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子文无奈
那还是1927年3月末的上海。
正值乍暖犹寒的时节,凉风习习,街上行人稀少,整座城市也显得空旷寂寥。也许刚刮过七级台风的缘故,天空显得灰暗,灰暗得使人感到压抑。殊不知,此时蒋介石正紧锣密鼓地筹划于密室,决心与武汉国民政府分道扬镰,与共产党途穷匕首见……当时,还有一种更大阴谋正在上海孕育着。
宋子文作为武汉国民政府的财政部长,来到上海,按照二姐宋庆龄的吩咐,他住在宋庆龄和孙中山先生当年的寓所。当看望老母,并圆了亲情之后,宋子文又去造访蒋介石,商量接收江浙财政事宜。
“子文先生风尘而来,有失远迎!”与庐山时的蒋介石相比,此时的蒋介石就像换了一个模样。
“子文这次来,主要是奉国民政府之命,接收江浙一带财政。还请蒋总司令出面帮忙和协助。”宋子文单刀直入。
“那好哇!不过,我倒提醒来部长,万一我要是帮不上忙呢?”蒋介石试探着察言观色。
“帮不上忙?总司令真会开玩笑!”宋子文先是一怔,旋即呷了一口香茶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尽管眼下意见有些分歧,但都是为工作,应该是可以理解的。蒋总司令有什么话要捎给政府,或有什么要求,子文都可以代转。只要蒋总司令提出来,我觉得问题都不大。”
“看来,子文先生是来劝蒋某人噗?”蒋介石皮笑肉不笑地又说。
“不,也谈不上劝。为了党国的利益,以大局为重嘛!”
“宋部长,你来上海的事,要说配合,我蒋某人没啥话可说。但是,汪精卫那里,我把话说清楚,今后中正同他是一刀两断。”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严重哟!”宋子文仍不死心地劝说。
“不!中正今天的话是当真的。”蒋介石咬牙切齿道。
宋子文见对方交了底,而且态度生硬,也便不再多劝。他话锋一转又道:“子文这几天的工作打算是,想与上海金融界的朋友先接上头,恢复联系并争取支持。下一步计划在沪设立3个顾问委员会:一个是关于政府政券的,一个是关于国家预算的,再一个就是关于银行和商业的。先开几个会,届时也欢迎蒋总司令参加。”
“好,只要时间允许,我会参加的。”蒋介石仍满脸堆笑,只不过他笑得不够自然了。
“子文非常欢迎!时间不早了,我该告辞了。”说着宋子文站起身来。
当蒋介石送走宋子文后,恶狠狠地对身后的副官道:“这个宋公子,先稳住他。我会让他就范的!”
随即,蒋介石又拨通了孔氏夫妇的住宅电话,告诉宋蔼龄和孔祥熙夫妇宋子文的来访,并约定按既定方针办。接着蒋介石又电告手下人,对宋子文严加防范。随着蒋氏一个又一个电话,当时的宋子文已经像一头野鹿,撞入猎人的视野了。用蒋介石当时的话讲: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天宋子文从蒋介石司令部出来时,太阳已经偏西。对此次造访,老蒋口里能讲出配合,凭心而论宋子文还是很满意的。当即宋子文看看表还不到午后4点,心想再会几个工商界有声望的朋友,听听他们的意见有时更重要,往往私下的意见比会上的更有参考价值。于是,宋子文就朝附近的一位叫王福来的家中走去。王福来先生是宋子文父亲来耀如儿时的朋友,专营纺织机械生意,在上海亦是德高望重的老板。对宋子文的来访,王老板双手欢迎,且头一句话就是:“来了就在这里吃饭。”当下双方没有过多寒暄,便交谈起来。
王福来先生开门见山:“早就盼你们来。子文侄主管财政我们放心,因为宋家的声望在那里,海内外朋友在那里,关系信誉也在那里摆着嘛。我们知根知底,放债贷款都放心。要说钱多了,也是血汗换来的呀!子文你说是吧!”
宋子文点头道:“说得有理。我也早想来,您都是我父亲一辈上的人了,办事实在。”
“不瞒贤侄你说,眼下大家最担心也最最不放心的,就是那个蒋介石。他小子什么出身,在上海大家都清楚。他若是当了政,恐怕就没有我们老实人过的了,所以眼下在社会上传言很多。”
“哦——都说些什么了?请老伯讲给我听听。”
“宁汉分裂是怎么回事?秃子头上的虱子嘛!明摆着的事——姓蒋的是要权。要说贤侄你也要多加小心。你来主持财政,那姓蒋的小子会答应吗?别说你一个财政部长,我看那姓蒋的连汪精卫都不放在眼里呀。”说到此时,那王福来不禁告诫起宋子文来。
“蒋介石那里,方才子文已经去过了。还行,他态度还满不错。”
“要相信蒋介石的话就危险啦。他的话你能听吗?有多少是真话?”宋子文一时哑然,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外面传言说,姓蒋的要搞清党和大屠杀,贤侄知道吗?你也要注意哇!那小子急了,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
“蒋介石要真是这样搞,一定不得人心的……”
“反正人家有军权有实力,武汉政府没有。因此贤侄你的工作肯定要有困难,而且困难还很大。你要有思想准备啊厂’
当下两个人谈话还没结束,电话铃声响了。王福来先生拿起电话筒,里面传来宋蔼龄的声音:“王老伯,听说大弟到您那里去了?”
“有一个叫宋子文的,不知是不是他呀?”
“王老伯,您又开玩笑了。”
“有事吗?”
“我们家庭聚餐。”
“我这里还管不起饭吗?”
“说到哪里去了,王老伯,今天除外,回头您什么时间请都成。拜托您告诉他好吗?”
“好的。”王福来放下电话又讲:“看来老伯说的话没错吧!他们这么快就连你都监视起来了。”
“是的,我来这里,没有通知任何人。”宋子文道。
“你快去吧。要去晚了,你们家蔼龄又该怪我啦。”
宋子文不禁无奈地一摊子,旋摇摇头告辞走了。
到了大姐家里,宋子文刚坐下,大姐宋蔼龄就神经兮兮地凑上来说:“子文,幸亏你及时来了。我正打算派人找你去呐!不为别的,眼下形势严峻啊广宋蔼龄故意把“严峻”二字拉长了声,且字也咬得很重很重,真仿佛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大姐,有什么事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是说为我们家也为你个人前途,要想一想,不然糊涂一时后悔一生哇。”
“大姐,瞧你说的,没这么严重吧?”
“子文你又犯糊涂了不是!这一党两府,不是明摆着的事嘛。选对了,你就前途无量;选不对,就是十八层地狱。大姐还不是为了你好。”
“大姐,那你说我应该怎么选择?”
“如今明白人都跟蒋介石。”
“那老蒋有什么好?”宋子文不服地问了一句。
“那老蒋有军权有实力,汪精卫能比吗?”
“再加上一条吧:还有野心!”宋子文仍不屑地说。
“不想当皇帝的人就永远当不了皇帝。有野心有什么不好。你要跟他,大姐就能保证老蒋他让你做他的财政部长,这不好吗!”
“我不想高攀。我宁愿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跟那个瘪三一起荣耀。”宋子文坚决地说。
“子文,那你可就犯傻了!”
