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律打量着蓝珠,心里觉得有点堵!
卫律从单于的大帐出来,与诸位王爷别过,看着他们逶迤而去,他仰头向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的侍从赶紧牵马过来,他挥挥手,打发他先牵马回去,他向自己的帐篷徒步走去。
此时正值仲秋,秋高气爽,卫律打眼望去,视野之中都是无边无际的绿意,他突然觉得这草绿得让人压抑,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唉,这草怎么会是这样呢?在他的印象中,秋天的草原是很温柔很敦厚的,让人心生无尽的缠绵和恬静。将近中午的阳光也使卫律很不舒服,大概刚刚从帐内出来的缘故,觉得白花花地那么刺眼,他一时竟然有些眩晕,他揉揉眼睛,晃晃脑袋,睁开眼睛,眼前的草尖上跳跃着晶莹的日光,扰得他心烦意乱,他恼火地用脚踢开一颗石子,背着手,向自己的帐篷慢慢踱去。
远处,有的帐篷顶上炊烟袅袅,炊烟在半空之处就被风吹散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漂浮在天空的白云也在瞬间就变幻了原有的形姿。
他的侍从并没有走远,卫律拐了一个弯,就看见侍从牵着马在一块空地等候他。侍从看见他以后,连忙上前,扶他上马,卫律没有说话,接过马鞭,翻身上马,向自己的帐篷奔驰而去。
卫律骑马离自己的帐篷不远了,他看见一个身影一闪,那是他的妻子丹珠雅公主派出来瞭望他的使女,使女远远看见卫律,连忙进帐报告丹珠雅公主,公主听说卫律来了,赶紧对着铜镜理了一下头发,用粉扑往脸颊快速扫了两下胭脂,走到帐外满面含笑地迎候他。
卫律在帐篷前下马,他的侍从早已从马上跳下,扶他下马,他把马鞭扔给侍从,丹珠雅公主笑问:“廷会结束了?”他只对丹珠雅公主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就独自进了帐。
公主跟进来,关心地问:“看王爷的气色不太好,是有什么事吗?”
卫律看了一眼公主和使女,没有吭声。使女用精致的白银描花托盘端来了两碗奶茶,放在楠木地几上,乖巧地退了出去,在帐外几步站着,听候传唤。
卫律接过丹珠雅公主手中的奶茶,喝了一口,深深地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丹珠雅公主,公主也正关切而担忧地看着他。
丹珠雅公主是现在单于且鞮侯的哥哥句犁湖单于的女儿,卫律奔降匈奴后,深得句犁湖单于的信任和赏识,句犁湖单于为卫律赐婚,把适龄的丹珠雅公主许配给他为妻。当时,卫律虽然钟情于蓝珠公主,但那时的丹珠雅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位份比蓝珠高,而且,蓝珠对卫律虽然以礼相待,但非常冷淡,高傲得无法接近,再加之是单于赐婚,卫律就从命完婚了,不过,心里总抹不去蓝珠的影子。
今天的事情更加让他心情不平静,且鞮侯单于继位后对他卫律也是极为赏识,委以重任,他本想凭借单于对自己的器重,努力让蓝珠成为他的帐中人,在匈奴,姐妹同侍一夫的很多,如果能够娶到美貌绝伦的蓝珠,有此佳人相伴,即使单于没有任何特殊的恩惠,他也觉得此生足矣。更何况单于对蓝珠真是纵容偏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这李陵竟然捷足先登,摘走了这朵草原上最艳丽的花朵,真是意想不到啊!但他的这一心思是不能和丹珠雅公主说的。丹珠雅见他沉思不语,就又一次问他:“王爷,难道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吗?”
