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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世界:西方女性文学百部名著赏析
1.93 《女勇士》The Woman Warrior

《女勇士》The Woman Warrior

作者简介

汤亭亭(Maxine Hong Kingston,1940—)美国当代女作家。出生于加利福尼亚州中部的斯托克顿是汤家6个孩子中的长女。汤亭亭的父亲汤姆曾在中国当教师年轻时偷渡去了美国纽约,以洗衣为生。母亲英兰到1939年40多岁时才得以去纽约和丈夫团聚。同年,全家移居加州斯托克顿,以开赌场为生。汤亭亭的英文名“Maxine”,就起自赌场一位赌运亨通的金发碧眼小伙,中文名“亭亭”起自一首中国古诗。

父母以及中国文化对汤亭亭的影响很大。她的大多数民间故事、唱咏、史诗都是母亲所传;父亲则经常吟颂古诗,并给她讲述《三国演义》、《红楼梦》等中国古典文学。汤亭亭阅读过许多中国古诗和现代诗歌,并喜欢威廉•卡洛斯•威廉斯、霍桑、马克•吐温、惠特曼、夏目漱石、赛珍珠等作家。

因为语言缘故童年的汤亭亭在学校有过一段难于开口的“沉默岁月”。在公立学校她成绩优异是全A学生,共获得11种奖学金使她得以进入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汤亭亭最初主修工程学后改修英国文学。1962年汤亭亭获得学士学位后毕业,不久她与同班同学厄尔•金斯顿结婚。在20世纪60年代轰轰烈烈的反战运动中金斯顿夫妇是热心的活动积极分子。1965年汤亭亭获得教师资格证书其后两年在海沃德的中学教英语和数学。

1969年,全家搬往夏威夷并在那里居住了17年。期间汤亭亭在私立中学教艺术和英语作品《女勇士》便是她在教书之余写成的。1977年,汤亭亭被聘为夏威夷大学的客座英语教授:1981年她又获得古根海姆研究基金(Guggenheim Fellowship)。1996年金斯顿夫妇返回加州,汤亭亭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英文系教授。

1976年,汤亭亭发表处女作《女勇士》(The Woman Warrior-Memoirs of a GirlhoodAmong Ghosts从女性的叙事视角描述了母亲的几个女眷的故事。该书出版后便一鸣惊人美国各大报刊好评如潮并获该年度国家书评非小说类奖被誉为振兴美国华裔文学的开山力作当代女性文学的经典著作。其开篇首句“你不能把我要给你讲的事告诉任何人……”一度成为美国大学生的口头禅。

1980年出版的第二部作品《中国佬》(China Men)叙述了男性华侨、华裔在美的经历。可看作是《女勇士》的姐妹篇。该书原名为“Gold Mountain Hees”明显可见书中强调的地方种族色彩以及历史涵义。小说采用高超的现代艺术创作手法,记叙、回忆、评论以及心理描写打破时空的隔阂,展现了超越民族与国界的文化内涵。

1989年汤亭亭的第三部作品《孙行者》(Trip Master Monkey:His Fake Book)出版。小说熔现实与梦幻、现实生活与幻觉、现实主义与超现实主义、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于一炉是一部具有浓厚美国色彩的文学力作。出版后获得了评论界的广泛好评,并荣获西部国际笔会奖。此外,汤亭亭还著有两部短篇小说集:《夏威夷的一个夏天》(Hawaii Onesummer,1987)和《穿过黑幕》(Through the Black Curtain,1987)。

代表作品

《女勇士》将中国的神话、传奇、历史及个人的自传和20世纪的美国融为一体,用故事、梦幻、想象、意识等多种表现手法,反映了一位女性成长中的探寻过程它涉及到中国的传统与美国的现实的矛盾华人与白人的冲突,女性的被压迫与独立,因而无论从哲学、文化学或历史学的角度来讲该小说的含义都很深刻。

该作品有个副标题——“一个在鬼魂中长大的女孩的回忆”,它暗示了作品的主要内容:华裔女子在男尊女卑、长幼有序的中国家庭所受的歧视以及东方女性在白人种族社会中所受的种族、性别的歧视。作者在听故事和想象中寻求反叛的力量,最终用文字“报道”、“报仇”。全书共分五个部分分别是无名女子,白虎山学道,乡村医生西宫门外和羌笛野曲。

“无名女子”是“我”母亲讲述的关于“我”姑姑的故事。姑姑因“私通”怀孕,在分娩当天,被愚昧粗野的村民抄家,姑姑被迫抱着刚出世的婴儿跳井自杀,家人对她进行的惩罚是把她遗忘以及从族谱中除名。尽管母亲反复叮咛“你不能把我要给你讲的事告诉任何人……,”但“我”还是崇拜姑姑的独立自主和敢作敢为,鼓起勇气、用文字将“家丑”公诸于世。

“白虎山学道”改编自耳熟能详的花木兰故事。作者将自己想象为花木兰进白虎山修炼15年,代父带兵驰骋战场,报国恨家仇之后回到家乡被视为英雄。这个想象中的“我”与现实中的“我”有着明显的差异。前者像花木兰既是孝顺的女儿,又是复仇的勇士、尽职的妻子、尽孝的媳妇;而后者作为一名女性,则屡受传统父权观念的束缚、压迫。