接着,孔祥熙又走出来开导一通,但最后宋子文还是决定一条路走到底。
宋子文走后,孔祥熙胸有成竹地对宋蔼龄说:“别急,允许他有一个思想过程。我看,形势很快就会教育他的。”
宋蔼龄只好也点点头。
宋子文来上海没几天,不消说别的,光是亲朋好友给他“洗脑筋”,就让他招架不住了。
那些日子里,宋子文有些失眠了。每到夜里,他眼望着天花板,就是睡不着,眼睛里似有个小松枝支着似的……
然而就在几天后,宋子文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蒋介石搞的一种债券,抢在他的前面在街上发行了。而且蒋介石的这种债券,简直是巧取豪夺一般,向富商大贾硬性摊派。如果谁家不买,马上就有一群青帮打手和军警到门前大闹;如还不知趣,就硬说这里有共产党,旋即将人抓走;最后搞得人家家属只得用钱赎,一时间人心惶惶。
当时一些银行家和企业家中,也有不怕的。他们似乎对蒋介石同武汉国民政府的关系不甚明了,遂不甘心把钱白白给蒋,希望至少能拿到一张偿还贷款的书面保证;并要宋子文以国民政府财政部长的名义签字。这些人以为,如果将来不能从蒋介石那里讨回贷款的话,至少也可以在宋子文那里得到一部分。而宋子文对此当然是拒绝签字的。宋子文明白,这蒋氏公债的所得,只能全数用于蒋的军队,根本不会拨给国库与财政部门。这样一来,自己做为一个不名一文的财政部长,岂不要被推到火上去烤吗!他才不干这种败坏名声的蠢事呢。所以,不管蒋介石当时如何恳请,宋子文还是断然拒绝了。
宋子文当时的态度,使蒋介石十分气恼。最后,蒋介石竟置宋子文财政部长的权力不顾,不同宋商量而自行借款,并且指派自己的财政官员。甚而至于采取了流氓手段,竟把宋子文设在上海的办事处给查封了,并派人监视宋子文的行动,一时搞得宋子文仿佛给软禁了一般。
没过多久,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肆屠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于是宁汉对峙的局面公开化了,蒋介石也露出了狰狞的面目。1927年4月18日,蒋介石在南京举行国民政府的成立“大典”,遂向世人推出南京政府。蒋介石和胡汉民、张静江、吴稚晖、李石曾、邓泽如、蔡元培、李宗仁、白崇禧、何应钦、钮永建、古应芬、柏文蔚。陈铭枢、甘乃光、蒋作宾等人出任南京政府委员;且由蒋介石作后台,胡汉民任“国民政府”主席,钮永建为秘书长,伍朝枢为外交部长,古应芬为财政部长(钱新之代),薛笃弼为民政部长,王宠惠为司法部长,蔡元培为大学院院长。
当时南京政府的成立,使得中国南部出现了两个政权——武汉国民政府同南京政权对立的形势。一时间,各种政治斗争更为错综复杂。当时南京政府还宣称,已将武汉政府司法部长徐谦、交通部长孙科以及财政部长宋子文等人一律免职,并令武汉方面的其他各部部长迅速表明态度;在这些人尚未表明态度前,南京政府虽暂不委任部长,但将任命执行委员,以便尽早执行政务。
要说蒋介石这一招也真够绝了。顿时,宋子文成了一个无庙可归的和尚。
当时蒋介石封闭宋子文在上海的办事处,目的即在于迫他就范,屈服淫威。所以蒋介石又一次把电话打给了宋蔼龄,诉说其中原委,并仍请宋蔼龄动用来氏家族亲情,说服宋子文早日归到南京政权麾下来。
那天宋子文发现办事处给蒋介石查封后,登时脑袋胀大了许多。他正待那儿发懵呢,一辆海蓝色的小轿车驶到身边停下,旋见车门开处,孔祥熙打车里钻了出来。跟随后面下来的,便是大姐宋蔼龄。
“哎呀子文,你到哪里去了,真急死我和你姐夫了。”宋龄连珠炮似地把话讲了出来。
“走吧,子文。我们先回家再说。”孔祥熙比较婉转地劝道。
“不!我哪儿也不去。我倒要看看,他姓蒋的还有什么本事!”宋子文不屈不挠地说。
“哎呀子文,你待这里认什么真呐?别急,我们先回家。回头大姐去找老蒋……”宋蔼龄连哄带劝地说。
孔祥熙此时也在旁敲边鼓道:“这介石也是太霸道啦!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商量嘛,干什么封人家门呐!走,子文,先回家。回头让你大姐去找介石评理去。”说着,孔祥熙硬拽着宋子文上了车。
宋子文无奈,只好先随大姐和姐夫回了孔家。在孔府吃了饭后,宋子文不愿听大姐唠叨,就起身回到母亲那里。结果,没消停上多一会儿,大姐宋蔼龄、小妹宋美龄以及两个小弟宋子良、宋子安就走马灯似的过来看他,大姐和小妹还相机继续给他洗脑。最后,把宋子文烦得没办法了,他就索柱倒在床上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就这样,在蒋介石的威逼利诱的巨大压力下,宋子文硬是坚持了一个多月,硬是没有妥协。
转眼到了1927年的6月上旬。
一天,一位美国记者到宋府来找宋子文。原来,他就是受宋庆龄之托,专程来上海看望宋子文的希恩先生。两人寒暄过后,希恩先生开门见山,转告宋子文说他受了宋庆龄的拜托,准备接宋子文前往武汉。当即希恩先生对宋子文说:“我们一同走,我会保证宋先生的安全万无一失的。”
“OK,谢谢您了。”宋子文十分客气地说。接着,宋子文又—一询问了武汉方面的情况,希恩先生亦—一作了回答。当即两个人约好了回头动身的具体时间及方式,希思便起身告辞了。宋子文送走客人之后,马上驱车前往西摩路母亲的住处,他打算跟老母亲告一下别。
不料此时大姐来蔼龄和姐夫孔祥熙也在母亲那里。她们是来陪母亲一起过礼拜的。当听说宋子文马上要动身去武汉的消息时,宋蔼龄一下睁大了眼睛,竟脱口而出道:
“什么什么?子文你要走?那我和你姐夫不白做工作了吗?”
“哦——原来你们是受命做我的工作啊!那大姐我倒问你,你们受谁的命?给谁做工作?”宋子文顿时不高兴了,仿佛一直给人愚弄了似的。
这时孔祥熙出来打圆场道:“子文,你大姐她都是为了你好,并不是受了谁的命、为谁做什么工作……”
“得了吧你们!今天我算把你们看透了。”宋子文依旧不依不饶地说。
于是老太太出来说话了:“子文,不许跟你姐姐、姐夫这样讲话。有话好好说嘛!而且今天妈咪跟你表个态,妈咪也不放你走!”
“可眼下我去武汉,是二姐安排我去的呀。”
“二姐要你去也不行。难道,妈咪还当不了你们的家呀!”说到这里,那宋母倪老夫人有些发火了。
就这样,在宋家多数成员的反对甚至阻挠下,宋子文的武汉之行最终没有成行。面对当时国内错综纷繁的政治局面,面对以大姐宋蔼龄为首的家族成员或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或断然拦阻,宋子文思前想后权衡再三,最终他决定像大姐宋蔼龄和姐夫孔祥熙那样,为了自身的利益和未来的前程,还是务实了吧。于是,宋子文终于倒向了南京政府,倒向了蒋介石一边,从而完成了他人生道路上明珠暗弃的一次根本转变。
当时宋子文倒向蒋介石,无疑给武汉国民政府一个不小的打击。当宋庆龄闻听此事后,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当时宋庆龄心中的苦楚,几乎不亚于几年前丈夫孙中山去世给她的巨大打击。要知道,宋庆龄对自己的这个大弟弟曾经是多么的器重,并且寄托了多大的希望啊!自此以后,宋庆龄成了宋氏家族唯一在外漂零的一只孤雁。
当年蒋介石得到宋子文之后,接着又把目标指向了宋子文的小妹宋美龄。当时他发誓,一定要和宋氏家族紧紧地联系在一块,要捆在一起亲密无间。而要和宋家真正地联结在一起同呼吸共命运,蒋介石当时唯一的一个可能和机遇就是联姻了。所以自本世纪20年代初开始,蒋介石就曾经不止一次地动了向宋美龄求婚的念头。
不料这一次为蒋介石牵线搭桥的红媒,却是宋氏门中的大姐宋蔼龄。
但这一次老蒋的求婚企图,在宋家引起了轩然大波。自宋母倪夫人开始,包括宋子文在内家族中的多数成员,坚决反对宋家与蒋联姻。为了此事,当时宋蔼龄还把宋子文专门约到家中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当时,宋蔼龄坐在丝绒沙发上,首先发表了她的务实高论。在她身边,坐着宋蔼龄那百依百顺的丈夫孔祥熙。
“这件事我跟庸之商量过不止一次了。依我看,中国的将来都得姓蒋。武汉国民政府那边,归顺过来也是早晚的事。别看眼下庆龄她们在那边嚷得厉害。瞧吧,早晚要被老蒋打垮。所以我主张,小妹这桩亲事我们家应该赶早答应下来。不然夜长梦多,万一哪天老蒋那边变了卦……”
“是的,”孔祥熙始终赞同他太太的看法。此刻他又在一旁敲着边鼓道:“太太说得极是,政府要分裂,形势就变化莫测。现在看来,老蒋的命运也是我们的命运。眼下他急于寻找支持,说实在的,这正是我们来家的机遇哇!”
此刻宋子文坐在沙发里却一言不发。宋蔼龄点到他的名字时,他不软不硬地说道:“我是不赞成。而且老太太那里也绝通不过。”宋子文略停一下又说道:“再说二姐也不会答应这桩亲事的。对了还有小妹,美龄她肯答应嫁给老蒋么?”
“小妹那里我可以去做工作,估计没大问题。”宋蔼龄又大包大揽道。
“那庆龄若是反对呢?”孔祥熙此时倒不无担心地提醒她们姐弟俩一句。
“她反对?”宋蔼龄顿时有些气愤地说:“说句实话吧,庆龄她根本就不能算是我们宋家的人了。她早已背叛了我们的父母,还管她干吗!至于妈咪那里,工作我也包了。这桩婚事对小妹,对我们全家,实在太重要了!子文,你也说句痛快话,到底同意不同意吧?”
“我是说老蒋这个人不怎么样,性情暴躁且生活放荡,他的风流韵事太多了。小妹又不是嫁不出去了,何必非找他这么个老头子。我看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宋子文说完一甩袖子。
“老蒋今年多大了?”孔祥熙打着哈哈问道。
“40多了。”宋子文不冷不热。
“小妹今年多大?”孔祥熙问太大。
“你管她多大干嘛?”宋蔼龄瞪一眼肥头大耳的丈夫。
“说正经话嘛!”孔祥熙仍笑着说道。
“小妹今年也快30了。30对40,也不能算太离谱吧?”宋蔼龄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孔祥熙解释说:“小妹眼下已有了情人刘纪文,再说,此事恐怕刘纪文也不会答应。”
“他答不答应还不得听美龄的!”宋蔼龄淡淡地说:“只要老蒋给刘纪文安排好了,我不信刘纪文他会不答应。”
“那……老蒋那边的太太也得离婚!”宋子文此时突然又冒出一句道。
“这没有关系,只要老蒋明白同小妹结婚以后有些什么好处,他就是有十个八个太太也得离婚。”停顿一下宋蔼龄又道:“要依我看老蒋这个人,有本事,前途无量。回头老蒋得了天下,小妹当了第一夫人,那还不是我们来家的荣耀啊!子文,你就不要再认那些死理了!”
