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天使》Men and Angels

作者简介

玛丽•戈登（Mary Gordon，1949—），美国著名女作家。出生于纽约长岛的一个信奉天主教的知识分子家庭她的父亲做过出版商母亲为意大利和爱尔兰移民后裔。在父亲的熏陶下，玛丽从小喜欢读书，热爱文学。

在她7岁那年由于父亲的突然故去使她受到沉重打击她后来曾这样描述过那段经历：“觉得似乎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我陷入了孤独……阅读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内容。”迫于生计母亲带着她跟外祖母和姨妈同住。玛丽自幼在天主教家庭氛围中长大曾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思想解放的潮流中放弃了宗教信仰。但是30多年以后，玛丽•戈登又回到了教堂，她说：“那些宗教的神圣是早已形成且不可替代的。”她认识到了这些宗教习惯对她来说依然十分重要 “否定它只会迷失自己的存在”。

玛丽•戈登22岁时获伯纳德学院硕士学位24岁时又获得锡拉丘兹大学硕士学位。她开始从事创作是在20世纪70年代，当时她在攻读文学硕士并在完成评论弗吉尼亚•伍尔夫小说的论文时动笔撰写了她的第一部小说《最后的清算》（又译为《最后几笔付款》），这部处女作受到伍尔夫很大的影响描写了一位自小受严父管教的姑娘伊萨贝尔她在父亲逝世后生活放荡不羁历经挫折后，她终于否定了自我放纵的人生态度重新确定了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小说出版后得到批评家和读者的好评，初涉文坛的她被比作简•奥斯丁、多丽斯•莱辛和弗兰纳里•奥康纳。当时该书发行量也扶摇直上，销售量高达100万册。

玛丽•戈登随后创作的小说《有女为伴》，也同样引起了文坛的注意。小说描写了7位女主人公和一位天主教教士的感情纠葛。玛丽•戈登认为，由于教士在性生活方面难以接近，以及他们在宗教仪式中所显示的神秘性，对女性富有特殊的魅力。这部小说的成功加强了戈登作为一个对天主教徒的生活有着敏锐观察力的作家的声誉。

玛丽•戈登至今共创作了5部长篇小说包括《最后的清算》（Final Paymenrs，1978）、《有女为伴》（The Company of Women，1981）、《人与天使》（Men and Angels，1985）、《另外一边》（The Otherside，1989）和《花费》（Spending，1998）。她还创作了两部小说集《生命的休憩》（The Rest of Life，1993）和《临时掩护体》（Temporashelter，1987）、两部散文集《好男孩和该死的女孩》（Good Boys and Dead Girls，1992）和《看穿地域》（Seeing Through Places，2000），以及一部论文集《影子男人》（Shadow Man，1996）。最近她主要从事关于贞德传记（Joan of Arc）的创作工作。

她的作品不仅是畅销书而且普遍得到评论界的高度评价，她曾经获得“里纳•艾奇逊•华莱士读者文摘作者奖项”（Lila Acheson Wallace Reader’s Digest Writers）。她的短篇小说也较为出色，为她赢得了三次欧•亨利最佳短篇小说奖（O.Hen Awardfor Bestshortstory）。

玛丽•戈登现在居住在美国纽约，自从1988年起，她开始担任伯纳德学院的英文系教授，同时还担任古根海姆研究基金（Guggenheim fellowship）的研究员。

代表作品

《人与天使》创作于1985年，被视为玛丽•戈登的代表作，这部小说问世以后立即引起读书界和文学评论界的广泛注意和赞誉被评为当年全美最畅销书之一。这本小说并不以故事情节曲折离奇取胜它的最大优势在于心理描写的细致入微。作者从女性对生活的独特感受出发，在小说中提出了当代西方社会最尖锐的问题：人的生存状态的深刻悲剧性。在物质生活充裕的发达国家，在一个弥漫着个人主义的天地里，人的处境极端孤独、疏离和绝望。

小说从劳拉在飞机上与法国女教授埃莱娜的邂逅开始展开叙述劳拉此前刚刚被雇主张伯伦家解雇，因为她给孩子们讲述圣灵的事，这让不信仰宗教的张伯伦很是不满，而埃莱娜是作为交换学者前往美国。热心的她把劳拉推荐给了她的美国朋友迈克尔，以帮助他的妻子安妮——本书的另一位女主人公——照料家务，因为迈克尔也将作为交换学者去法国一年。

