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清晨,山风轻拂,松涛阵阵,沙马约则老人把一切安排妥当后一个人扛着猎枪向金沙江而去。行不多久便到江边。他顺江边陡峭小路攀缘而上。路边野草丛生,荆棘遍野,身下是波浪翻滚的金沙江,稍有不慎将万劫不复。他已十几年未走过这样的险路了,自从得到嘉拉木基的帮助回家后,老人一直过着隐居生活,要不是天缘凑巧,他也许会老死山林。可现在他要用彝人的淳朴和男人的血性拼命保护嘉拉尔戈的平安。他小心地摸索着向大杉村前进,同时又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知道阿都土司家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他必须慎之又慎,自己这把老骨头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足惜,千万不能让尔戈有半点闪失,否则自己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想着想着老人不觉已走出了二十几里。他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远远望去,横跨江面的藤桥依然孤零零地吊在那里,江风吹过一晃一晃的,这下老人心中踏实了许多。只要有桥,尔戈过江就有希望,自己也可了却一桩心愿,对嘉拉一族也算尽了心,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但是桥头岩石下轻轻飘过的一缕炊烟让老人心中凉了半截,他急忙趴下身子仔细观察,只见炊烟升起的地方有几个人影在走动。因有雾看不清楚。但凭经验老人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人。因为平时这里很少有人通过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在此守候。老人决定走下去,进一步摸清底细。

嘉拉尔戈和沙马木乃经过一晚上的接触,已成了无话不说的伙伴,尔戈虽身怀满腔仇恨,但面对憨厚可爱的木乃,心中的伤痛立即忘了一半。此时二人赶着一群羊顺山坡一路放去。尔戈已换了一身紧身小褂和一条宽粗布裤,外披一件粗布大褂比往日更显精神和英俊。二人说话间,只见长着盘角的领头公羊往岔路走去,木乃吆喝一声,那头羊置若罔闻,于是木乃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包在弹弓里。右手将其旋转几转然后轻松一放。石子便不偏不倚“啪”的一声正中公羊盘角。公羊便又乖乖地回到正道。尔戈在一旁看得真切,不禁由衷地夸道:“木乃,你打得真准啊。”

“我该不吹牛吧。只要在百步之内,我想打眼睛就绝不会打嘴巴。”木乃一脸自豪。

其实所谓弹弓,并非常见的那种。它是彝族放牧的一种特有的工具,如使用得当,其力大无比,有时可当武器使用。

嘉拉尔戈走近木乃要过弹弓,仔细端详后羡慕地说道:

“木乃,你能教我吗?”

“嘿,你是头人的儿子,学这玩意儿干什么,你又不放羊。”

“我不放羊,可我学会了,以后可能以它来打狼。”

“教就教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教你。”

“说吧!”

“我跟阿爸天天放羊、种鸦片,厌烦透了,我想出去看看。你过江时把我带上可以吗?”

“木乃,我连家都没有,也没有朋友,你教我怎么带你?”尔戈又恢复了一脸的忧伤。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们在一起。天天吃酸菜洋芋也是伴嘛,再说你一路逃命不害怕?我们一起就不害怕了,你说是不?”

尔戈沉默片刻,然后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怕?”

“真的,汉子说话马儿过河,谁还会拖泥带水的!”木乃黧黑的脸上充满刚毅。

“好,我们击掌为誓。从此兄弟相称,永不背叛。”二人“啪”的将手重重地合在一起。羊儿静静,山峦重叠。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