卫律叹了一口气,说:“公主休要担心!只是单于让我负责蓝珠公主和李陵的婚事,我在考虑这件事而已。”
“这是单于对王爷的器重和信任啊!在匈奴能够总领这种大典那是非常体面和荣耀的事情,一般都是由单于最器重和信任的匈奴贵族担任,单于委此重任于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而且王爷您聪慧过人,智谋超群,做这件事应该是驾轻就熟,为何显得心事重重呢?”丹珠雅还是不放心。
“唉,公主有所不知,单于虽然对我信任有加,但这次让我担任大典的主管和总监,其实只是因为我卫律熟悉汉习汉俗罢了。要不然,我毕竟是汉人哪,匈奴贵族岂能……”
“蓝珠结婚,与王爷你熟悉汉习汉俗有什么关系呢?”丹珠雅不解地问。
“这就是我郁闷的原因,那蓝珠为了让李陵高兴,提出要按汉习结婚,单于竟然就答应了。”卫律边说边观察丹珠雅的反应。
丹珠雅也有些吃惊,说:“单于答应了?”
“是的!”
丹珠雅沉思了一会,说:“蓝珠妹妹从小就没有得到生母的关爱,实在是可怜,单于大概也是由于怜惜她才会同意的,王爷你不必为此烦恼!再说匈奴和汉朝互相通婚已经有将近百年的历史,互相仿效一些认为有意义的习俗也并非是蓝珠婚事的首创,实在是早已有之,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这倒是其次,可单于对蓝珠和李陵的婚事安排实在是豪华排场得有违体制,你这个公主难道没有任何想法?”卫律讥讽地看着她。
“王爷,我丹珠雅对父汗和单于不敢有任何怨愤。是父汗给了我生命,是他给了我尊贵的地位,是他给了我富裕优越的生活,更加让我心存感激的是他给了我你这样有智谋的王爷做夫君,况且他当初为我们操办婚事并没有降低标准,是严格按照公主的份位和王爷的职分执行的。父汗和单于是我们匈奴人的太阳,是我丹珠雅头顶那至高无上的天,王爷,父汗和现在的单于对你信任至此,我们都应该心存万万分感激才对!”丹珠雅听卫律这样说单于,略一思索,义正严辞地说。
卫律心里对她极为鄙视,觉得她真是木讷,这是他最不满意的,没有一点灵气,只是瞎贤惠瞎宽容,他打算再刺她一下,本来这件事按廷会制度在正式宣布和实施之前是不能告诉廷会王爷之外的任何人的,他冷笑了一声,说:“公主果然是宽宏大量,我卫律自愧不如!只是单于在廷会上还宣布了一件大事,想来公主不会无动于衷吧!”
“哦?什么大事?”丹珠雅果然很关注。
“单于已经决定将狼头金牌在蓝珠的结婚大典上作为礼物赏赐给蓝珠。”卫律说罢,目不转睛地盯着丹珠雅,想看看她是否还会无动于衷。
“这是真的?”丹珠雅果然吃惊异常,“这狼头金牌在匈奴只赐过一枚,而且死令不许再赐。受此牌可免受牌人死罪,家人有罪也可得护佑,从轻发落。单于真把它赏赐给了蓝珠?”
卫律见丹珠雅这么着急,他倒显得有点悠闲,他刚要张嘴,忽然听从帐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丹珠雅姐姐,丹珠雅姐姐!”接着就听见使女的声音:“蓝珠公主好!公主和丁零王正在帐中,快进去吧!”
丹珠雅连忙起身,还没有走到帐门外面,蓝珠已经跨进帐中,她一把抱住丹珠雅,亲热地说:“姐姐近日可好?多日不见,想死蓝珠了!
丹珠雅笑着拧了一下蓝珠的脸蛋,说:“是真的吗?蓝珠现在还有心情和闲暇想她的姐姐?”
“那当然了,姐妹情深嘛!谁像姐姐,整天就知道陪伴操心丁零王,也不去看看妹妹!”蓝珠撅着嘴,撒娇地说。
“姐姐倒是无聊,很想找妹妹说说话,可又怕妹妹忙,不欢迎,也怕那位右校王嫌姐姐没有眼色。”丹珠雅打趣蓝珠,故意把‘忙’字说得很重。
“姐姐,你坏!”蓝珠不好意思地轻轻跺着脚,扭着身子。
使女给蓝珠也端来一碗奶茶,仍然弓身退了出去。
丹珠雅拉着蓝珠的手,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蓝珠的鼻子,对卫律说:“王爷你看,我们的蓝珠公主知道害羞了,她长大了!”
