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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李陵
1.46 东歌心如撞鹿,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浸透了她的身心……

东歌心如撞鹿,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浸透了她的身心……

李陵刚饮下东歌敬的酒,台下又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众人打眼一看,原来正在进行摔跤角逐,一个体型彪悍敦实,腰臀一样粗的汉子正站在场子正中,攥着拳头,在头顶挥舞着,向周围的人致谢,接受人们的祝贺,有一个美艳的女子,跑进场子,把一个花环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就是这次摔跤夺魁者,是右贤王府派来的人——右贤王的小儿子佳乐。右贤王顿时意气风发,满面泛着得意洋洋的红光,他看了看单于和於靬王,单于也很高兴,说:“来人,给右贤王的小儿子佳乐赏赐金十两,银百两,牛羊各百只。”

右贤王得意地说:“多谢大单于厚赏!单于啊,这摔跤可是硬功夫,来不得一点花架子,这可是我们匈奴人的独一份!”

右贤王说着还瞅了一眼李陵,李陵听见这话,一个激灵,锥子一样的目光盯了右贤王一眼。

这一切卫律都看在眼里,但他装作浑然不觉,只是礼让着身边的左贤王喝酒。卫律的心里和右贤王一样得意:你李陵能耐再大,摔跤一定是不敢涉足的,摔跤本来就是游牧民族的强项,汉人的体型和耐力都不可与之相抗衡。他看见在这次盛会上出尽风头的李陵受人奚落,心里爽快极了。卫律和右贤王断定李陵只能暗自郁闷,他那样冰雪聪明的人绝对不会拿着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微醉的李陵微微一笑,一甩袍摆,“唰”地站起身,对单于和其他人一弯腰,然后解下腰带,扔给蓝珠,飞身跳下台子。他的这一举动让所有关心他的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陵一身白衫白裤,飘到了佳乐的身边。与佳乐相比,李陵显得那么单薄,这对摔跤手来说,首先就输了一着。对摔跤这项运动来说,体型和体重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体格硕大者,重心更稳,不容易被对手撼动。看着飘逸洒脱的李陵,东歌觉得心在颤抖,也许是因为担心,也许是被什么触动,或者两者都有。

佳乐一愣,明白李陵是来挑战的。再看看李陵那由于摘去了腰带,越发显得瘦削的身子,他一脸鄙夷地说:“怎么,难道右校王不服气吗?”

李陵一脸淡淡的笑,轻松地看着佳乐,没有说话。

右贤王在台上坐不住了,他为李陵的狂妄而吃惊,他也来到了李陵和佳乐的身边,对佳乐说:“儿子,放开手,别怕!”

“怕?”佳乐仰天狂笑几声,“父王,我只是怕把右校王摔得太高太远,他会回不了我匈奴的。”

佳乐的话把周围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东歌和蓝珠也来到李陵的身边,蓝珠轻请挽住李陵的胳膊,柔声说:“王爷,台上的使臣都在等着和你喝酒呢!我们走吧!”

李陵对着蓝珠灿烂地笑了:“公主,你是怕本王把佳乐摔得分不清南北,认不准回家的路吗?”

蓝珠还未及答话,性格暴躁的佳乐就气恼地喊:“右校王,我今天非把你摔得口吐鲜血不可!蓝珠公主,你可别怪我下手太狠。你这右校王实在是太张狂了,我要让他尝尝蔑视匈奴第一摔跤勇士的滋味。”

李陵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佳乐,脸上挂着让人无法捉摸的微笑,任凭微风拂动着他的衣摆。

佳乐被李陵的态度激怒了,他大吼一声,对着李陵,猛扑过来,想直接把李陵扑倒,压在身下,速战速决。

东歌紧张得用手使劲绞着裙带。

蓝珠则惊叫了一声,急得在李陵和佳乐的周围打转转。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制止李陵的,她也明白是由于右贤王刚才的讥讽惹恼了李陵,他才会这么固执的,争强好胜本不是李陵的禀性和一贯所为。她打定主意,只要佳乐扑倒李陵,她就要不顾一切保护李陵,绝对不能让恼怒至极的佳乐伤害到李陵。

本以为一下子就能够制李陵于地的佳乐一头栽空,向前冲了几大步,才勉强刹住,原来,李陵的身影一晃,早已闪到了一边,佳乐扑空了。

佳乐虽然没有逮着李陵,倒也不恼,他只是轻蔑地一笑:“原来,右校王是一只狡猾的兔子啊!”

