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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
1.3.5 第五章 大学和学校

第五章 大学和学校

我们现在必须谈到的古代文明对于意大利文化的影响是以新的学术已经占领了大学园地为前提的。事实固然如此,但它决没有达到我们所料想的那种程度,也没有产生我们所料想的那种结果。

直到十三和十四世纪,财富的增加使得更有计划地发展教育事业成为可能时,意大利的少数几个大学才显得富有生气。最初,一般只有三种讲座,即民法,寺院法,和医学;以后才逐渐增加了修辞学、哲学和天文学,这最后一种通常是与占星学合成一个科目的,虽然不总是如此。在不同的情形下薪金的差别是很大的。有时候也付出一笔大的薪金。随着文化的发展,竞争也活跃起来,各大学都争相罗致有名的教师;在这种情形下,据说波洛尼亚有时把它的国库收入(二万金币)的一半用在办大学上。教师的任命通常只是短期的,有时仅仅是半年,所以他们就不能不象演员一样过着一种流浪的生活。但终身任命也并不是没有的。有时要求教师答应不在其他地方讲授已经在一个地方讲授过的东西。也有义务的不领薪水的教师。

在已经提到过的那些讲座中,修辞学是人文主义者特别想要担任的;但他们能否担任法律、医学、哲学或天文学的讲座完全以他们对于古代学术内容的是否熟悉为转移。当时一门学科的内容和教这门学科的教师的生活情况同样都是变化不定的。某些法学家和医学家得到了比众人高得多的最优厚的待遇,前者主要是充任雇佣他们的政府关于诉讼和权利的法律顾问。在帕多瓦,一个十五世纪的法律家得到了一千金币的薪金,①并且有人提议以每年二千金币的薪金和私人开业的权利来任用一个有名的医生,这人以前曾在比萨得到七百金币的薪水。当比萨的教授,法律家巴尔扎洛缪·索奇尼在帕多瓦接受了威尼斯的一项职务并将要启程前往时,他被佛罗伦萨政府逮捕了,只是在缴纳了一万八千金币的保释金之后才获得释放。对于这些学科的高度重视使我们可以理解到,为什么杰出的有学问之士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法律和医学上,而在另一方面,专门的学者却越来越不能不取得一些广泛的文学修养。人文主义者在其他方面的实际活动,我们随后即将加以讨论。

虽然作为有学问之士,本身薪金很高,并且不排除其他收入来源,但大体说来他们的地位仍是靠不住的和变化无常的,所以同一个教师能够和很多学校发生关系。很明显,人事的更动从大学本身来说是必要的,因为从每一个新来的人那里都可以期待得到一些新的东西;这在科学正处于发展阶段,它的成就因而在很大程度上要靠教师的个人能力的时代里是很自然的。一个讲授古典作家作品的讲师未必真正属于他讲学的那个城市的大学的。交通很方便,在修道院里和其他地方的食宿供应也很充分,因而由私人举办这种讲学往往是实际可行的。在十五世纪的前几十年里,当时佛罗伦萨大学正处于全盛时代,尤金尼斯四世乃至马丁五世的廷臣拥挤在教室里边听讲,卡洛·阿雷提诺和费莱佛争相吸引最多的听众,不仅在圣灵教堂的奥古斯丁会修士中间有一个几乎是完整的大学,不仅在天使教堂的加马多莱斯会修士中间有一个学者的组织,而且还有知名之士,或者单独地或者共同地,为他们自己和其他的人而设置的哲学和文学讲座。在罗马,语言学和古典文学的研究,却极少和大学(sapienza)有关系,并且几乎完全依赖教皇和主教等个人的赞助,或者依靠教廷的任命设立。一直到列奥十世时(1513年),才对大学的进行大改组,那里有八十八名教师,其中有虽非第一流但却很能干的人领导着考古学系。但是,这种新的光辉时代是短暂的。意大利的希腊文和希伯来文讲座我们已经在上边简单地谈到过了。

要想对当时所采取的科学的教学方法做一个准确的描绘,我们必须尽可能地使我们的目光远远离开我们现在的学院制度。师生之间的个人接触、公开的辩论、经常使用拉丁文和时常使用希腊文、教师的频繁更换和书籍的稀少:给那个时代的学术研究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色彩。

在每一个最不重要的城市里边都有拉丁文学校,它决不是仅仅为较高的教育做准备,而是因为在读、写、算之次,获得拉丁文的知识,也是必要的。拉丁文之外还有逻辑学。值得特别注意的是这些学校并不依存于教会而是靠市政当局办理,其中也有一些仅是私人创办的事业。

这种由少数著名的人文主义者管理的学校制度,不仅在组织上达到了非常完美的地步,而且成了在近代意义上的一种进行高级教育的手段。有的学校负责教育北意大利的两个君主家族的子女,这可以说是它们之中的独特的一种。