卫律含笑看着他们姐妹打闹,听丹珠雅这样说,也接过说:“是啊,蓝珠公主马上就要成为幸福的新娘了嘛!”
“王爷你看,我的蓝珠妹妹是不是就像草原上最最美丽最最勾人魂魄的含苞待放的格桑花,只要见到她的男人都会痴迷疯傻,我要是个男人,拼了命也要抢她做自己的帐中人。”丹珠雅笑着。
“姐姐才是草原上最最美丽最最勾人魂魄的格桑花,所以丁零王才会为你而迷而痴呢!是吧,丁零王!”蓝珠用流光溢彩的眼睛看了卫律一眼,笑着说。
卫律也仔细打量着蓝珠,他的心里觉得有点堵。蓝珠已经换了服饰,她穿着浅宝蓝色的立领长袖内衫,领子和袖子边口上是用银线盘缝的连绵不断的回形图案,领子最高处的纽扣是一颗熠熠生辉的椭圆形的蓝宝石,在蓝宝石的下方绣着一朵粉白色的雪莲花,花瓣的外圈是一色的小米粒大小的绿松石,外罩一件深宝蓝色的中长坎肩,在双肩和袖口处也是用银线盘缝成连绵不断的回形图案,腰间束着一条与内衫一致的浅宝蓝色腰带,腰带的最中间是与蓝宝石纽扣相对称的一颗更加硕大的蓝宝石,在腰带的后腰部位也绣着一朵稍微小一点的粉白色的雪莲花,花瓣的外圈也是一色的小米粒大小的绿松石。脚上蹬着一双粉白色的小牛皮皮靴,皮靴的靴统上散缀着几颗大小不一的绿松石。她的打扮让卫律感到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她看着卫律的眼睛有点调皮,但是纯净清澈得发蓝,和她的这一身装饰相映成辉,里面盛满了灵气和无以言说的娇媚,那是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的。丹珠雅公主虽然也很漂亮,个头比蓝珠高,身材颀长苗条,但与蓝珠相比,身材显得太过瘦削,不如蓝珠那么圆润——卫律认为,女人嘛,应该像珠玉,珠圆玉润才有女人味;丹珠雅也有点僵硬,不像蓝珠那么体态轻盈柔软;而且丹珠雅的眼睛总是缺少蓝珠的灵性,这些都是让卫律难以在心里舍弃蓝珠的原因之一。当然丹珠雅有蓝珠所没有的优点,那就是温柔和顺从,不像蓝珠那么桀骜不驯,充满了野性,极为骄纵。如果他娶了蓝珠,卫律很清楚,自己是很难驾驭的。
丹珠雅见卫律看着蓝珠不语,就戏谑地说:“妹妹你看你让王爷左右为难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能够让我们姐妹俩都满意!”
“丹珠雅,你还是请蓝珠公主坐下说话吧。蓝珠公主最近忙得很,能来看你这个姐姐,那是不易啊!”
“是啊,蓝珠妹妹,光顾着说话,还没有问你有什么事呢!”丹珠雅拉着蓝珠要她坐下。
“姐姐,我一则是想念你,二也确实是有事情要丁零王帮忙,不知道姐姐和丁零王可否给蓝珠这个面子?”蓝珠认真地说。
“蓝珠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和姐姐绕什么圈子!”丹珠雅亲昵地对蓝珠说,“只要丁零王力所能及,自然是不会推辞的。是吧,王爷?”
卫律喝了一口奶茶,笑着说:“两位公主有吩咐,我卫律当然是万万不敢不从命。况且能为匈奴最美丽的公主效犬马之劳,那是我的荣幸啊!”