“那你就先做做小妹和妈咪的工作吧。”
“谁来做媒人呢?”孔祥熙又问。
“这还不好办!”宋蔼龄十分有把握地说:“在上海这个地盘,找个合适的媒人怕是不难吧,张静江、杜月笙……”她一连气说出八九个人来。
“喝!原来大姐又是心里早有谱啦!”宋子文挪一下身子,不无惊奇地问了一句。
“不是大姐心里早有谱——当年父亲过世的时候,已把小妹的终身大事嘱咐给大姐了。你说大姐能不操心吗!”宋蔼龄此时竟也一脸责任感的模样,十分认真地说道。
“对了子文,你觉得这桩事小妹会怎样看?”孔祥熙忽然又问出一句。
宋子文答说:“在美国时小妹和刘纪文已经确定了关系,而且两个人一直处得不错。眼下就这么忽然变卦了,我看够叫小妹为难的。再说老蒋也绝比不上人家刘纪文。老蒋是流氓瘪三出身,而刘是个出国留学生而且在哈佛名牌毕业。比相貌老蒋其貌不扬,而刘纪文英俊洒脱。哪个女孩子不爱漂亮的小伙子,我看这件事小妹未必肯答应。”
“我说小妹会答应!”宋蔼龄力排众议:“不信我们打赌!
要知道,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丈夫做大官!何况做蒋介石夫人,今后她就是中国的第一夫人!”
“那你把二姐往哪儿放?”宋子文觉得大姐又离谱了。
“她是现在的中国第一夫人,小妹是将来的中国第一夫人。”说着宋蔼龄瞅了一眼孔祥熙:“就是我这个大姨姐,永远也做不到第一夫人啦!”
孔祥熙佯作没听见,只管大口大口地吃着苹果。
宋子文抬腕看看手表:“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我还要去武汉呢。”
1927年7月12日。宋子文受蒋介石的派遣,专程前往武汉,为促成蒋介石提出的所谓“两府统一,实现联合”的主张,与武汉江精卫政府进行谈判。当时的武汉政府,因为汪精卫等人开始动摇,已然人心思动,竟日惶惶,仿佛已经四面楚歌了一般。
在南京临行前,蒋介石专门召见宋子文,向他面授机宜,当下宋子文也心领神会。
宋子文抵达武汉后,首先去看望二姐宋庆龄。因宋子文倒向老蒋,宋庆龄对自己这位大弟虽然已经失去了先前的那份殷殷瞩望,但毕竟还有手足之情,所以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而当宋子文讲了当时自己的难处后,宋庆龄亦表示理解。
宋庆龄道:“子文,你这次来武汉有什么目的?看看二姐能不能帮上忙,能帮的二姐一定帮,不能帮也请你理解二姐。”
“二姐,我这次来前,妈咪、大姐、小妹,二弟和小弟都向你问好!为了咱们宋家,大家都希望你能回上海,不要在这里受罪了。尤其是妈咪,老人家非常挂念你。”
宋庆龄十分感动,她也要宋子文代她跟妈咪和家人问好。
“我来武汉的另一个目的,也是蒋介石的旨意,就是促成两府联合统一。老蒋的条件只有一个,武汉方面必须抛开共产党人和鲍罗廷。二姐你说,你们能答应吗?”宋子文口中哺哺地问道。
“就是二姐我答应,先生的在天之灵也不会答应的。我是先生的人,我不能违背先生的遗志。因此我也答应不了你。他们谁答应你,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宋庆龄说此话时,不禁潸潸落泪。
宋子文见二姐伤心,也不便多劝。从二姐那里出来后,他径直到了汪精卫的办公室,并向汪转达蒋介石的问候。于是没谈多一会,两个人便一拍即合……
当天,宋子文密电上海的孔祥熙,请他转呈蒋介石。蒋看了电报后大喜,并立即作了批复。
第2天,宋子文接到回电。他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快,就见电文中写道:
告诉卖主,商人同意按所索取的要价支付。期望在商定的日期交货。
1927年7月15日,汪精卫在武汉下令召开紧急的分共会议,正式宣布与中国共产党决裂;井配合蒋介石在上海进行的“四·一二”反革命大屠杀,在武汉也举起了血腥的屠刀,大肆杀戮和逮捕共产党人及其广大的革命群众。当时汪精卫政府提出的一句血淋淋的口号就是:“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人。”
一时间,武汉三镇上空,黑云滚滚。曾几何时轰轰烈烈的第一次大革命,至此完全转入了低潮。
2.既得天下又夺美人
几经周旋,终于好梦成真。
宋蔼龄办事认真,只要她认准的事,非办成不可。同时,也让世人看到,她在家庭这个舞台上的作用和威信、威力。实际上,当年在宋家这个颇为解放的家庭里,也保留着“无父尊长”的传统风俗。
1927年9月17日《纽约时报》于头版头条刊登一则令人吃惊的消息:“蒋总司令即将与宋美龄女士结婚”,并在该报左上角刊出了蒋介石与宋美龄的近日俪影。
当时该报驻上海记者米塞尔维茨发回的一篇报道说:
这场在中国空前隆重的婚礼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据说蒋已请来了一位英国著名裁缝正在为他赶做礼服、礼帽,宋家正在为其妹赶制嫁妆。据说这份嫁妆价值3.5万美元,是中国姑娘中至高无上的。据说蒋总司令已同结发之妻毛福梅离婚,采取的是中国最传统的做法——休妻制,宣布她再也不是他的老婆了;另外宋美龄也同她的情人、当年赴美留学生刘纪文分手。
米塞尔维茨在报道中还说:
种种迹象表明:即将举行的宋美龄的婚礼没有因为这些形形色色的蒋夫人的存在而推迟,他们之间的婚姻完全是以双方的爱情为基础的。蒋同宋家的罗曼史将使蒋身价倍增,成为中国第一人……
据米塞尔维茨说,当时向他提供这一重要新闻消息的,既不是蒋总司令本人,也不是宋美龄,而是赫赫有名的孔夫人——宋蔼龄。整个事情都是孔夫人一手操办的。她9月16日在西爱咸斯路的寓所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会上她把蒋介石和宋美龄“介绍”给一群记者,宣布:“将军要同我的小妹结婚。”然后,大家都到正规的庭院给这潇洒漂亮的一对拍照,全世界的报纸和杂志都预先刊登了这些照片。当时谁也没有想一想婚姻掮客宋蔼龄究竟起到什么作用,谁也不想问一问1921年已与蒋结婚的蒋夫人怎么办?所以这些更具有新闻价值的东西,往往被一些记者忘记了。但是历史不会忘记。蒋介石清楚,宋美龄更清楚。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此生的恩人——宋蔼龄。
婚前,新郎拜见岳母是中国的传统。
1927年9月28日,在日本的镰仓。
秋雨打着人们的脸,一团团饱含雨水的乌云,在低空慢慢移动。在镰仓的宋老夫人倪桂珍这天接见了即将成为其门婿的蒋介石。
宋老夫人来镰仓已有半年多了。宋耀如死后,她遇到一些感到失望的事。尤其是女儿们的婚事,更使她头痛。她作为基督教徒,希望女儿的婚礼都应在宋耀如的教堂举行,由本教堂牧师主持。大女儿宋蔼龄是在日本结婚的,未能这样做;二女儿宋庆龄也没有这样做。三个门婿,最中她意的还是宋蔼龄的丈夫孔祥熙。对于孙中山和蒋介石,说心里话,她是不中意的,或者说是反对的。开始蒋介石来电讲要来镰仓看她,她拒绝了。后来宋蔼龄和宋美龄来信劝说,她才勉强答应了,时间定在今天。
往日不大重打扮的蒋介石,今天却破例穿戴一新。他脱下军服,不免少了点威武。考究的衣服色彩使他精干了些,显得年轻,精神焕发;他的脸擦了油,红光发亮;下巴上的胡须,是他40岁年龄的象征,不过他今天刮得铁青。他手中的盒装礼品,是宋蔼龄深知母亲的口味,特意提醒他买的。
“妈,我来看您老来了……”蒋介石一进门便说。
“漂洋过海,这么老远,你还何必再跑一趟。”宋老夫人当时并不是十分热情。
“这是我给您买的礼品,权作给您祝寿!”蒋介石说完,把那盒礼品献给宋老夫人。
“家里什么也不缺,你又何必破费。”宋老夫人客气道:“坐下喝茶吧。”
蒋介石在宋老夫人的指点下,坐了下来。他善于察颜观色,从老太太的脸色看,似乎对他不大感兴趣。既来之则安之,蒋介石压抑着心中的焦急。
“妈,临来时美龄让我给您老问好。”蒋介石没话找话道。
“好。”宋老夫人理了理腮边的头发问道:“听说,你要和美龄结婚?”
“对,妈妈,我这次来就是向您老正式求亲的。”
“你不是还有原配妻子吗?”宋老夫人提出了疑问。
“我们已经离婚了。”蒋介石当即把早已准备好的离婚证明取了出来道:“妈,请看我们的离婚证明。”
宋老夫人接过来,认真地看了起来。不错,是份离婚证明。接着,宋老夫人又问:
“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宋家是一个基督教徒之家。你既愿意同我的女儿结婚,你愿意成为一个基督教徒吗?”
