽丝和培尼狄克融入剧情，用他们那种更为理智、富于知性的感情追求与希罗和克劳狄奥的是非莫辨、循规蹈矩的爱情态度相对照。另外，散文作为他们奇问妙答的媒介在剧中占据主导地位。贵族青年这种妙趣横生的对话是莎士比亚戏剧的一个新的重要特点，对后世高雅喜剧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

【经典台词欣赏】

培尼狄克:

……我真不懂一个人明明知道沉迷在恋爱里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可是在讥笑他人的浅薄无聊以后，偏偏会自己打自己的耳光，照样跟人家闹起恋爱来;克劳狄奥就是这种人。从前我认识他的时候，战鼓和军笛是他的唯一的音乐;现在他却宁愿听小鼓和洞箫了。从前他会跑十里路去看一身好甲胄;现在他却会接连十个晚上不睡觉，为了设计一身新的紧身衣的式样。从前他说起话来，总是直截爽快，像个老老实实的军人;现在他却变成了个老学究，满嘴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话儿。我会不会眼看自己也变得像他一样呢?我不知道;我想不至于。我不敢说爱情不会叫我变成一个牡蛎;可是我可以发誓，在它没有把我变成牡蛎以前，它一定不能叫我变成这样一个傻瓜。好看的女人，聪明的女人，贤惠的女人，我都碰见过，可是我还是个原来的我;除非在一个女人身上能够集合一切女人的优点，否则没有一个女人会中我的意的。她一定要有钱，这是不用说的;她必须聪明，不然我就不要;她必须贤惠，不然我也不敢领教;她必须美貌，不然我看也不要看她;她必须温柔，否则不要叫她走近我的身;她必须有高贵的人品，否则我不愿花十先令把她买下来;她必须会讲话，精音乐，而且她的头发必须是天然的颜色。哈!亲王跟咱们这位多情种子来啦!让我到凉亭里去躲他一躲。

［二幕三场］

【提示】培尼狄克是一个玩世不恭的青年贵族，说起话来风趣幽默、毫无顾忌。在克劳狄奥受人蛊惑、侮辱并抛弃希罗的事情上，他能够仗义执言，主持公道。另一方面，他又矜持傲慢、自命不凡，对丘比特的爱情之箭似乎刀枪不入，“我愿意一生一世做个光棍”。他对发生在好友克劳狄奥身上的爱情感到不可思议，对爱情的神奇魅力感到无法理解。但是，从内心来说，培尼狄克是感情丰富、细腻的;在情感上，他也早已对贝特丽丝心仪已久，只是有点儿言不由衷，心口不一而已，好似一对欢喜冤家。由于这种矛盾的个性，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他难免受人捉弄。当然，一旦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他也就一切顺其自然，欣然向往纯洁的爱情，迫不及待地对贝特丽丝山盟海誓:“我愿意活在你的心里，死在你的怀里，葬在你的眼里。”多么浪漫!多么彻底!

贝特丽丝:

(上前)我的耳朵里怎么火一般热?果然会有这种事吗?

难道我就让他们这样批评我的骄傲和轻蔑吗?去你的吧，那种狂妄!再会吧，处女的骄傲!人家在你的背后，是不会说你好话的。培尼狄克，爱下去吧，我一定会报答你;我要把这颗狂野的心收束起来，呈献在你温情的手里。你要是真的爱我，我的转变过来的温柔的态度，一定会鼓励你把我们的爱情用神圣的约束结合起来。人家说你值得我的爱，可是我比人家更知道你的好处。

［三幕一场］

【提示】贝特丽丝是莎士比亚喜剧中众多女性形象中最光彩耀人的一个。她秀外慧中，生性活泼开朗，充分展示了乐观豁达的个性。她自尊自爱、性格倔强、行事泼辣，有如一株带刺的玫瑰。举手投足之间，我们都能看到她始终追求独立的人格，主张男女平等的思想。另一方面，贝特丽丝似乎像培尼狄克一样骄傲，常以清心寡欲、独身主义的态度对待爱情，使众多求婚者望而却步。实际上，在很多情况下，她与培尼狄克如出一辙，似乎对婚姻持否定态度，常常也是言不由衷。只要两人在一起，他们似乎成了冤家对头，然而，在冰冷的外表之下，我们可以感受到滚烫的激情，在他们语言的交锋中透露出真情。一旦激发出热情，他们也就会不再矜持，勇敢地摆脱旧意识的羁绊，寻求个性的解放与爱的陶醉。这一段台词虽短，但却清楚地表露了贝特丽丝的炙热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