右贤王说:“再狡猾的兔子也逃不过锐利的鹰爪。佳乐,甩开膀子,好好来,给你的父王,给我们匈奴人好好露露脸!”

李陵双眼流露出讥讽的神情,坚毅的嘴唇略微上翘,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佳乐转身瞅准李陵的位置,朝着李陵又扑了过去,而且他用眼睛锁住了李陵的四周,准备随时调整自己的方向,不让这狡猾的李陵躲闪。佳乐快到李陵身边时,李陵依然笑微微地站着,当佳乐的手就要触着李陵的身子时,佳乐只觉得李陵的白衣一闪,他又抓空了。佳乐回身,发现李陵正戏谑地看着他,站在身后。

佳乐真的恼了,一贯桀骜不驯的他觉得被李陵戏弄了。而且他也意识到李陵似乎并不是他想象得那么好对付——自己再有本事和摔跤的优势,抓不到李陵也是枉然啊!

佳乐用力束了一下腰带,握着拳头,朝李陵晃了晃,一对发红的眼睛阴狠地盯着李陵,对峙着。李陵用如墨漆一般的眼珠含笑看着佳乐,悠闲得仿佛是观看热闹的局外人,与狂怒的佳乐相比,李陵更加飘逸闲适,一派闲云野鹤的气度。

东歌心在狂跳。

佳乐又发动攻击了。他一个饿虎扑食,凶狠地扑过去,在要接近李陵的身边时,突然收势,恶狠狠地一记扫堂腿,封住了李陵的下盘。

蓝珠尖叫了一声,东歌双手紧握,在胸前蹭着。

右贤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佳乐估计这一下就能够完全锁住李陵的下盘,阻断他左右挪动闪躲的路径。他只想在扫倒李陵后再狠狠地摔他,出出心中的恶气,直到摔得他吐血告饶。

可令佳乐吃惊的是,他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一腿竟然扫空了,轻飘飘的没有任何落脚点,相反由于用力太猛、太大,他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子,站起身,再次向着左边的李陵扑去,等他扑近时,一团白影一晃,他又扑空了,李陵竟然在他的右侧。他揉了一下眼睛,没错,是在右边,这回可不能看错了。

佳乐大吼一声,以苍鹰捉兔的架势,张开双臂,去扑捉李陵。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又扑空了,他看见那一团白影一晃,自己只握住了两手的空气。还没有等他愣过神来,他忽然发现李陵从左边向着自己伸出手来,他担心被李陵抓住摔倒,连忙向一边躲去,刚稳身站定,却发现李陵就在身边,他忙不迭地闪躲,可李陵仿佛幻化成了一团白气,如影随形,追随着他而忽左忽右,闪烁不定,又无法摆脱。佳乐想要伺机反攻扑抓,没有任何机会,只觉得被这一团白气晃得眼睛发花,脑袋发晕。李陵仿佛施了什么魔法,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在佳乐身边的已经不是一个李陵,而是无数个李陵在旋转。

佳乐的心里慌了。

右贤王看佳乐像只没头的苍蝇,只是胡打转,心里着急,又无法支招,只是一个劲地随着佳乐的转圈而摇晃着身子。

东歌松开了紧握的手,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蓝珠的脸上出现了笑意,她的好斗的性格被李陵激发出来了,她喊着:“王爷,抓住他!摔他!”又对东歌兴奋地说:“东歌,快,为王爷准备好花环!”

东歌笑着说:“蓝珠姑姑放心,你看,早就准备好了!”

原来,被李陵的突然参与搞得异常兴奋的人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他们捧着用新鲜花朵编制的花环和一朵硕大艳红的红缯花,吆喝着,喊叫着。

就在佳乐被晃得筋疲力尽,头晕眼花时,他突然清楚地看见了李陵的身影,似乎所有的气团都回归成了现实中的李陵,这个可恶的李陵现在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佳乐气急败坏,喘着气,有点轻蔑地说:“右校王,原来这就是你的本事?你不再躲了?”

说完一把甩掉已经歪斜的花环,紧了紧腰带,双拳紧握,长长叫了一声“呀——”,会聚了全身的力气,恶狠狠地盯着李陵,准备瞅准时机去抓扑。

众人都哄叫起来,想看看这右校王李陵怎么应对。

东歌的心又悬了起来,她用洁白如玉的牙齿咬着嫩红的嘴唇,盯着李陵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都不眨,仿佛凝固了。

蓝珠接过别人手里的红缯花,对李陵晃着:“王爷,摔倒他,你就是匈奴真正的摔跤王!是匈奴人心中最杰出的英雄!王爷,看见了吗,这朵红缯花是你的,也只有你才配拥有它!我要亲自给你戴上!”