“妈,我愿意试一试,我要学习《圣经》,并尽全力去做。”蒋介石事先有准备地讲:“如果妈妈同意我与美龄的婚事的话,我们的婚礼愿在父亲的教堂里举行。”
“好的!”宋老夫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喜色,显然对方的回答使她感到满意。她对蒋介石的偏见从中也得到了抵消。幸运的蒋介石,深为这几句事先有准备的话而感到庆幸。
“你既愿人教,就得遵守教规约束,这不是儿戏的!”当即宋老夫人叮嘱道:“你要和美龄每周到西摩路的私邱,一起祈祷一次。”
“中正明白!”蒋介石面目庄重。
“那你就回去吧。”宋老夫人下了逐客今。
旋即蒋介石乘飞机飞回了中国。不久,他们的婚期就确定并宣布了,喜日选在当年的12月1日。美国的《纽约时报》抢先发布了消息,陆续全世界21家报刊杂志作了报道。
舆论宣传无疑助长了人们对这场政治姻缘的重视。同时,也给这场即将举行的隆重婚礼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它像广告牌一样,招揽全世界的观众,翘首盼望着那一天。
1927年12月1日,蒋介石期待多时的婚礼,在上海隆重举行了。
婚礼分两次举行:一次是在宋家,这是安静的并且合乎基督教的习俗,时间较短,由宋蔼龄操办。另一次是在豪华的上海大华饭店,带有外交性质,有些中国传统的味道;婚礼时间很长,持续到当晚12点钟。
那天清晨,当慕尔教堂沉闷的大钟撞响的时候,宋家的亲戚好友已经聚集到西摩路的私邸。他们是宋蔼龄、孔祥熙、宋子文、宋子良、宋子安等51名基督教徒和至亲好友。明眼人很快会注意到,当时没有宋庆龄。1927年8月,宋庆龄回到上海她和孙中山曾一起住过的家。但是,她在上海没呆几天,便匆匆离开了。她同一位名叫雷娜?普罗梅的美国朋友,去了莫斯科。说实在的,宋庆龄是很爱小妹的,她认为小妹这样做必为自己的痛苦打下了基础。她力求说服小妹,但生米已做成熟饭,为时已晚了。
当教堂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人们聚集在耶稣的像前,一对新人——蒋介石和宋美龄站在最前排。第二排是宋氏家族的人,其次是宋氏家族的亲朋。宋老夫人头发已经花白,但身体很好,神采奕奕,她对今天的一切安排很满意。可以说对第三个女儿的婚礼,她是最满意的。当时她闭目祈祷几句后,主持婚礼的牧师从后门步入教堂,他不是别人,正是南方卫理公会及阿伦纪念教堂的余日章牧师。此人是黄仁霖的岳父,办事干练,在江浙一带是小有名气的。本来教堂是沉静的,他干咳一声后,教堂更是寂静无声。
在余日章牧师的主持下,婚礼进行得颇为顺利。
接着是一阵朗朗可闻的圣经祷告声,漫过阴森寂静的教堂,那声音像一部合唱的歌曲一样悦耳动听。
蒋介石、宋美龄在牧师的指挥下进行各项仪程,直至婚礼告一段落,大家簇拥着蒋、宋二人走出了肃穆宽敞的教堂,接着转移到外滩的大华饭店舞厅,再次举行邀请来宾参加的婚礼L。
如果说教堂过于严肃的话,那么大华饭店则是异常的热闹。偌大的大华舞厅,在沪是出名的。一条黄绿相间的玻璃屋檐,把个巍峨的大华饭店和舞厅从蔚蓝的天空中勾画出来,那壮丽的柱廊、淡雅的色调,以及四周层次繁多的建筑,组成了一幅色彩绚丽的图画;屋内装饰豪华的天花板上,吊着金黄流苏的五彩宫灯,宫灯四周又有小彩灯相配,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辉煌的大厅布置得光彩夺目,刘易斯育婴堂用彩带和白色鲜花组成了巨大的婚礼之钟。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悬有一幅孙中山的大幅画像,画像两边是国民党党旗和国旗。台上摆着白色鲜花,一个大“喜”字占了显赫的位置。在另一个台上坐着白俄的管弦乐队,他们个个穿着白衣白褂,可谓浑然一体;在管弦乐队的旁边,是来自各地30余家报刊杂志的记者;他们手提照相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婚礼的开始;大厅里早已坐满了1300多名被邀的来宾,他们怀着兴奋的心情耐心地等待着;遗憾的是在这1300多名来宾中,张静江这位月下老人没能来,他是昨天被送进医院的;舞厅外面还有1000多看热闹的人,被门卫堵在门外;大华饭店六层楼的房顶上垂下十行花花绿绿的鞭炮,一直到地面。当时看热闹的人围观着,笑谈着。只等那炮竹点燃,便是隆重婚礼的开始了。
当日下午4点15分,炮竹点燃,乐队开始奏乐,一时煞是热闹。“剥剥”的鞭炮声把沉寂多日的大华饭店震醒,把人们的兴致推向高潮。如果说外面热闹,那舞厅里更是热闹。当婚礼主持人、前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先生登上礼台,立在孙中山遗像下的时候,台下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那掌声震耳欲聋一般。蔡元培先生是一位当时中国很有影响的人物,是南京政府的教育部长。本来这场婚礼应由张静江主持,因张有病临时改为蔡元培先生。此时,蔡先生目扫一周,只见来宾中有英国、美国、日本、挪威、法国以及其他一些国家的领事。陪同这些贵宾的是国民党众位元老,以及上海各界的头面人物,他们分别坐前三排。杜大耳朵也夹在中间,剃光的脑袋闪闪发光。自然也有宋蔼龄——这位牵线搭桥的红娘,以及她的丈夫孔祥熙。此时孔氏夫妇负责接待,等宾客到齐坐下后,便主动离开了。
于是蔡先生用英、汉两种语言向来宾致意。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先生们、女士们,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客盈满厅,让我把各位来宾以及外国来宾介绍一下。”舞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蔡先生遂—一将众来宾向观众介绍,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末了他宣布:“欢迎新娘、新郎人场,向众位宾客致谢礼!”
同时,蔡先生还指挥舞女们跳起来、白俄的乐队奏起来
就见蒋介石穿着高雅的欧式礼服,在孔样熙和作为男傧相的首席秘书的陪同下出场,舞厅里顿时热闹迭起。他当时穿的是条纹裤子、鞋罩、燕尾服、银色领带,像花生形古怪的脑袋剃得发亮。他满面挂笑,向来宾挥手致意。人们热烈鼓掌欢迎这位下野的军事领袖,摄影师把镜头对着他不停地转动、拍照。
又一次掌声响起了,后面的人们再次登上椅子,伸长了脖子。伴随着“新娘来了”的古老乐曲,新娘挽着她的姐姐宋蔼龄及哥哥、前武汉政府财政部长宋子文先生的臂膀从廊子后面走进舞厅。廊子上铺着大红地毯,两边摆着白色的鲜花,宋美龄穿着白色长裙礼服,披着银白色乔其纱,披纱用一枝香橙花别着,稍稍偏向一边。饰以银丝的软缎长裙长长地拖在身后,像一只出水的白天鹅,透过轻纱裙可以看到她脚上的银色皮鞋。新娘的乌发藏在白色尚蒂利桃花的罩纱里,罩纱垂到肩上,形成第二层披纱。她手里捧着一束用银白色缎带系着的淡红色的“康乃馨”。
当时共有4位女傧相伴随着新娘宋美龄,就见前面两人穿的是桃红色软缎衣,上面镶着钻石和桃花色珠子。软缎袖子长仅齐肘,在肘部用浓淡相宜的桃红色乔其纱做成宽大的袖口。另外两位年纪小的女傧相,穿着同样的衣服,但是颈上装饰的是带褶的乔其纱,袖口也带褶。女滨相后面,跟着撒花的两个小女孩周小姐和陈小姐。她们身穿撑开来的桃红色塔夫绸衣裙,手持装满花瓣的小花篮。最后是两位小侍从孔珍妮小姐和孔路易少爷,他们亦身穿黑色丝绒衣和缎子马夹。
这是一次高雅文明的婚礼。与基督教的习惯相反,新郎。牧师或其他人都没有拥抱或亲吻新娘。
新娘款款走到新郎身边停下,镁光灯闪烁着,拍下了一张张动人的画面……
“向宋老夫人鞠躬!”
“向来宾鞠躬!”
“夫妻对拜鞠躬!”
新郎、新娘按照主婚人的指挥,一丝不苟地做了。他们知道,不认真做,观众是通不过的。
接着,蔡元培先生宣读结婚证辞。宣读完毕,一个大印盖在结婚证书上,一式两份,新郎新娘每人一份。在接受证书的时候,一对新人向主婚人蔡元培先生躬身施了礼。然后他们又向证婚人蒋介卿施礼,向周围观众施礼。
“向新郎、新娘献花!”在蔡先生的口令下,只见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据说其中之一是宋蔼龄的女儿),头扎红头绳,手捧鲜花,跑上台前向新郎、新娘献了花。
在乐队的伴奏下,美国男高音歌手霍尔唱起了《哦,答应我!》。于是宏亮的歌声,伴着人们有节奏的掌声,弥漫于大厅之中。
“先生们,女士们!为新郎新娘祝福!为祖国的统一祝福!唱吧!跳吧!”顿时,舞厅活跃起来,一对对舞伴结伴走出,挽臂搭肩,轻歌曼舞。
那一天下午的舞会一直持续到晚上7点钟,接着,大华饭店又为来宾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宴会中,新郎新娘又举杯向1000名来宾致谢……午夜12点钟时,蔡先生宣布晚宴结束。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蒋介石和新娘快步穿过廊子,走到由鲜花组成的大钟下面的椅子边。缎带拉开了,数百数千的玫瑰花瓣从花钟里落下来,撒在新郎新娘的身上。
蒋介石和宋美龄退席了。他们悄悄从后门出去,乘车到西摩路宋家府上换装。旋即蒋介石和宋美龄带着200名卫兵上了已经备好的专列,去莫干山青帮的一个寺院。在那里,他们开始了新婚蜜月的生活。
《纽约时报》第2天在头版头条的位置报道了婚礼的盛况:这是近年来的一次辉煌盛举,也是中国人的一个显赫的结婚典礼……国民党将在星期六召开全体会议。该报还说:“如果会议开得圆满,蒋将再次成为中国的实权人物。”不久蒋介石也发表了一项声明,说他准备重新掌握指挥权:“我们结婚以后,革命工作无疑将取得更大进步。因为我今后能安心地担起革命的重任!从现在起,我们两人决心为中国革命事业作出最大的贡献。”
旁观者没有忽略参加婚礼的整个外交团。人们注意到美国的布里斯托尔上将参加了在西摩路举行的家庭婚礼仪式和在大华饭店公开举行的婚礼,他手下的人同他一起参加了大华饭店的婚礼。这表明,宋氏家族的新成员蒋介石得到了国际认可,美国感到满意了。
宋美龄和新婚丈夫刚到莫干山寺院的次日一早,蒋介石就被叫去参加一个据说是“党的重要会议”。那天会议从早上8点一直开到晚上8点。
正如宋庆龄当时所指出的那样:“他俩的结合是政治,不是爱情厂
1927年12月10日,即蒋、宋婚后第9天,蒋介石恢复了其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职务,后来又被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
12月的莫干山寺院,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这里天然的风景不用人工煞费心机地设计,十分醉人。因为莫干山高,白云缠在山腰。毫秒之间,景物不同;同一地点,瞬息万变。一忽儿阳光灿烂,一会儿雨雪飞驰。却永有云雾,飘来拂去,整个寺院藏在其中。当年蒋介石和宋美龄的蜜月,正是从这里开始度过的。
当时他们住在寺院里,青帮特意为他俩准备了新房新床。清晨6点,他们起床洗漱,然后到林中小道散步;早饭后,也就是上午时间则接待各方来宾;下午,他们一对新人讨论国家大事及对时局的看法;晚上,蒋介石陪同宋美龄跳舞。殊不知宋美龄的舞姿在学生时代就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她跳的爵士舞、帕斯舞、丛林舞和摇滚舞等,跳得别致,清新活泼。蒋介石学跳舞也就是从此时开始的。不过,他老踩宋美龄的脚尖,气得宋美龄喷他:“你真是个不开窍的阿木林。”每逢这时,蒋介石总是笑笑:“夫人,我们是会合作好的!”