在曼图亚的乔万尼·弗兰切斯科·贡查加(从1407年统治到1444年)的宫廷里出现了一个叫作维多利诺·达·费尔特雷(生于1397年,死于1446年)的名人,又名维特立·兰巴多尼,——他宁愿被称为曼图亚人而不愿被称为费尔特雷人——他是毕生献身于其特别擅长的事业的一人。他几乎没有写过书,而最后把他青年时代所写的、曾长久保存在他身边的少数的诗也毁掉了。他孜孜不倦地求学;从来没有追求过功名,他轻视一切象这样的身外浮名;他和师生友好,相处甚欢,知道怎样保持他们的好感。他在身体锻炼和精神锻炼上都是过人的,是一个卓越的骑手、舞蹈家和剑术师,无论冬夏都穿同样的衣服,就是在严寒天气也只是拖着一双凉鞋走路,他这样生活下去,一直到老年也没有生过病。他很善于控制他的激情、他的性欲和愤怒的自然冲动,因而能够一生保持童贞并且从来也没有用恶语伤过任何人。

他指导君主家庭的子女们的教育,其中有一位姑娘在他的培养之下成了学者。当时他的声名远传意大利各地,许多富豪贵绅之家的子弟都远道而来,甚至有来自德意志的,愿列门下受教,贡查加家族不仅愿意接待他们,并且似乎认为曼图亚被选定为一个贵族社会的学校是一种光荣。在这里,体育和一切高尚的身体锻炼,第一次和科学教育一起被看作是高等普通教育所不可缺少的内容。除了这些学生外,还有其他有天才的穷苦学生,总数往往达到七十人之多。维多利诺大概认为对于这些人进行教育是他的最高的现世目的;他在他的家里供给这些人的生活,并“从爱上帝出发”使他们和贵族青年们一起受到教育。这些贵族青年们在这里学会了和平民的天才子弟们同居共处。聚集到曼图亚来的学生越多就越需要有较多的教师对他们进行教育,维多利诺只能负责指导。这种教育的目的是给每个学生以他最适合于接受的知识。贡查加每年给他二百四十个金币的薪金,另外为他建造了一所华丽的房子,“乔科萨”,供校长和他的学生们居住,并捐助那些贫苦学生所需要的用费。此外再有所需,则由维多利诺向君主们和富有者求助,但他们当然不一定听从他的请求,而由于他们的狠心,使得他不得不向人告贷。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得到了愉快的处境,他在城里有一项小财产,在乡间有一处地产,假期里,他可以和他的学生们小住;他还收藏有名贵的书籍,这些书他乐于借给人看或者送给人,虽然他对于未经许可就取走很恼火。在清晨,他读关于宗教修养方面的著作,然后鞭打自己并进教堂祈祷;他的学生也不得不到教堂去,象他一样每月忏悔一次,并严格遵守斋期。他的学生尊敬他,但见到他时又不禁懔然生畏。当他们做错任何事情的时候,他们立刻受到惩罚。他的所有同时代人和他的学生一样地尊重他,人们仅仅为了要看一看他就到曼图亚去一游。

维罗纳的盖利诺(13701460年)对于纯学术更重视。他于1429年受伊斯特家族的尼科洛之聘,到费拉拉去教育他的儿子利奥纳洛,在他的学生1436年将要长成的时候,他开始在大学担任修辞学和古代语言教授。当他还在担任利奥纳洛的导师时,他还收有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其他学生,并在他自己的家里有一班经过选拔由他供给一部或全部生活的贫苦学生。他的晚间时间一直到深夜是用来帮助学生温课或进行训示的。他的家也是一个严格的宗教和道德的培养所。盖利诺是一位圣经研究者,和许多虔信宗教的同时代人过从甚密,虽然他毫不迟疑地写维护异教文学的文章来反对他们。他们那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文主义者在道德或宗教方面很少值得赞扬,但他和维多利诺却另当别论。很难设想盖利诺于所担任的日常工作之外怎么还能找出时间来翻译希腊文和写作卷帙浩繁的作品。他没有使维多利诺的性格显得优美的那种聪明的目制力和温柔亲切的态度,因而很容易失为脾气急躁,使得他时常和同时代的学者们发生争论。

君主家庭的教育事宜若干年来,部分地掌握在人文主义者的手中,不仅在这两个宫廷里,而在整个意大利亦无不如此。因此他们得以在贵族社会中上升一步。写作关于君主教育的论文以前是神学家的事情,现在落到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了。

从彼埃尔·保罗·维尔吉利奥的时候起,意大君主们在教育方面就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而这种风尚被伊尼亚斯·希尔维优斯带到了德意志。他给哈布斯堡王室的两个年青的德意志王子写了关于他们进一步受教育问题的详尽的劝告,尽可能地鼓励他们两人培育人文主义;但主要是告诉他们要使自己成为有为的君主和勇猛坚强的武士。也许伊尼亚斯认识到和这些青年人们说话,他们会置若罔闻,所以他采取了把他的文章公开发表的办法。不过,我们对于人文主义者和统治者的关系将另行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