安妮是位女博士，塞尔比学院绘画馆的副馆长，这时刚刚接了一项工作：为美国20世纪初期的女画家卡罗琳•沃森的作品撰写展品说明每个星期得去纽约工作几天因此，照料家中两个孩子——彼得和萨拉——就成了难题而原先勉强雇来的年过六旬的达文波特太太不被孩子们和安妮所喜欢。初次见面劳拉没有给她留下好印象，“她那有忍耐力的微笑她的沉默使安妮觉得她愚蠢没见过世面和年轻幼稚”更因为劳拉和埃莱娜——她心目中隐然的情敌一一的友谊让她感到不快但是最终因为实在没有人选安妮还是接受了劳拉，这样劳拉走进了她的生活。

尽管安妮不习惯和劳拉共处一室，但是她别无选择，同时，她的工作也在展开，为了获得更多的背景资料通过朋友本尼迪克特的引见她和年近七旬的简•沃森认识了。初次见面她就被简的强烈张扬的个性和魅力所吸引两人迅速成了好朋友。简邀请安妮一家在复活节那天去她在长岛的家中做客，安妮兴奋地接受了邀请。同时由于简的帮助她获得了许多卡罗琳的私人信件，这使她能够慢慢触摸到女画家隐秘的内在精神状态。卡罗琳虽然是一位成就卓越的艺术家，但她始终不肯把爱给予她自己的私生子斯蒂芬她是一个坏母亲，对儿媳妇简的爱更是自私：斯蒂芬青年早逝后她一直把简留在自己的身边。安妮是一位视子女如生命的母亲，卡罗琳对儿子的冷漠让她不解、气愤，但是与此同时她又被卡罗琳坚强的事业心和独立不羁的精神所折服。

安妮家的电线坏了，在邻居巴巴拉的推荐下，电工爱德华•考科兰来了安妮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爱德华那身材魁伟、粗壮有力的外表。在迈克尔不在家的日子里孤独寂寞的她需要心灵慰藉，电工爱德华填补了这个空缺。她愿意和他坐在一起喝咖啡她幻想能够靠上他宽厚的肩膀再加上对丈夫不忠的怀疑安妮需要一场婚外情来满足她内心深处的渴念使她那平静如水不起涟漪的生活产生一丝波澜。

这一切都被劳拉看在眼里。在和劳拉相处的日子里安妮曾试图对她表现得友爱一点，安妮认为应该善待这个自称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孤女。劳拉误解了安妮，以为安妮是爱她的她要永远和安妮在一起，因此她觉得要把安妮从肉身之爱中拯救出来让她明白爱子女是尘俗之爱。她要阻止安妮对爱德华的渴望她要带上安妮一起去寻找圣灵去上帝那里得到永生。她花了自己全部劳动所得去购买一条贵重的水晶项链给安妮，殊不知换来的却是安妮内心深处加倍的厌恶和排斥。

安妮对爱德华的渴求日益强烈但是，爱德华却近乎粗暴地拒绝了安妮的求爱因为他有个近乎残废的病妻，不能违背婚姻的诺言。安妮在羞辱状态下产生了深深的愤怒，她把这一切归咎于劳拉的存在，她不能接受与陌生人同处一室的心理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尤其是一个她厌恶到哪怕连轻轻的接触也无法忍受的人。对她来说劳拉就像在她浑身脱得一丝不挂时把脸贴在窗户上偷看的一名下流的偷窥者。

内心的火山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早春时节，劳拉带着孩子们去户外滑冰一位邻居打电话告诉安妮，说冰正在融化，不知道孩子们滑冰是否安全。安妮怀着极大的恐惧来到了现场担心子女安全而产生的愤怒与长久以来对劳拉的不满交织到一起安妮内心长期的郁闷终于释放出来她命令劳拉收拾东西离开她家。