在宋氏三姐妹中,宋美龄这个人脾气反常,她具有超凡的能量和强烈的支配人的欲望。说穿了,她具有一般女性所不具备的特点,那就是权欲心。宋美龄在政治上极右。她不像二姐宋庆龄那样浪漫,一切寄托于理想和对于穷人的怜悯;她也不像大姐宋蔼龄那样过分的爱钱,养成一种贪性,以至于发展到嫉妒人,包括姐妹之间。所以说,当时有人把他们三姐妹比做“龙、虎、狗”不能说没有几分道理。当时人们的意思是说,孙夫人宋庆龄女士道德高尚,思想进步,政治上的操守极为纯洁高贵,为全世界民主人士所敬仰,所以是“龙”;蒋夫人宋美龄帮助蒋介石做“外交”工作,在蒋介石的家庭里是只母大虫,所以是“虎”;而孔夫人宋蔼龄则一贯的贪婪成性,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都能做,包括小妹美龄的婚事,任何事情她都在所不惜,所以是看家“狗”。但就她们三姐妹之间,宋蔼龄和宋庆龄二人是相互看不对眼的、是有矛盾的,而宋美龄则居间。她同情二姐宋庆龄的不幸遭遇,并且也不同意大姐那样恶言恶语地攻击二姐,以致于双方没有了姐妹之情。
“嗨,政治把我们姐妹分开了!二姐要是来看看我该多好哇广那天宋美龄忽然不胜感慨。
“她……她算老几,我们宋家就权当没有了她!她要是现在来,我站脚就走!”宋美龄的一句话马上燃起了宋蔼龄心中的一团火。
就当宋美龄和蒋介石结婚时,她的二姐宋庆龄已经来到苏联的莫斯科。当时宋庆龄已寡居两年多。她才30岁出头,丰姿不减当年,本可以再嫁。母亲也多次劝过她,但是她却不。她一生不仅深切怀念孙中山,而且像她所阐明的那样,她将致力于使孙中山的主义和理想永存下去。
宋美龄刚当上第一夫人,就急于行使新获的权力。蜜月刚刚结束,她就使蒋介石同青帮发生了一场纠纷……
那是他们俩从莫干山回到上海以后。要知道,上海是青帮所辖地,当年青帮有一项规定:每一个要人都要给青帮支付一笔保护费。蒋介石过去是定期向青帮支付这笔“费用”的。而宋美龄这些年来的保护费,则一直是由宋子文悄悄地替她支付的。关于向青帮支付保护费的事,宋美龄还是这一次在莫干山度蜜月时得知的。她听了很气愤。当天夜里,便在枕边向蒋介石吹了风:
“青帮在上海这么坏,无恶不作,你为什么老跟他们走?”
“人吗,社会中的人,哪有不交往的。古人云,多个仇人多座山,多个朋友多条路吗!往后你慢慢地就知道了。”蒋介石答道。
“哼——我就不信!人以群聚,物以类分。靠近他们的人,也决不是什么好人。”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蒋介石当即辩道:“你把我跟他们划到一块儿去啦,实在是冤枉!”
“不是我把你和他们划到一块去了,而是你自己把自己划到他们那儿去了。”宋美龄道。
“夫人有何证据?”蒋介石瞪起了眼睛。
“我问你,以前你为什么要向青帮支付保护费?”
“这是规矩。”
“哪家的规矩?”
“青帮啊。”
“哦,这不还是嘛!”宋美龄说到这里,像抓到了把柄似的说:“我警告你,现在你当上了领袖,是中国最重要的人物了,今后不应该再交什么保护费了!”当时她把最后一句话倒说得很恳切。
蒋介石笑笑:“好好好,听夫人的。”
可是,这番夫妻对话后来不知怎么,很快竟传到杜月笙那里。杜月笙气坏了,心想:“看我给她来个下马威,也让她这个第一夫人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没几天,蒋介石便和新娘下了莫干山,悄悄回到了上海。然而不久,可怕的事情便发生了——宋美龄失踪了。
那天清晨,蒋介石吃过早饭,便对宋美龄说:“今天我有约会,需要晚些时候回家。”
“好的,祝你一路平安。”宋美龄当即和蒋介石接了一个吻,蒋介石便匆匆地驱车离家了。
两个小时以后,一辆豪华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开了过来,嘎地停在西摩路的宋家门口。宋美龄听到车响,以为丈夫回来了,便出门迎接。谁知车里坐着一个司机和一个美丽的姑娘,全是陌生人。
“夫人,我是奉您大姐的旨意,来接您到她家去。”
“谢谢。容我换一下衣服可以吗?”一听大姐来请,宋美龄十分高兴。
“当然可以。”
宋美龄换完衣服,锁上门旋风似地走过来,坐上汽车。汽车把她带走了。但这辆汽车只在上海市绕圈,根本没往来蔼龄家开。宋美龄憋不住地问:“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带到哪里?”姑娘冷冷地答道:“这就不由你啦!”
“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宋美龄大声吼叫:“我是第一夫人,你们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哈哈,好大的口气!”司机却在一旁嘲讽地说。
待蒋介石约会后回到家里,不见了宋美龄,他很焦急:“怎么,连个条子也没留下!”当时他等了一小时,还不见宋美龄的影儿,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便立即回到屋里操起电话。直接通话是不可能的了,他拨通了宋子文的电话。
宋子文一下子就明白了蒋介石讲的事情。他挂了电话,又重新拨了起来。当即他要了一个当时只有几个人知道的秘密电话号码。一分钟后,一个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声音传过来了。这人便是杜月笙。
“子文,你放心吧。蒋夫人平安无事,不要担心,她身体很好。有人发现她只有一个姑娘陪伴,坐着汽车在上海危险的大街上穿行,考虑到无时无地不存在的危险,这样做是很不谨慎的。为了她的安全,我已把她护送到一栋舒适的别墅,她受到了殷勤的接待,因为她是中国新统治者的夫人,大家都十分尊重她。大家极力想让她高兴,但她似乎很生气,什么都不肯吃。”说到这里,杜又埋怨道:“蒋总司令结婚后太忙了,应该给夫人安排一下可靠的保护。要知道,在上海这样一个危险的城市,这确实太大意了。宋先生是否麻烦来一趟,对这件意外的事作出妥善安排呀?”
“好,我马上就去!”宋子文放下了电话。
宋子文随即匆匆赶到杜月笙戒备森严的寓所,办了“手续”并交了保护费,把宋美龄从那个受到“照顾”的地方接走,送到蒋介石那里。
这个事情是很清楚的:杜大耳朵等于猛抽了蒋介石一皮带,让他知道,你当官的要严管夫人,不要忘记我们是老朋友,要知道,弟兄们也是不好惹的!
