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苏耽歌

西汉·苏　耽

乡原一别，重来事非。

甲子不记，陵谷迁移。

白骨蔽野，青山旧时。

翘足高屋，下见群儿。

我是苏耽，弹我何为？

翻身云外，却返旧居。

【注释】

A苏耽：西汉桂阳郡（今郴州市）人。传说生于惠帝五年（公元前190年）七月十五日，13岁成仙。母潘氏元君，家住郡城东门外（今郴州市桔井路市一中所在地）。他幼年丧父，其孝母及桔叶井熬药救民、驾鹤成仙的故事，最早见于东晋葛洪所著《神仙传》一书。此后历代广为传诵，见之于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宋代《太平广记》、明代《列仙全传》等名著以及《洞天福地说》、《云笈七签》等道家典籍。苏耽桔井成为古代启蒙知识读物《龙文鞭影》的内容，还丰富了杜甫、元结、王昌龄、柳宗元、刘禹锡、汤显祖、林则徐等历代名人诗文写作，而且成为《辞源》、《辞海》等工具书的条目内容，且“桔井”与“杏林”一样成为中医的雅称。《古诗源》一书载：苏耽成仙三百年后，思母心切，化鹤归来，停在郡东城楼，小孩用弓弹打，鹤以爪书《苏耽歌》后离去。B乡原一别：指在苏仙岭上跨鹤仙去。C甲子：古代以天干地支记年，60年一轮回：甲子、乙丑、丙寅、丁卯……癸亥。这里代指时间。D翻身：转身。E却：回头。

【赏析】

本诗写苏耽返乡所见与所感，寄寓深情。

“乡原一别，重来事非。甲子不记，陵谷迁移。”写苏耽返乡之事。故乡一别300年，再回故乡已大变，人非事非物亦非。“事非”二字言简意深，包含着深广的历史内容：从汉初的相对稳定，到汉末的动荡不安，我们无法见到那时的情景，但可以用心去想象那时人们的颠沛流离与艰难苦恨。作者又用“陵谷迁移”四字把“事非”形象化，似是轻描淡写地诉说山川的变迁，内心里写的仍是社会的变迁，现实的离乱。在当时的条件下，山川的变迁全凭自然力与时间的消磨，但在苏耽眼里，山川尚且如此动荡不安，在此生活的人们又当如何呢？这四句虽然语言平淡，但饱含了苏耽关注人间、心忧民生的思想感情。

“白骨蔽野，青山旧时。”这是全诗的核心。从写诗背景来看，本诗是诗人成仙后返乡所见所感，山川变化都有其自然的规律，但作为一个一直关注人民疾苦的民间仙人来说，苏耽更忧心的是社会的动荡不安，人民的流离失所，战乱的频繁残酷。此时此刻，出现在苏耽眼前的居然是“白骨蔽野”，这怎不与之内心的爱民思想相冲突呢？当初自己仅10岁，便求师学医访仙学道，以医术治百姓疾病，以仙术让百姓安康，但今天自己成仙在天，而故乡却民不聊生，孰能不痛心？“青山旧时”以反衬的手法写出此种悲痛。美丽的苏仙岭，碧绿的郴江河，绵延的远近郴山，虽有变化，但依然是旧时的碧绿青翠，依旧的美丽柔婉，此地的人民却因饥因战而白骨蔽野。这是以乐景写悲情，使悲情更悲。

“翘足高屋，下见群儿。我是苏耽，弹我何为？”抒发自己的感情。苏耽驻足高檐，却被地上的小孩以弹弓弹射。有的读者也许不明白：苏耽成仙了，还会与小孩子计较吗？苏耽是仙中人，他既是仙，又是人，以仙的身份临人间，以人的心思察世事，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的是，社会如此动荡、混乱，却无人治理；人民如此痛苦，却无人治疗。他忧心如焚，痛心疾首。此处责问的是小孩，发泄的却是自己对现实的不满、痛苦与忧伤。神仙如此，人何以堪？所以，这两句看似与主旨不合，其实是苏耽内心感情的一次抒发。

“翻身云外，却返旧居。”写苏耽思想感情上的矛盾。一方面对现实的愤怒失望而欲转身回到云外天宫去，另一方面对故乡的眷念担忧又使他掉头回到人间旧居。实际上，这是含蓄地表达了作者对现实社会的不满。

纵观全诗，语言朴素如话，平淡自然，但句句寄寓了苏耽关注民生，关注社会，心忧天下，心忧百姓的高贵品质。有人认为本诗的作者不是苏耽，而是另有其人，只不过借苏耽之名罢了。不论作者是否苏耽，本诗基本上表现了传说中的苏耽正直、爱民、忧民的民间神仙形象，表达了古代有识之士对民生的关注、对现实的无奈，更表达了人们对苏耽一类为民求法、救民于水火的明君贤臣、神灵仙人的渴望之情。

（刘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