李陵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他面色沉静,也没有了刚才的笑容,严肃庄重。脚底下踩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步子,双掌在胸前直立,慢慢地挪动着身体。

台上,单于和所有人的兴致都被调动了起来,他们看到身体远远不如佳乐的李陵把佳乐弄得团团打转,次次扑空,心里十分惊异。现在看到李陵一改前面的消闲悠然,凝重肃穆,在和佳乐对峙,估计最精彩的关键镜头马上就要出现了。

单于看着看着,有点担心地对於靬王说:“哎,你看,右校王走的这步子怎么忽左忽右,而且好像脚跟发软一样,没有一点劲道,该不会是体力不支吧!”

於靬王也疑惑地说:“是啊,单于你看,右校王双膝弯曲不直,身子似乎飘忽不定。这半日主持,再加之没有任何准备就参加了骑射,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摔跤者必须要有旺盛的体力和饱满的精神,右校王消耗太大!要不然,於靬王你传令,让他们休摔。”单于听於靬王这样分析,着急了,而且他看见心爱的蓝珠正急得胡蹦乱跳。

於靬王笑了一下,说:“单于,你不要过于担忧,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右校王是在前面消耗了一定的体力,但依我观察,他绝对没有任何体力不支的表现。你看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的确不假啊!”单于仔细观察了一下说,“右校王神情凝重,两只眼睛犹如燃烧着的墨炭,精气神似乎全部都凝聚在了双目中,随时会焕发出神一样的威力。”

於靬王点头。

单于见卫律在发呆,就问:“丁零王,你看得懂右校王走的是什么步法吗?怎么软塌塌,飘忽忽的,就好像脚底下没跟似的?”

其实卫律早就听到了单于和於靬王的谈话,只不过由于看李陵已经边被动为主动,而且凭他的常识,这李陵绝对是胜券在握,本来想看李陵笑话的他心里有点失落,故而装作专心欣赏,没有答话。现在,单于问他,卫律不能再沉默了。

“单于,依本王看,右校王现在走的是八卦步法,他前面就是靠八卦步法和移身幻影之法,使得佳乐晕头转向。”

“八卦步法?”单于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在汉朝是非常神秘和高深的一种阵法,包括很多种类,用来行军布阵,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右校王这是用的八卦阵法里面的八卦步。”

“那,他这么做,有没有胜算呢?”这是单于最关心的问题。

卫律指着前方说:“单于快看,右校王他出招了!”

单于连忙放眼看去,看到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佳乐刚刚前扑,李陵的双手乘势向回一收,佳乐战立不稳,几乎一个跟头栽向李陵的怀里。就在将栽未栽的瞬间,李陵双手掌心向外,一反前面柔若无骨之态,以力劈华山之势向前猛推,但他的手掌并没有触着佳乐,就又稳在了离胸半尺多处,一动不动。佳乐则好像受到了如同白毛风一样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一下子迭连蹬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就在佳乐将要蹲坐在地上时,李陵静止不动的手仍然掌心向外,不过幅度很小的向胸前回缩了一下,佳乐就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拽着,顿时停止了后跌的态势,不由自主地向前扑了两步,勉强站稳身子。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雷吼一般的“好”,蓝珠高兴得用力攥住东歌的手,摇了几下,东歌看着兴奋的蓝珠,对她嫣然一笑。

有几位使臣坐不住了,他们站起身来,欣赏这精彩的一幕。单于作为东道主和西域诸国的盟主,还硬端着架子坐着,於靬王和卫律在旁边陪着。

单于疑惑地问卫律:“丁零王,右校王并没有触碰到佳乐,只是空晃着手掌,怎么佳乐就好像完全被右校王控制住了心神一样,这难道也是八卦之法?”