宋美龄在同蒋介石结婚时,尚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嫁给了蒋的“家族”。但当时宋蔼龄知道,孔祥熙知道,宋庆龄知道,宋子文也知道。后来,宋美龄直到被软禁之后,才知道杜大耳朵眼下是她的严厉教父了。
那一不愉快的事件,使她永生难忘。
3.陈洁如指天发誓
当年宋蔼龄包办宋美龄的婚事,完成了宋氏家族在中国成为一个王朝的真正奠基礼。而当她饱餐过宋美龄的结婚宴、心满意足地用甲鱼骨刺剔着牙缝的时候,另一个女人却用骨针刺进了标有宋蔼龄名字的泥人像的心脏。
这个女人就是蒋介石当时的前委陈洁如,原名陈凤。
船上的锣声响了,这是通知开船的讯号,也是催促送行的客人赶紧下船的讯号。陈洁如站在轮船甲板上,拼命挥动手臂。起锚的轮船开始驶动,将黄浦江的浑水搅得翻滚不已。陈洁如努力向外滩上那些著名的高楼大厦望去,发现那些建筑竟然被迷雾所包围,她用劲揉着眼睛再看,这才弄清迷雾来自于自己的眼泪。
轮船经过吴淞炮台,海水逐渐变成黄绿色,这是江水与海水的汇合处,上海已在眼中彻底消失了。陈浩如把陪伴她赴美的两位“宫女”——张静江的女儿海伦和黛瑞莎扔在甲板上,独自回到了客舱里。
她打开多年来一直坚持每日必记的日记簿,刚写了一行:“1927年8月19日,乘船离开上海”,就再也写不下去了。如烟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陈洁如1906年出生于一个纸商家中,家景小康。10多岁时母亲就向她讲授贞操观念,提醒她当心一些男人对女孩子连番设计的引诱。陈凤身材高挑,到1919年13岁时,已出落得如同成熟女性一般。一天,她到张静江府上找她的女同学时,遇上了蒋介石。后来当陈风回家时,蒋介石提出送她回家,陈凤没有答应。但蒋却问了她家的地址,以后到家里去找。陈凤母亲当时对蒋的唐突造访很不满意,告诉他说:“我的女儿虽然长得高些,但她只有13岁,正在上学读书,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她。”蒋介石走后,仍不断给陈风打电话,搅扰得她不得安宁,只好与蒋介石相会。在一个公园里,蒋介石说:“阿凤,我要向你发誓:海可干枯,山可崩塌,我对你的爱永不改变。答应我吧,作我合法的妻子。”陈凤当时被这几句甜蜜的话哄得心里热乎乎的,可她还不懂许多事,只好闭口不语。蒋介石看她不说话,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刀,拉出发亮的刀片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爱你至深,那就换一种方式证明我的心意。好吧,只要你说出那个‘不’字,我就切下我的一个指头,用我的血为你写下一纸永爱不休的誓书。”蒋介石说着真把指头放在石头上,作出要切的样子,陈凤当时又感动又害怕,赶紧答应下来。
没几天,张静江夫人上门正式为蒋介石提亲。陈凤母亲不便严辞拒绝,便派人调查蒋的身世。看了调查报告陈母大失所望,因为当时蒋已是有一妻一妾又无养家之财的33岁男子,陈母遂决定勾销此事。不料几天后张静江亲自上门为蒋说亲。张静江在上海毕竟是一位大人物,陈母引似为荣,便答应定下亲事。1921年12月5日,陈风与蒋介石的婚礼在上海水安大楼大东旅馆宴客厅举行,婚后蒋把陈凤的名字改为洁如,意思是“如同纯洁”或“如同未受世间污染”。
当时陈洁如粗通俄语,婚后他们生活在一起,帮蒋介石做些俄语翻译工作,一时倒也夫妻恩爱。陈洁如眼看蒋介石一步步窜升,北伐前已升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自以为终身有靠,可以夫贵妻荣了……
轮船在海上平稳地航行了两天,便到达了日本神户。这时黛瑞莎把一份从岸上买回的日文报纸递给陈洁如,只见上面有一则消息:
美联社1927年8月19日伦敦电讯——据《每日邮报》所收之上海电讯称,前南京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夫人,今日搭乘杰克逊总统号轮船启程前往美国。据其友人所述,她拟于抵达纽约前,游历美国各地。
陈洁如当时本想上岸一游,看到这则报道后,又无法控制心中的屈辱情绪,便拒不上岸。轮船在驶往火奴鲁鲁的13个无聊日子里,她一直陷于往事的追思之中。
北伐之前,蒋介石看到陈洁如有一天流泪,就安慰她说:“我正要出发作战,请你为我祝福而不要哭泣,否则会给我带来霉运。”
但是陈浩如到南昌后,蒋介石因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反动嘴脸彻底暴露,并与武汉当时的左派政府发生矛盾。武汉政府为羁束蒋介石,拒绝再供应他军火和军饷,且每天都有谴责他抗命的文件传来。一时蒋介石陷人情绪低潮,说自己如同释迦牟尼,修道时面对敌人无情的试炼。
忽然一天,蒋介石情绪高涨,说他找到了办法:要搞垮武汉政府,根本是要铲除对方实力,而这最重要的实力就是财源;目前他自己没有财力可言。但他想到了使武汉政府失去财政部长宋子文。这件事要做得巧妙,最好是假手于宋子文的大姐宋蔼龄,因为她对大局的想法与自己接近。蒋介石当下就写信请来蔼龄到九江磋商要事,这封信由陈洁如发出,殊不知因此竟带来了她自己今天的厄运。
宋蔼龄接信后,搭乘中国银行的汽轮火速赶来,但她没有下船,而是叫蒋介石上船,两人长谈了24小时,讨论当时的政治形势。谈完后,宋蔼龄乘船返回汉口,蒋介石则把秘谈的主要情节告诉了陈清如。
蒋介石说:“洁如,我从来不向你隐瞒我的一点情况,这次也不会隐瞒,因为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孔夫人告诉我:你是一颗明日之星,你要让你这颗明星陨落与升起一样快吗?今天鲍罗廷的意旨是要接收你的权力,交给加伦将军。你定会被他们消灭殆尽,只是时间迟早而已。难道你怯于斗争,乖乖接受失败吗?我告诉你,你如单枪匹马为国民党的目标奋斗,你纵然有此精神,也是没用的。精神并非一切,这个解放并重建中国的重大责任,需要很多的影响力、金钱、性格与威望。这些你目前一样也没有,现在你周围的人,尽是些无能的懦夫,他们汲汲所求的,无非私利。不过局势并非绝望。我愿与你作成一桩交易,我不但要如你所愿,怂恿我的弟弟子文脱离汉口政府,而且还要更进一步,我将尽力号召上海具有带头作用的银行家们,以必要的款项支持你,用以购买你必需的军火。我们拥有所有的关系和门路。你自己知道,你不会再从汉口得到任何经费。而作为交换条件,非常简单,你要同意娶我的妹妹,作为永久的正式夫人,与我们结成一家。一旦政府成立,当任命我的丈夫孔祥熙为阁首,我的弟弟子文仍作政府财政部长。”
蒋介石接着说:“你看她已开出凶狠的条件,我走投无路,只有求助于你了。洁如,你肯帮助我吗?”
“你要我做什么呢?”
“避开5年,让我娶宋美龄,获取必需的支持,继续推进北伐。洁如,这只是一桩政治婚姻,我是永远爱你的!”
“永远爱我?宋蔼龄,你这掉包计——我生不能报夺夫之恨,死也要到阴曹地府与你算帐!”
离开火奴鲁鲁,到旧金山还有5天航程。张静江的两位女儿出发时被朋友戏称为陈洁如的两位“宫女”,一路上她们尽可能劝解陈洁如饭要吃,要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怎奈那桩桩往事历历在目,件件刺心。对于一个女人,她明知已经被人抛弃,却免不了心存幻想,指望真的5年后她能再返回蒋介石身边。
当时蒋介石曾说:“洁如,我的处境不稳,只有你作出牺牲才能挽救我,你救我就是救了中国。如果你不肯离开,我就只有一死了之。”
“如果我同意离开,只是为了中国统一,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宋蔼龄!”陈洁如恨恨而去。
陈洁如随即回到上海母亲家中居住,以为这样就可让蒋介石获得支持了。不料没过多长时间蒋介石却宣布“下野”,有人以为真的就是下野了。其实这只是蒋介石为了缓和表面上的矛盾,为他的真正崛起完成必要的手续而已。
一天,蒋介石突然来到陈洁如家中说:“洁如,我来同你谈谈赴美之行。我已同张家两位小姐谈好,由她们陪你到美国读书。你只要离开5年,学好就回来。那时中国已经统一,你我再续前缘。这是你的船票。”
“我住在这里,已经很好了。我不再求其他留洋进学的事。我已经为了你的方便,默默让贤了。因为你说过‘爱情是以一个人的牺牲大小来衡量的’。我这样做,完全为了中国统一,换了别的女人,不把宋蔼龄的眼睛挖出来才怪!”
蒋介石紧张兮兮地说:“但是,你不了解,你之所以必须远走美国,亦是宋蔼龄的条件之一。你如果仍留在国内,全盘交易就会告吹!
然而就当陈洁如在美国上岸时,她又看到一则新消息:
美联社1927年9月19日上海电讯——据引述,前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将军于新近在奉化一次记者访问中,宣称本月早些时候自中国搭乘杰克逊总统号前往旧金山之妇人并非其妻。蒋对指述此妇即为其妻,认之为政敌之虚构,旨在以任何手段,使其难堪。蒋并称,他不认识该电讯所述之“蒋介石夫人”。
陈洁如当时在愤慨之余,还以为那是蒋介石不得已而为之。不料10天之后,她到纽约中国领事馆取信,一位副领事冷漠地告诉她:“请不要让您的私人信件寄由领事馆转交。我们只办公事,希望您了解我们的处境!”
陈洁如愤怒了:“这算什么?我是一个中国女子,在美国你竞这样对我说!我离开上海时,还没有纽约的地址,我母亲给我写信,除了寄给这里的领事馆转交外,怎么会知道寄往何处?我还以为领事馆是为国民服务的地方呢!”
“您不必担心。”副领事说,“令堂已经收到通知,她将把你的补助费和信件直接寄到您的私人地址:河边大道301号,这个地址对吗?我很抱歉,我们没有时问处理您的任何私人事务。我们在领事馆无法为您做什么。我们是奉命行事。”
“奉谁之命?”陈洁如很想知道。
“南京来的命令。”
“原来如此!南京何人,是蒋介石吗?”
“我们奉命不能说。”
“那么,是那个女人的命令?”
“那不是我说的。请不要错引我的话。我恳求您了!”
回到住处,陈洁如把自己在领事馆的遭遇说给张家两个女儿,她们也义愤填膺,并怂恿陈洁如向蒋介石报复——“你没有正式离婚,你还有你的权利,打电报给蒋介石,把心里话说给他,让他受煎熬。或者向新闻界说明真相,让新人夫妇不得安宁!”