劳拉如梦初醒为了使安妮离开她所认为的歧途，拯救安妮的灵魂使她回到上帝和圣灵身边，她决定用死亡来唤醒安妮，用自己的鲜血清洗安妮的屋子。留下一封遗书给安妮后，劳拉在浴缸里平静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迈克尔回来了一家子又生活在一起似乎回归到以往平静的生活中但安妮一心要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的孩子们却明显受到了这次事件的影响。留在他们记忆中的童年又会是怎样呢？丧失了信心和安全感的他们将来又会如何面对生活呢？这一点安妮也无法回答。

文学影响

《人与天使》这部小说塑造了劳拉、安妮、简及卡罗琳等几位女主人公栩栩如生的形象，细致传神地刻画了她们在处于不同身份背景下的种种纤细微妙的心理。作者通过劳拉从离家出走到最后割腕自杀的悲剧性经历揭示出了西方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极度隔阂的现实，以及人们冷漠的精神状态。缺乏爱的人生和社会都是不可想象的，它只会酿造一个又一个悲剧。正如书中扉页所引《圣经》有言：我若能说万人的方言并天使的方言却没有爱我就成了鸣的锣、响的钵一般。

人与人之间的爱有很多种小说中重点着墨的始终是母爱——这个所有爱中最本能也是最神圣的爱。充满了悲剧性的主人公劳拉姑娘就像一棵没有甘霖滋润的小草，心理扭曲变形，再也得不到健康的发展这是注定了她悲剧结果的最根本原因。让人感到无比悲哀的是，她的死反而受到了更加猛烈的谩骂和羞辱。我们在书中还可以看到，童年缺乏母爱同样导致了卡罗琳的私生子斯蒂芬走向凄凉的结局。寂寞孤单的斯蒂芬被撇在无助的境地，最终变得衰弱意志消沉终于在28岁时就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安妮特别爱她的一对孩子彼得和萨拉他们是她生命全部意义之所在为了他们她可以不顾一切。她和丈夫迈克尔的童年都缺乏爱，在她潜意识里有一种极力要为子女打造一个带有童话般色彩的童年的愿望但这一切最终却被劳拉的死无情地粉碎了。

英国当代著名女作家、《牛津英国文学词典》主编玛格丽特•德拉布尔非常欣赏《人与天使》这部小说她评论道：“小说写的是道德生活、宗教生活、艺术生活和家庭生活。玛丽•戈登女士用她那饱含感情的、敏感的、精妙的笔触把人的这些有时是互相排斥的存在方式和观察方式进行了对比。她善于把人生的这些不同片断联系起来，揭示出它们之间与其说是彼此封闭的、毋宁说是互相包容的关系从而使小说达到了一种整体性。她在小说中与其说是提供了答案倒不如说是提出了问题。小说与其说使你放心倒不如说使你困惑因为它显示了家庭生活——女性最安全、最传统、最受到赞许的选择——其本身并不是一座圣殿：它永远是一处充满着危险的场所。”

由于自身的宗教背景玛丽•戈登在创作劳拉这个人物时表现出了极好的驾驭能力。对《圣经》恰到好处的引用不仅不让人感到突兀与生硬反而在人物塑造和推动情节方面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小说中人物语言不多主要是以人物的内心独白和作者旁白为主。这种手法把读者直接引领进人物的内心世界从而切身感受到女性主人公在恋爱、婚姻、家庭问题上的种种心理活动也使得作品具有了非凡的魅力。

玛丽•戈登在开始创作时，美国刚刚经历了妇女解放运动巨浪的冲击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蓬勃兴起。持这一观点的文学批评认为：女性作家的想象力离不开由性别特征所构成的潜意识结构。玛丽•戈登的创作正是表现了女性对生活的独特感受。她从女性的视角出发，准确地把握住了女性的生命感受，从而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以及丰富的感染力。在她的笔下，现代女性的渴望、激情与骚动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她的小说始终存在一个完整的自由不羁地发言的女性主体，具有一种如西蒙•波娃所谓的“女性的注意、观察、批评世事的内在气质”。

优秀的作品总是表现出对人的终极关怀，只有这样人物的遭遇才能引起读者强烈的关注。女性小说一向被认为是“改变生活的小说”，而不是能在商业上获得成功的小说然而《人与天使》这部以心理描写见长的小说却很畅销。可以说，它获得巨大成功的原因，正是对当代社会中普通人——尤其是女性的命运表现出了真挚的同情与关切。

（滕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