“禀单于,这倒不是八卦之法,据我看,右校王使用的是太极拳,想要避免硬挫,以柔克刚,取得想要的胜利。”

“哦,这我倒也听说过。”於靬王接过话头,“据说这太极拳最核心、最为人称道的是四两拨千斤。”

“於靬王所言,千真万确。佳乐刚才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是右校王在为此术的实行做热身,他是被右校王发出的一股无形力量所左右。单于你看,右校王马上就要使用於靬王所说的四两拨千斤之法了。”卫律也不得不佩服李陵太极拳术的炉火纯青。

佳乐的眼睛都发红了,他刚要反击,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不可抗拒的气流裹挟着他的身体,他看见李陵的双手在胸前缓缓移动,那股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实实在在牵制着他佳乐的气流的源头似乎就在那一双手掌心中。佳乐想反抗,但这股看不见的气流好像龙卷风一样夹持着他,裹挟着他,牵拽着他,随着李陵手掌的转动在原地转圈,而且圈越转越大,越转越快,佳乐的脚步已经趔趔趄趄,踉踉跄跄。

李陵双手移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他脚底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忽然,李陵反方向走动,佳乐就好像是李陵手中的风筝,被李陵牵着倒退着急速转圈。

人群中一片惊异的尖叫之声和叫好之声。

右贤王急得只是一个劲搓手。他真后悔不应该在台上故意讥讽挖苦李陵,而给自己的儿子带来这样的失败和耻辱。要不然,按照李陵一贯的低调态度,他是不会和儿子争强斗狠的。右贤王真狠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他尽管不明白李陵用的是什么法术,但见多识广的他已经完全能够肯定儿子必败,而且会败得很惨!他的心里如同狼牙在啃噬。

李陵的转速越来越快,佳乐觉得那股气流也越来越强,越来越大。就连周围的最近的人都感觉到了隐隐的凉意,可看一看四周,晴空万里,阳光普照,远处的树木和跟前的红飘带都文静地看着这精彩的表演,没有一丝丝的风。

蓝珠和东歌站在人堆最前面,张开双臂,阻挡着兴奋的人群。

李陵忽然又改变方向,从圈的中心穿过去,蜿蜒前行,身子后侧,掌心仍然对着佳乐,佳乐也一跌三撞地踏着李陵的路线跟随着。卫律看出来了,李陵这是按照阴阳太极图而行步。

随着李陵速度的加快,佳乐的步子越来越不稳当,就好像喝醉了酒的人。草原上没有一丝风,但李陵脚下的草却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绿波,最前面的蓝珠和东歌的裙裾也如同善舞仙女那迎风舞蹈的飘带,飞舞的还有近处的彩绸。蓝珠和东歌看看草波和彩绸,用手轻提着飘动的裙裾,相视而笑,蓝珠一手揽住东歌的腰,使劲搂着她。

围观的人们都吃惊地睁大眼睛,嗡嗡议论声和喝彩声混成一片。

李陵按照阴阳太极图走了两圈之后,猛然刹住脚步,佳乐也随着李陵轻微晃动了几下身子,停住不走了。

右贤王的心里燃起了希望,他想只要佳乐能够伺机抓住李陵,摔倒他就不在话下,还可以反败为胜。但令右贤王失望的是,佳乐就如同一只被狼吓破了胆子的呆绵羊,只是傻愣愣地站着。

单于问身边的狐鹿姑:“左贤王,这右校王怎么又不动了?”

狐鹿姑微笑着摇摇头,说:“父汗,儿臣也不清楚!”

“我估计右校王要发动最后的致命攻击了!”於靬王说。

“没错,最精彩的一幕就要开始了!”卫律拈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

其实右贤王是错怪儿子了,佳乐不是不想反攻,而是被李陵转得还没有闹清楚方位。李陵似乎很有耐心地等着,当佳乐恢复情智,刚要有所动作时,李陵静止不动的手掌向胸前慢慢一收,佳乐的身体晃动着,就不由自主地前扑,但李陵没有容佳乐前扑,突然低沉地叫了一声“嗨!”随着喊叫,轻晃的双手以万钧之力推了出去。佳乐突然觉得被人当胸重重击了一下,足足有两百斤的他如一片树叶一样,轻飘飘地在空中向前飞去,在三十米开外,砰然坠地。

满场子的人愣了一瞬,齐声叫好,疯了一样围住李陵跳着,喊着。

右贤王惊叫一声,连忙拨开疯狂的人群,来到儿子身边,哈尔邪已经抱着佳乐的头,打算把他扶起来,佳乐觉得嗓子一甜,“哇”的一声,喷吐出一口鲜血。右贤王朝李陵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眼睛里喷射着仇恨的火焰。

右贤王用袖子为佳乐擦去嘴角的血迹,从哈尔邪手里接过水囊,给佳乐灌了一口。佳乐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刚一抬身,支撑的胳膊一软,又倒在了右贤王的怀里。