“好吧,让我想想。”陈洁如无法把幕后的交易说给她们,而且她还抱有幻想,真的希望5年后能回到中国,回到蒋的政府里做事,并与蒋介石再续前缘。
4.依旧是夫贵妻荣
当年蒋宋结缘,说明了宋蔼龄的超前眼光,以及她对形势的真知灼见。作为宋家长女,她敢当家作主、力排众议,再一次显示了她的胆识过人。
蒋宋结缘,蒋家受益,宋家沾光,可谓真正实现了“蒋家天下陈家党,宋氏姐妹孔家财”的蓝图。随着蒋氏政权后来的水涨船高,宋蔼龄当年虽然没有当上第一夫人,但是她使自己的丈夫确也青云直上、官运亨通。
1928年2月,孔祥熙被蒋介石任命为南京国民政府工商部长,并当选为国民政府委员。
1929年3月,在国民党的“三全大会”上,孔祥熙被选为候补中央执行委员。
1930年12月,南京政府将工商、农矿两部合并为实业部,孔祥熙出任实业部部长。
1931年11月,在南京召开的国民党“四全大会”上,孔又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旋于1933年取代宋子文,独掌了财政大权。
1938年1月,孔祥熙又出任中央常委、行政院长兼任财政部长、中央银行总裁、农业银行董事长、四行联合办事处副主席,进而成为蒋介石政权的核心成员。
于是历史把他推向仕途的顶峰,成为中国近、现代史上又一风云人物。
1928年底,北洋军阀的割据基本结束,南京政府名义上统一了中国,但并不太平;蒋介石一上台就被中国共产党为代表的人民革命力量所反对。当时在国共两党一场势不两立的政治斗争和军事较量之外,国民党内的汪精卫系、胡汉民系及地方实力派亦不断围攻蒋介石政权。直到1930年10月中原大战结束,地方实力派对南京政府的军事威胁才告解除。再到其后的“九?一八事变”和“—?二八湘沪抗战”时,汪精卫。胡汉民、西山会议派骨干及地方实力派对南京政府的政治威胁才告停止,于是蒋介石的“龙椅”才算放稳。在那4年间,孔祥熙为新生的蒋介石政权出力甚多。论本职工作,只因南京政府忙于军阀混战,经济建设无大作为,因而主管经建的工商部长和实业部长无辜可做,故孔氏时常另有重任,奔走于各派政治和军事力量之间。作为蒋介石军事打击之外的第二条战线,当时中央军发射的是枪弹,而孔祥熙发射的则是“银弹”。
当时孔祥熙有使用金钱收买对手的条件。新军阀混战和国民党内让本无本质之争,只是权力、利益分配不均所致。因此只要谁开的价码合适、提供的金钱和职位称心,对手就可以握手,对立就可以并立。有金钱可以发挥作用的场合,还要有“钱源”。孔祥熙利用掌握国民党财政的便利,倾中央财政慷国家之慨,为蒋介石一人服务,专营收买政敌或对手的勾当。当时,孔部长的“银弹”击中不少地方实力派的主将,进而大大缩短了蒋介石收编作乱军阀的周期,减少了军事“围剿”的难度。
当年“九?一八”事变”和“—?二八淞沪抗战”发生后,已把中华民族推到最危险的关头,但蒋介石却没有因此停止“围剿”红军,他继续打反共内战,叫嚣“攘外必先安内”。可是,此时统治集团内部却开始发生变化。日寇侵略缓和了当时国民党上层争权夺利的矛盾,南京政府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统一和合作局面,蒋介石的领导地位亦开始走向稳定。
从南京政府成立至此,历时5年,蒋介石在组建领导班子并巩固其统治地位的过程中,培植起一批基干力量,以适应建立全国统治的需要。当时孔祥熙作为老朋友和新亲戚,当然成为蒋介石优先考虑的人选。而孔祥熙则不负蒋望,既为自己也为蒋介石政权辛勤工作。于是在此5年间,打下了“蒋家王朝”统治中国大陆22年的根基,孔祥熙也成为蒋家基业的创业者。当然,这也不光是孔祥熙的荣耀,更是宋蔼龄的荣耀。
随着丈夫地位的逐步上升,宋蔼龄的地位也在提高。
1932年3月上旬,蒋介石被推任为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3月中旬兼参谋总长。独裁后的蒋介石,即决定孔祥熙为“中华民国考察欧美各国实业特使”。名曰考察访问,实际上是向欧美各国接洽军械枪支和飞机的购买及设厂自制事宜。
此前,日本侵略军向驻上海的中国军队发起了进攻。
那天天亮后不久,大片大片的火光掠过天空,震天动地的炮声撕裂了晨霭,在震耳欲聋的坦克和装甲车的重压下,碎石铺成的路面惊惶不安地颤动着。一只只漆着太阳徽标的飞机贴着江面飞来,抖抖翅膀,扔下一颗颗重磅炸弹;当时停泊在黄浦江中的日本海军“名取”、“鬼恕”、“川内”、“由良”号巡洋舰也一齐开火。顿时,繁华的市井化为一片火海。
大上海保卫战开始了。
当时驻守上海的中国十九路军在总指挥蒋光鼎、军长蔡廷锴和淞沪警备司令戴戟的指挥下,奋起抵抗,从而爆发了著名的“—?二八”淞沪抗战。这样一来,孔祥熙出访欧美的日程只得推迟了。
当时,越来越多的上海市民涌上街头,汇成了一股股汹涌的人流,奔向前方。人们愤怒的叫喊声、咒骂声以及命令声此起彼伏:到闸北去!到闸北去!杀尽鬼子!杀尽鬼子!鬼子不投降,就叫它灭亡!给我们发检!给大刀片也行,老百姓也能打仗!保卫大上海!上海不能丢!
一时间,人们的呼喊声压倒了机枪的射击声,压倒了坦克的履带声和迫击炮弹尖厉的爆炸声。当时有几艘冒验驶人苏州河的日本汽艇,还未抛锚,便连人带船被平射炮弹掀翻在河中。那些落水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们,刚从水里冒出头来,只眨眼间便被岸边扔过来的石条、石块砸成了肉泥,喂了河里的鱼虾。
于是,日本海空军更加疯狂了。
从巡洋舰“出云”、“川内”号军舰上起飞的九二式水上攻击机,犹如大雷雨前的扑灯蛾,不顾死活地窜进上海市区。它们那宽大的机身,几乎擦着美丰洋行的屋顶,并且见工事就往下撂炸弹,见人就往下扫机枪。
苏州河沿岸蹿起更多的火苗,并四下蔓延,烧得枯焦的洋槐树上挂满了断臂残肢,暗红色的血液在马路上流淌着……
当时偌大的中国竟没有制空权。
上海人无处藏身。
伤员增加,无处安排。
一封一封的加急电报不停地发出去:
“南京。南京。航空委员会……”
“南京。南京。医械药品……”
宋蔼龄当时并不限于从事儿童福利工作,她还关心那些待命战斗的青年军人个人生活的空虚问题,并且与小妹宋美龄一起组织了军官励志社,将南京的一所小楼加以整修,作为该社的活动中心。
“—?二八”淞沪抗战爆发时,宋蔼龄正在上海的寓所里。当时在全国人民抗日救国激昂情绪的影响下,宋蔼龄亦在一段时间里参加了救援工作。
一天深夜,宋蔼龄接到上海的红十字会打来的电话,请她帮忙解决涌进城市里的大量伤兵的医治和床位问题。
“仅仅1个小时前,有人报告我说,床位很充足,不用准备了!”此刻的宋蔼龄表示怀疑道。
“不要说1个小时前,就是3个小时前,床位已经不够用了。不想办法,伤兵就要住大街上了。”
“简直是谎报军情!”宋蔼龄当即十分气愤。她放下听筒后,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她心里明白:如不及时抢救,伤员就会死的。可在当时,又没有时间采取通常的“捐助”或义卖等方式来募集资金,怎么办呢?
