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马岭

明·何孟春

马岭古福地，苏仙此为宫。

灵异其如何？巨石有遗踪。

我时得清暇，云外窥洪蒙。

犹见前辈人，葆盖纷相从。

往返双黄鹄，神光映晴空。

有心愿执鞭，遨游东海同。

食霞契元化，炼气入无穷。

羽翼如何生，蓬瀛驾罡风。

【注释】

A马岭：即今苏仙岭，因苏耽成仙的传说而改称苏仙岭。B何孟春（1474—1536），字子元，号燕泉，郴县永宁乡（今北湖区鲁塘人），其曾祖父与其儿均为举人，祖父、父亲和他本人均为进士，一门五代科甲，光耀湖湘。作者幼年就有“神童”之名，明朝弘治六年（1493年）中进士，初授兵部主事，敢作敢为，上疏营救获罪下狱言官，弹劾不称职官员。以右副都督御史巡护云南，安定边疆少数名族。嘉靖六年（1522年），任南京兵部右侍郎，后升至吏部左侍郎，代吏部尚书，官至二品。1524年朝廷中发生“大礼仪之争”，被嘉靖怒责而夺俸禄一月，复降为南京工部左侍郎。多次告病请辞，1527年被核准告病还乡，翌年被革职为民。回郴后，居燕泉旁，挥毫不止，共有著述400卷。其《余东敍录》、《燕泉文集诗集》等，分别收入《四库全书》、《明史艺文志》。他逝世后，1567年朝廷为他平反，赠礼部尚书，谥号“文简”。郴州城区北街建何文简公祠（今郴州市六中校内）与何尚书牌坊。清朝时修燕泉路，命名燕泉河，以示纪念。C灵异：指神怪。D洪蒙：宇宙形成以前的混沌状态。E葆盖：古代车子上用鸟羽装饰的车盖。F黄鹄：天鹅。G元化：古代道家以元为万物之本。H羽翼：翅膀，此指左右辅佐的人。I罡风：高空的强风。

【赏析】

这是一首借吟咏古迹排遣心中抑郁之气的作品。全诗重点放在“神游”仙境上，假托神仙之境，抒泄心中苦闷之情。

“马岭古福地，苏仙此为宫。灵异其如何？巨石有遗踪。”马岭即苏仙岭，自古被称为天下第十八福地。苏仙即苏耽，苏仙岭山顶建有苏仙观。苏耽以孝名扬天下，以博大的仁爱之心施神医妙药救万民于垂死病苦中，鉴于人间的口碑，神仙界召苏耽为仙，至今苏仙岭顶峰一绝壁峭崖巨石上，还留有苏耽升仙时留下的脚印。诗人以叙述的口吻，将苏耽成仙时在人间留下的遗踪娓娓道来，突出苏仙岭（马岭）“福地”与“灵异”的特色，为后文“神游仙境”张目。

“我时得清暇，云外窥洪蒙。犹见前辈人，葆盖纷相从。往返双黄鹄，神光映晴空。”此三句写诗人神游仙境所见。诗人是朝廷重臣，这之前由南京兵部右侍郎，升至吏部左侍郎，代吏部尚书，官至二品。1524年朝廷中发生“大礼仪之争”，他被嘉靖怒责而夺俸禄，又连降级，告病还乡，1528年被革职为民。“时得清暇”指被贬为民的生命最后八年时光里，残酷的现实，将他从人生的高峰一下推入低谷，他苦闷、彷徨，于拜访神仙古迹中获得心灵的安慰。诗人于清暇之时游玩苏仙岭，倚树小憩，朦胧中好像踏着苏耽升仙石腾上了茫茫太空，从云层外偷看神秘的神仙世界，在紫气的光与影里，诗人仿佛看到了心中仰慕的前辈先贤，他们乘五彩祥云，结伴而行，苏耽大仙乘坐的是只仙鹤，那祥瑞紫光映照着朗朗晴空。在诗人的想象世界里，仙界是如此祥和，而现实又是怎样的呢？诗人遭受革职为民的人生重大变故，仙界越安泰祥和，越反衬出人间世道之险恶。此三句中以“窥”虚写神游仙界，诗人是有所寄托的，是有用意的。

“有心愿执鞭，遨游东海同。食霞契元化，炼气入无穷。羽翼如何生，蓬瀛驾罡风。”神游仙界，诗人萌生意愿，希望像仙人那样手执神鞭，同他们一起在东海波光上游乐，吸食天地精华灵气，化育自然界万物，以入无穷境地。虽然自己“有心”这样，然而自己毕竟是凡人，“入无穷”只是空想而已，况且一个现实问题是如何脱离人世间，如何像仙人们那样生一双能随时腾飞的翅膀，驾着高空强风，翱翔于浩瀚的大海之上，进入蓬莱、瀛洲这些神仙所居之山呢？诗人感到很苦闷，想脱离现实而苦于无脱身之法，痛苦何极！

全诗采用虚实结合的手法抒内心苦闷，借吟咏古迹遣内心抑郁之情。同时运用衬托手法，将仙界写得格外的祥和安泰，更反衬出诗人所处时代的黑暗险恶。令人欣慰的是，诗人在晚年的最后八个春秋里，虽从二品官革职为民，遭受巨大的人生挫折，但待彷徨苦闷之情排遣之后，发愤著书立说，那凝聚着何孟春心血的400卷著作便是一座不朽的丰碑，留给后人巨大的精神财富。

（吴杨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