“好吧,那我就直接说了。我听说汉人喜欢在祭祀亡人时用一篇文章来寄托哀思,丁零王,有这讲究吧?”蓝珠看着卫律说。
“哦,蓝珠公主说的是汉人祭祀时的诔文吧!”卫律认真地听完后说。
“我也搞不清楚,大概就是什么诔文吧!我和右校王李陵马上就要举行结婚大典,我听说他原来的妻子婉心美貌贤惠,和他感情笃深,可惜这位婉心姐姐惨遭汉皇杀戮,右校王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我也很为她伤心,”蓝珠没有了刚才的嬉闹,一下子变得神情庄重严肃,“所以我想为这位婉心姐姐写一篇这样的文章,我要和右校王一起祭奠她、悼念她。”
卫律讥讽地笑着:“那好啊,蓝珠公主如此大度贤惠,那是右校王的造化,只可惜你的那位婉心姐姐太命薄,要不然,她还可以享受你这位公主二妹的尊敬,同侍一夫啊!”
蓝珠咬了咬嘴唇,她装作没有听出卫律的嘲讽和酸意,诚恳地说:“我想在匈奴只有你丁零王最谙熟汉习汉俗,并且文采出众,所以特意来求你,想请丁零王替我写一篇这样的祭祀文章,恳请丁零王能够答应帮忙!”蓝珠说完后满眼期待地看着卫律。
卫律在廷会上被单于激起的对李陵的嫉妒之火还没有平息下去,这蓝珠又来添了一把柴,卫律想不通,这李陵到底有什么魔力,把这桀骜不驯的蓝珠就迷得如此神魂颠倒。再想想蓝珠一提起李陵以及在廷会上的神情,卫律刚才觉得丹珠雅胜过蓝珠温柔的自我安慰被击得粉碎。这蓝珠最近由于有了李陵,似乎变得娇羞温柔了,而且是一心只想李陵所想,时时处处替他考虑,甚至就根本不顾及自己公主的尊贵身份,即使是汉家最温柔贤惠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啊!
卫律觉得心上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拳,他在心里气哼哼地想:我能不帮你吗?我敢不帮你吗?可我又怎么甘心捧这李陵的臭脚!
“哦?”卫律看着蓝珠冷笑了一声,“这么说,公主是想博取贤惠美名,用得着我卫律了,所以才屈尊而来?”
蓝珠知道卫律是由于嫉妒而不愿意帮忙,但她早有卫律不会痛快答应的心理准备,不过在匈奴能做这件事情并且把这件事情做好的也就只有他了,而这件事又是她为了李陵必须做的,要不然,蓝珠也不会来给卫律张嘴的。所以她再次按捺住内心的恼火,笑着说:“丁零王这话怎么说得如此生分?丁零王深得父汗的赏识,是我匈奴人人皆知的‘智囊’,蓝珠对你一直也是尊崇有加,这次求你,是由于丁零王学识渊博,有生花之妙笔,而且多才又不失之敦厚,也加之和丁零王是亲属,彼此了解更多一些,能够完全表达出我的心意,所以才敢来烦劳丁零王!”
卫律想起蓝珠平时对他那么冷淡和疏远,在他追求她时,她是那么的不屑一顾,高傲得就好像一只金凤凰,就有点尖刻地说:“我卫律能够在今天得到蓝珠大公主如此高的赞誉,不胜荣幸啊!不过如果没有李陵,恐怕蓝珠公主的眼睛里是永远看不到我卫律还有这一点长处的,看来,我还得感谢右校王呢!”
说完后,他的脸上挂着僵硬的冷笑,眼神闪烁不定,空洞洞地看着帐内的摆设。
“怎么是你感谢右校王呢?如果丁零王肯帮忙,应该是我蓝珠对丁零王你心存万分感激才是!”
卫律好像在沉思什么,没有答言。
丹珠雅看见卫律不语,轻轻叫了一声:“王爷!”
卫律有点发愣地看了一眼丹珠雅,回过神来,对蓝珠说:“能够得到蓝珠公主的垂青和赏识,是我卫律的荣幸,但只怕我卫律才疏学浅,会辜负了公主的厚望,也被右校王耻笑!你还是另请他人吧!”
