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王玉林和郭有财为了参加者保家的婚礼，可以说是费尽心思。他们并没有走大道，而是从会理南门往东行，走姜丹、鲁昆山小道。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崎岖小路，不仅路狭窄而且还经常有猛兽出没。他们带着几个士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翻到鲁昆山的山顶上，站在山顶放眼望去，整个官村坝子一目了然，尤其者保土司衙门特别显眼。王玉林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们这次到官村，黄司令真是煞费苦心，张营长，看仔细点，也许以后对我们有好处。”

张川柱却不高兴地嚷道：“参谋长，我们好好的大路不走却翻山越岭，兄弟们哪是来喝喜酒，简直是活受罪。”

“张营长，这就是黄司令的高明之处。我们驻防会理两年多，对者保土司衙门一无所知，不是黄司令特意安排，我们还难得一睹土司衙门的威风呢？”郭有财好像教训一般地对张川柱说道。

“我看不出有什么高明之处，他土司衙门也不是龙潭虎穴，我就不信我们奈何不了他。”

“此言差矣。张营长，宁属这些土皇帝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苦心经营上百年的基业，我们可不能小看。特别是者保土司，他居地辽阔，多处偏远之地，山林纵横、机关密布。如果我们不对他了如指掌，纵有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他。你看，就他那土司衙门，非重型武器是不能动摇得了的。”王玉林毕竟老谋深算，一眼就看穿了土司衙门的坚固。

“参谋长、郭团长，据传者保土司富甲宁属，家里珠宝玉器堆成小山，不知是真是假？”张川柱说话间，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是真是假，我们到了一看便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者保土司家绝对比黄司令还富，否则黄司令就不会这样格外器重他。”郭有财话里虽有一些调侃的味道，但一点也不假。自黄铭德任屯殖司令以来，者保大土司就是他的一块心病，只是一直没有借口动手罢了。加上情况不明，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张营长，你可是郭团长的虎将啊，以后会理这事你得多出力。这次你的担子可不轻。特别要对土司衙门内的情况多留心，将来黄司令决不会亏待你。”王玉林说道。

“参谋长放心，我和者保家还有账要了结呢。”其实三人虽口里这样说，心里却在各自打着算盘。张川柱更是心中不平衡。自驻防会理到现在一眨眼就是两年多了，他至今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尤其是那天郭有财的一番开导和安排，他开了不少窍。自己提着性命在这玩儿，图些什么，不就是为后半辈子风光快活吗。可现在自己除了这营长的空头职务外，可以说一无所有，谁这么傻？到头来黄司令、郭团长肥得走不动，而自己还不是干卖命，充其量给点虚名而已。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又在乎什么虚名呢？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现在不就是为了几块大洋的军饷在替黄司令和郭团长推磨的小鬼吗？推磨的永远不会比使钱的风光，者保土司可以让他在郭团长面前丢尽面子。郭团长看的是什么？还不是者保家的钱，有钱才有势，势大才能制伏于人。所以张川柱决定要在今后的时间里多替自己想一想。王玉林和郭有财的胃口却没有张川柱那么小，钱他们已不太在乎，因为他们已有很多钱。他们要的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尤其是郭有财，他上面有黄铭德，下面有者保土司，让他左右都不自在。上他要仰承黄司令的鼻息，下要受者保土司的掣肘。有朝一日只要者保家灰飞烟灭，他就是会理的土皇帝，到那时就是黄司令也得给几分薄面。此次官村之行他已作好了打算。他不会将矛盾往自己身上揽，反正有黄司令和参谋长顶着，他故作无所谓地说道：

“明天者保土司衙门肯定非常热闹，据说十之八九的土司头人都会聚集于此，我倒想看看这些蛮夷能干什么大事。”

“郭团长，我们万不能小看他们。在对待外人这点上，他们一般都会一致对外，我们只能作壁上观，弄不好我们会惹火烧身。”王玉林似在提醒郭有财。

“参谋长放心，我自认还不会憨到搅和进去的地步。”

“不仅如此，我们还应该帮忙，让他们发生点儿事。”

郭有财和王玉林对视了一下，发出一阵会意的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