宋蔼龄当机立断,她同她的三位朋友一起商量,拿出了8万美元,以救燃眉之急。于是立即选址,建立了一座配有400张床位的培德医院。一周之内,这所医院就住满了伤兵。
同时,来蔼龄又在另一些人手里募集一笔巨款。不久,一所有1000张床位的私人医院亦在上海建立起来。
然而,当时南京国民政府并无抗战的勇气和决心。蒋介石到浦镇“指示沪事”,“以十九路军保持十余日胜利,能趁此收手,避免再与日决战”。3月初,中日双方停止战斗。后来,当时的中国政府与日本外交代表谈判,签订了屈辱的《淞沪停战协定》。
淞沪战事稍稍停息,孔祥熙和宋蔼龄夫妇便于1932年3月13日启程前往欧美。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次西方之行。他们此次出访的第一个目的地是美国。
当时他们从上海启程。
到机场欢送的不仅有南京政府的要员,还有蒋宋两家亲属,包托委员长蒋介石本人。
“祝你们一路顺风!”宋美龄和大姐拥抱后,把一束象征友谊和吉祥的鲜花献给她。
“谢谢,谢谢,请诸位静候佳音。”宋蔼龄和孔祥熙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登上飞机舷梯。二人满面春风站在舷舱口旁,又举起了鲜花,向送行的人们频频致意。
一阵轰鸣,飞机像只大鹏一般,越过还弥散着硝烟的上海上空的云层,翩翩飞升。
白云托着飞机,飞机在白云上穿行。它要把宋蔼龄夫妇从大洋的此岸,送到大洋的彼岸。
从飞机上往下眺望,未受战争影响的华顿盛,犹如幻想中的童话城市一般令人想往。
在客机的圆形舷窗中,首先出现的是高矗云天的华盛顿纪念碑,它像一柄白色的长剑直插云霄;波托马克河畔停泊着好多艘漂亮的汽船,岸边行驶的汽车,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小甲虫;接着浮现在眼前的是方格棋盘般的大街,具有民族文化交融的建筑群令人目不暇接。后来,国会大厦、林肯纪念堂和最高法院也—一展现在他们的眼帘。
访美初期,孔宋夫妇在一片热情洋溢的欢迎气氛中度过。在华盛顿、在纽约,在其他的大城市,他们日夜不停地出席各种招待会。孔祥熙同美国官员们进行一次次高级会谈,宋蔼龄也借各种机会在美国的同学中尽量重温旧情。
从前的朋友都来看望来蔼龄,其中有的朋友还为她举行了接风洗尘的晚宴。
旋转门转个不停,会客厅高朋满坐,裹着夹大衣的熟人接踵而来,带着鲜花和他们浓妆艳抹的夫人,还有的带着波斯小狗,一位小姐落落大方地弹起钢琴,她演唱的是《美丽的阿拉斯加》和硼友,祝您晚安》。五彩缤纷的宴席上,摆着香肠、炸牛排、喜三肝、鸳鸯蛋、女士香摈和德国啤酒以及微甜的俄廖怅白酒。
舞厅里,霓虹灯闪烁着,优美悦耳的舞曲下,对对双双携手迈进舞池跳了起来,转了起来,优美的舞姿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休息室里,宋蔼龄与众多的大学同学聊天,好多人的话题都是想买花园式的洋房,换辆新轿车,购买更时髦的家用电器,追求享受和福利以及“三高”物品。有位朋友自信地说,美国正向这个方向前进。当时舞台上的歌星是这样唱,收音机里播音员也是这样讲——战争是个凶神,去你妈的蛋,美国人无意卷进去。
不同的思想,使宋蔼龄开始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隔阂。朋友们劝她同他们一起作一次环岛旅行,她谢绝了;朋友们劝她参观往日的校园,她也摇摇头;朋友们开车拉她参加美国古老的传统婚礼,她推说有事离不开。对于美国国民当时那种安于现状精神面貌,她表示莫大的惊讶。当波之际,她在想她的东方,战争的凶神正在吞吃千万个婴儿,战争的火焰正在燃烧着千万座无辜的民房。……
在访美的后期,有一件事给宋蔼龄夫妇的旅途蒙上了一片阴影。当时,美国舆论界正盛传着有关蒋、宋、孔家族的一些不堪人耳的丑闻。这些从上海传来的消息,刊登在美国的报纸上,说得活灵活现,使孔祥熙和宋蔼龄夫妇十分尴尬。当时宋蔼龄心乱如麻,很想中断这次访问,以免在同窗好友面前出丑。她谢绝了不少公开场面的活动。
后来,曾在美国会见过宋蔼龄的威斯里安女子学院校友杂志主编尤妮斯?汤普森说:
我看见孔夫人非常真实地流下了女性烦恼的眼泪,并且亲自去把她的氨水精拿来,以便使她的神经镇定下来……她担心甚至在最后一刻可能丢人现眼也许会受不了。但我们答应她,不加张扬,而且在朋友们的配合下兑现了这个诺言,因为这些朋友都能理解她确实多少需要保持清静和不受打扰。她的同班同学得到通知,从全国各地前来威斯里安学院同她会合。在整整的两天时间里,她会见的全都是她熟悉的人。于是,她能够一连若干小时把祖国的苦难置于脑后。
在美国一些同学的关心下,宋蔼龄的恐惧和悲伤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心情愉快多了。为了配合孔祥熙在美国的外交活动,宋蔼龄以捐献“奖学金基金”的名义,献款给母校——威斯里安女子学院。
当时孔样熙、宋蔼龄夫妇出访欧美的实际目的,是奉蒋介石之命,向“友邦接洽军械飞机之购买与设厂自制事项”。孔祥熙虽然拜会了美国的胡佛总统以及其他高级官员,但是最后却没有达成购买军火方面的协议。
正是因此,孔祥熙在开始访问欧洲时,就特别重视意大利和德国两国政府的态度了。
为了下一站的成功,夫妇俩商量一宿,最后决定由宋蔼龄公关开路,先行一步。
于是宋蔼龄在孔祥熙之前,先期到达意大利的威尼斯。
由于宋氏家族的显耀,宋蔼龄受到了非凡的接待。
当年靠发动“向罗马进军”的法西斯军事政变而就任意大利首相的墨索里尼,派几位高级官员乘一艘摆满鲜花的游艇去迎接她。看到这种蔚为壮观的皇家场面,宋蔼龄激动不已。后来,她对人说:“这太美了!”“不过为我铺陈这样大的场面,我感到紧张。我在乘船赴意的旅途中,一直在阅读有关意大利的书籍,是大弟子文送我时给我买的。我看的多是些有关政治和许多数字的统计。这么多鲜花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很高兴。还有旅店的房间、官府大厦,我一生中从未看到过这么多的红色和金色。”
随即在首相府,墨索里尼亲自接见了她。
不久,孔洋熙也由美国来到了意大利。
意大利是古罗马帝国的发祥地,名胜古迹颇多。在意逗留期间,孔、宋夫妇尽情地游览了意大利境内的许多充满宗教色彩的建筑和历史古迹。——世界八大名胜之一的古罗马露天竞技场、摇摇欲倾的比萨斜塔、文艺复兴的摇篮佛罗伦萨、世界上唯一的出门乘舟不用汽车的水城威尼斯和圣玛丽亚修道院里达?芬奇的名画《最后的晚餐》等等,令孔祥熙和宋蔼龄夫妇眼界大开,流连忘返。
乘孔祥熙兴致勃勃之时,墨索里尼同孔谈起军火生意来。墨索里尼装出一副关心中国建设的样子,对孔祥熙说:“贵国建国,应从空军着手。空军发展起来比较快,所需经费,较海军为少。且将来战争之胜负,取决于空军。日本为海军先进之国家,贵国欲赶上日本,非仓促可办。空军则二五年内可见成效。”
其实,中国当时尚是一个极为贫穷落后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政治腐败,军事落后,民不聊生。靠买几架飞机来建设空军,是不可能“建国”的。何况,战争的胜负是由政治。军事、经济诸因素之力量的对比所决定的,单纯依靠空中力量是不可能致胜的。对于这样简单的常识,不知孔祥熙是根本不懂还是另有考虑,当时他居然对墨索里尼的这种“空中致胜”及“空军建国”的谬论,钦佩得五体投地,并因此还专门向蒋介石作了汇报。
经过几次谈判,孔祥熙购买了一大批意大利的飞霞式轰炸机,并且聘请了以劳地为首的意大利顾问团来华协助建立空军。墨索里尼将协议的具体事宜交给了他的皮肤黝黑的女婿。意大利驻华公使齐亚诺伯爵,这实际上加强了蒋介石、孔祥熙同意大利法西斯政府尤其是墨索里尼的联系。
初有收获,意大利给孔祥熙和宋蔼龄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接着,孔、宋夫妇一行又来到德国。此时,正是希特勒忙于总理竞选不亦乐乎之时。经过多年的经营,当时希特勒的纳粹党已经在各方面做好了接管德国政权的准备,它的触角像毒藤一样蔓延到德国社会的各个角落。希特勒用他滔滔不绝的叫嚣和民族复仇主义的狂热情绪,到处宣扬其臭名昭著的《我的奋斗》中散布的疯狂野心:创建第三帝国和征服欧洲。
在同希特勒的会见中,孔祥熙颇有点兴致而又认真地听完希特勒“创建第三帝国”的计划,并表示了对这位德国纳粹
党元首的崇敬之情。当时他握着希特勒的手低三下四地说:“希望日后能加强合作,共增友谊。”希特勒则傲慢地点了点头。经过几次会谈,孔祥熙购买了2500万美元的德国武器。后来,这些德国武器大多被蒋介石用来“围剿”中国工农红军了。
结束了欧美三国访问,孔祥熙偕宋蔼龄回到了中国。
在一个风轻气爽的傍晚,宋蔼龄夫妇专程拜访蒋介石,并给宋美龄捎去了高雅的礼物。借此机会,孔祥熙向蒋介石详细汇报了出访欧美寻求“援助”的情况,并且表示“谨允就个人在欧所见所闻,随时提供意见,供作参考。”蒋介石遂任命孔为中央航空学校校务委员。
最初,孔祥熙不满足“航空学校校务委员”之虚职,并曾有当航空部部长的妄想。他曾对蒋介石的亲信、航空署署长兼中央航空学校代理校长葛敬恩说:“建设空军,已得到意大利政府的支援,财力物力都有办法,航署应即扩充为部。”并且他还开门见山地表示:“愿意自任航空部部长,请葛以首席次长负实际责任。”但不知因为什么,后来蒋介石并没有满足孔祥熙的这一奢望。
孔祥熙开始发些牢骚,但很快就平衡了自己。
后来,孔祥熙订购的意大利飞霞式轰炸机20余架运到,经
航空署派人检查,认为“这样的旧东西,炮管里的来复线都已磨光,如何能用?”有人便主张退货。葛敬恩只得将经过情形据实向蒋介石请示。蒋介石表面上说要追究责任,但是以后并无下文。
当然,孔祥熙是不会过问他购买的飞机质量如何这类事情了。孔宋夫妇既会聚敛金钱,也会在关键时刻“大智若愚”地打发金钱。为了政治目的,多花点钱,他们早习以为常了。此次出国他们周游一路,几次慷慨解囊,其目的就在于建立蒋介石同西方列强的反共反人民的反动联盟。
宋蔼龄就更不管那一套了。她居然以此行为炫耀,反复向人夸奖她和老公的所谓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