“丁零王多虑了,右校王为人宽厚,岂是轻易耻笑他人之人?他也并不知道我来求你之事,我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蓝珠公主时时处处都为右校王着想,甚至连一个女人该有的嫉妒都没有了,这右校王可真有手段啊!”卫律听蓝珠赞扬李陵,实在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我卫律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不给公主写祭文,实在是怕辞不尽意,影响了公主和右校王的深厚感情,那我的罪过就大了,请公主谅解!”
蓝珠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任何人,但为了李陵,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继续坚持着说:“丁零王实在过谦了!谁不知你辞华文丽,字字如玑,如果你推辞,那就是认为以你的才华写这篇文章是杀鸡却用宰牛刀,不情愿罢了!”
“王爷,不就一篇文章吗?你还不一挥而就!”丹珠雅看卫律口气生硬,一直推辞,就赶紧对他递眼色。
“公主,你不懂!”卫律有点烦躁地说。
“看来,丁零王确实是嫌弃做这件事太屈才,不愿意大材被我和姐姐这样面薄的人小用了。”蓝珠对丹珠雅说。
“是呀,王爷,难道这样的小事,还要蓝珠妹妹去求单于吗?你不是一直待蓝珠妹妹很和善的吗,今天怎么啦?”丹珠雅有点疑惑,也有点着急。
“我哪里是不答应?我只是担心……”
“看来,丁零王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蓝珠盯视着卫律。
卫律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这蓝珠肯定会去找单于出面的,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对蓝珠点了一下头,说:“好了好了,恭敬不如从命!我卫律就斗胆领命,勉力去做吧!”
见他答应了,蓝珠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在这儿多待,就站了起来说:“那就谢过丁零王了!”又对丹珠雅说:“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们说知心话了,蓝珠告辞!”
“哎,蓝珠,吃过饭了再走嘛!奴才们已经快准备好了!”丹珠雅挽留蓝珠。
“谢谢姐姐!不过,我还得去见大阏氏,她说有事要问询!”蓝珠推辞着。
“那好吧!以后姐姐再请你!”
“好的!姐姐,丁零王,再会!”蓝珠一闪身,出了帐门。
卫律看蓝珠走了,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阴沉地坐着,一言不发。丹珠雅看了几次卫律,他都仿佛无知无觉,她只好小心谨慎地问:“王爷,单于真把狼头金牌赐给蓝珠了?”
卫律点点头,没有说话。丹珠雅问:“王爷,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呢?”
“我有什么烦恼?我只是替公主你感到不平罢了!”卫律淡淡地说。
“王爷你多虑了!”丹珠雅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又关切地说,“我倒是担心那李陵由于蓝珠的原因而夺了你的宠,用你们汉人的话说,爱屋及乌嘛!”
“公主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卫律为匈奴为单于效力,只是想立一番功业,实现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抱负,并非是为了和谁争一朝一夕之宠。”卫律冷淡地说。
丹珠雅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怎样开口。
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总是不让对方看透自己,刚才的谈话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鸿沟,觉得他们之间缺少该有的亲密无间和心心相印。
蓝珠出了帐门,向前走了一截,回头看不见卫律帐口的人了,她站在草地上,一甩头把自己那一头浓密的黑棕色头发用力甩到肩后,然后仰起头,看了看蓝蓝的天,她突然有一种想要飞的感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眼看看自己挚爱的草原,她的心颤抖了一下,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心思都放在李陵的身上,竟然忽略慢待了养育了自己、养育了整个匈奴的母亲——草原。今天,蓝珠觉得草原比任何时候都美丽。
仲秋,草原上的草既不像春天那么娇嫩柔弱,也不像夏天那么张扬,满眼都是铺天盖地的浓绿。现在的草原似乎变得成熟了,也内敛了,一派安宁祥和的气象。就如同一为慈祥的母亲,展示着包容而博大的胸襟。
蓝珠真想在这草地上打马飞跑一圈,让整个草原分享她得到心仪之人的喜悦。但想到大阏氏还在等她,连忙向她的住处走去。更主要的是,她和李陵已经约好吃过饭后,要去神女湖草场的,她可不能让心爱的人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