李陵拨开亢奋的人群,来到佳乐身边,对右贤王说:“右贤王,佳乐只是由于受了一点震动,急怒攻心,郁积下了淤血,吐出这口血,他的气脉就会通畅,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边说边弯腰握住佳乐的手,暗暗从掌心中发气,给佳乐补充这半日损耗太多的真气。佳乐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左掌心涌入胳膊,向全身发散,顿时神清气爽。李陵看佳乐的眼睛里恢复了元气,刚要用力拽他起身,突然,佳乐闪电般的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李陵当胸刺去。

佳乐的这一举动,连右贤王都惊呆了。

东歌吓得玉容失色,用手捂住了张得圆圆的嘴,掩住了低沉的叫声。

紧随李陵而来的蓝珠尖叫一声“王爷”,朝着他们扑了过去,想为李陵抵挡匕首。

李陵也没有想到佳乐会来这一招,他连忙一闪,身子一个侧仰,避开了佳乐那集中了所有怨气和仇恨的一刺。佳乐打算再刺,李陵用右手腕格开佳乐的手,佳乐立即回撤手腕,可是手腕好像被什么粘住了一样,牢牢地吸附在李陵的手腕上,他几次使力,都无法抽回。佳乐看着李陵阴沉的眼睛,真的怕了!

佳乐被李陵的手腕缠绕着胳膊,随着李陵的发力趔趄着一前一后,无法脱身。李陵紧紧盯着佳乐那越来越胆怯的眼睛,忽然一反手,下了佳乐手里的匕首,另一只手,照着佳乐的前胸猛击一掌,佳乐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砰”的一声,重重落在远处。

李陵用手指转动着匕首,右贤王惊恐地对李陵说:“右校王,佳乐年轻不懂事,你就放过他这一回吧!”

李陵还没有说话,蓝珠连忙扶住他的胳膊,关切地上下打量着问:“王爷,你没事吧?”

李陵阴沉着脸,对蓝珠摇了摇头。

蓝珠转而对着右贤王,双目圆睁,低声质问:“右贤王,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儿子?”

右贤王看看满脸怒容的蓝珠,以及一脸鄙夷之色的东歌,丧气地叹息了一声说:“蓝珠公主,我也没有想到,佳乐这小子他……嗨,他可真给我丢脸哪!”

台上的人也看见了这里的异常情况,单于对於靬王低语,於靬王转身下了台子,向着这边走来。

李陵手中的匕首越转越快,右贤王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就在於靬王马上到身边时,“忽”的一声,匕首从李陵的指间挟着一股凉风向佳乐跌倒的方向飞了出去。

包括蓝珠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於靬王叫了一声“右校王”,想要制止,但匕首已经飞出去了。

东歌用手蒙住了眼睛,不敢再去看李陵。

右贤王痛苦得闭住了眼睛:这佳乐失礼在前,在匈奴,比武失败,本就十分丢份,如果使用暗器或者其他手段伤害对方,会被所有人唾弃。出现这种情况,对方就完全可以将其置于死地。佳乐完了,他把自己葬送了!

佳乐也看见李陵投出了匕首,求生的本能使得他连忙靠着木柱躲闪,匕首带着尖利的呼啸从他的头耳边擦过,深深地扎进他头顶两寸高处的木头上,刀把上的红绸带颤巍巍地拂动着。

李陵平静地说:“右贤王,让佳乐收好随身器械,别乱扔!这东西伤人!”

所有的人都欢呼着。於靬王看着李陵,对蓝珠赞许地点头微笑。

蓝珠一脸掩饰不住的惬意自得,把花环套在李陵的脖子上,说:“王爷,休息一会吧!”

一群人欢呼着,簇拥着李陵向台子走去。

东歌拉后一点,看着李陵和蓝珠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慢慢走着。

蓝珠一回头,发现东歌落在后面,就伸出手,对东歌喊了一声。东歌答应着,迎着蓝珠和李陵碎步跑来。

台子上,单于和左贤王狐鹿姑,还有其他各国的使者都站起身,为李陵鼓掌欢呼。

东歌看着满场的红绸带,听着人们的欢呼声,再看看李陵那飘逸洒脱的身影,她觉得心如撞鹿,两腿发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浸透了她的身心。她觉得不是向着蓝珠和李陵跑,而是在跑向梦想,跑向一个少女在心灵深处埋藏多年,如今初醒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