“乡村医生”讲述的是母亲英兰在中国学医、从医、捉鬼招魂的故事母亲的独立与睿智也教育了“我”。

上述这三部分是儿时母亲讲给“我”听的故事。作品后两部分是作者“我”的讲述,“西宫门外”讲述的是姨妈月兰的故事。母亲英兰获悉妹夫在美国再婚便把妹妹月兰从香港偷渡到美国去讨回她的权利但月兰却懦弱得没有勇气面对丈夫而且也没法适应美国的生活,最后病死于疯人院。月兰的故事似乎告诉读者一个人没有了自我便会变得疯狂。由于月兰既丧失了作为妻子的身份又没有在美国生活的适应能力处于非中非西的境地,因此最终的归宿只有精神病院。

基于此在最后一部分“羌笛野曲”中,作者终于决定走出压抑、沉默的现状找回自己的声音像中国汉代被匈奴掳掠至蛮地13年的蔡文姬那样开口唱出了自己的歌。

《女勇士》中的“我”,是一位思绪杂乱但又充满悖逆精神的愤怒女孩。她常站在他人叙述的对立面,在不断进行质疑的痛苦中,寻求关于“自我”的答案;她对中国文化传统和美国价值持质疑态度:她憎恨愚蠢的种族歧视者“讨厌”华裔女孩为使自己有美国女人味把话压得往往比美国人还低”;她感到在中国无家可归,但“美国生活也令人沮丧”;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说她“长大后会成人妻给人当牛做马”但又教她唱女勇士之歌:她搞不懂为什么中国人守口如瓶,“却能保持五千年文化亘古不变”。这种质疑、探寻的过程是汤亭亭通过十分复杂的叙述手法实现的,作品结合母亲的故事叙述和作者本人的叙述,将母亲讲的故事与自己的感受、美国生活与中国经历、神话与幻想、历史与现实穿梭于时空的变换,构成了人物间巴赫金式的多声部对话。

文学影响

汤亭亭的族裔经历使她拥有从两种文化中汲取素材的智慧。《女勇士》中采用了大量的中国传统文化从历史传说、神仙鬼怪、易经八卦、儒道佛教到招魂祭祖、气功武术、裹足绞脸、听书看戏到吃活猴脑、喝甲鱼汤,其间涉及许多中国历史或传说中的人物,如:花木兰、孟姜女、蔡文姬、岳飞、关公、孔子等。因此当初出版时,许多美国读者把它当作“中国书”来读因为它“神秘费解”、“充满东方异域色彩”。对此汤亭亭本人的反应是:她是美国人这是美国书,出现在书中的内容是她从母亲那儿听来且经她添枝加叶、重新润色而成的,她写的是美国人而不是中国人。

《女勇士》在美国白人读者中激起热烈反响的同时也在美国华裔文学界引发了一场激烈的“真”“伪”文学论争。辩证的焦点集中在:《女勇士》是一部沿袭了“东方话语”的自传,还是一部手法创新独到的小说?汤亭亭改写花木兰的故事是否在“伪造”中国文化,亵渎中国文化以迎合,讨好白人?对此,汤亭亭本人曾说:“每个说故事的人赋予故事以他自己的声音和精神……在写故事时,我要帮助读者把他自己的故事连接上其他的异国的故事,并藉以连接上全世界的人和文化。”是的汤亭亭早就意识到文化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更是流动的。她的文学创作是为了以新的女性形象解构白人心中对华裔的既定认识模式加深华裔自身对存在于他们种族内外的种族、性别不平等的认识并探寻女性的出路。特别是她有意识地改写花木兰的故事,旨在抒发自己的理想——借助花木兰的豪迈气概抵御美国华裔生活中的压抑.创造属于华人自己的神话。这也反映了东方女性在白人主流社会中一直在进行的抗争因此,作为一位弱势种族和边缘文化的女性作者,要向强势种族和主流文化喊出自己的声音。

毋庸置疑,《女勇士》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缘于作者在其作品中所展现的多元文化特质。中国传统文化为华裔作家提供了可以言说的素材以及富含隐喻的功能,使她们能够在两个世界、两种文化、两个声音、两种语言之间,以独特的生命体验和视角审视生命,关注存在。尽管汤亭亭成名时已近中年,至今也只发表了三部长篇和两部短篇小说集但她对开创美国华裔文学的新传统,提升华裔文学在美国的地位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她自己说:“我写作的方式促使我们的作品被当作文学作品严肃以待,而不只是当人类学、娱乐之作、异国情趣。”的确,这一点她做到了。她的作品的丰富内涵使它们不但跨越了文学的界限,而且跨越了学科的界限讲授她作品的人不仅包括文学研究还有美国研究、人类学民族学、历史、妇女研究等。她已成为当今在世的美国作家中作品被各种文选收录率最高、大学讲坛讲授最多、大学生阅读得最多的作家之一。《女勇士》还成了美国学术期刊,学术会议讨论最多的亚裔文本之一。

(张瑞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