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天使》The stone Angel

作者简介

玛格丽特•劳伦斯（Margaret Laurence，1926—1987），曾被称为“加拿大最成功的小说家”出生在曼尼托巴省的草原小镇尼帕瓦也就是她为系列长篇小说所虚构的背景“马纳瓦卡镇”的原形。玛格丽特原名吉恩•玛格丽特•威姆斯，•在她4岁时母亲就去世了父亲也在几年后去世，她住在外祖父家由姨妈抚育成人。她的苏格兰祖父、祖母为长老教信徒传授给她上帝裁断功过的威严形象。童年的这些经历在她创作的马那瓦卡镇系列小说中都刻上了印迹。

童年时的劳伦斯便决心要成为作家，很快便开始在学校的杂志上发表作品。1942年，她获得了一份曼尼托巴省奖学金去温尼伯的联合学院就读，开始了独立的生活。1947年，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温尼伯的联合大学后为《温尼伯公民》杂志当记者。第二年她嫁给工程师杰克•劳伦斯并陪伴他前往英国两年后又去非洲先后在正酝酿民族独立的殖民地——英属索马里和黄金海岸居住了7年。这些非洲经历促使了劳伦斯反帝、反殖民主义、反独裁的社会意识和情感发展与成熟并反映在她后来一系列的创作中。

劳伦斯是在旅居非洲时开始写作的，最先是翻译《贫困之树》（A Tree for Poverty，1954），重现了索马里的诗歌和故事。而后，她又创作了大量非洲题材的作品描述了正处在从古老部落转向现代社会的非洲大陆，包括《约旦河岸》（Thisside Jordan，1960）、《先知的驼铃》（The Prophet’s Camel Bell，1963）、《驯服明天的人》（1963）等作品。1957年，劳伦斯夫妇携儿女回加拿大定居温哥华。

劳伦斯很重视旅居外国时所获得的观察事物的角度在回返加拿大5年后，她与丈夫分居并带着孩子迁居伦敦近郊，开始从自己的加拿大生活体验中发掘素材并撰写了“马纳瓦卡系列”小说的前4部，包括《石头天使》（Thestone Angel，1964）、《上帝的玩笑》（A Jest of God，1966）、《受尽煎熬的人》（The Fire-Dwellers，1969）和《笼中之鸟》（A Bird in the House，1970），这些小说在加拿大产生影响，揭示了地方文学的威力与普遍性，劳伦斯被称誉为20世纪60年代首屈一指的小说家。

1969年，劳伦斯在安大略省的几个大学担任客座教授。1972年她回加拿大定居在安大略省靠近彼得伯热的雷克费尔德安家。1974年劳伦斯完成了第5部“马纳瓦卡系列”小说《占卜者》（The Diviners）小说集中了其他4部“马纳瓦卡系列”小说里的人物和主题与《石头天使》竞相呼应，从而正式终结了这个小说系列。

从此以后，劳伦斯主要以撰写出版儿童读物和非小说体裁作品。散文集《陌生人的心》（Heart of astranger，1976）收录了她在过去的12年里撰著的文章短篇：3本儿童文学作品分别是《六头该死的母牛》（Six Dam Cows，19 79）、《昔日的外套》（The Olden Days Coat，1979）和《圣诞生日的故事》（A Christnuas Birthdaystory，1980）。1987年1月5日劳伦斯去世后，女儿替她最后完成了回忆录《在地球上跳舞》（Dance on the Earth,1989）。

劳伦斯生前获得14所加拿大高校的荣誉博士学位并因《上帝的玩笑》和《占卜者》两度荣获加拿大荣誉最高的总督奖1971年，她还被授予加拿大名人榜。

代表作品

《石头天使》是劳伦斯最有代表性的“马纳瓦卡系列”小说也是她的成名作。故事发生在马尼托巴省一个虚构的马那瓦卡镇哈格•希普利太太90高龄了同大儿子马文和媳妇多丽斯住在一起。哈格的住房不关不锁，以便儿媳随时进屋照应，但这样一来，老人的独处自由丧失殆尽。更糟糕的是最后连这座她已住了17年的住宅也无法呆下去了。马文夫妇打算卖掉这幢房屋搬进公寓去住要安排哈格进老人院安身，因为他们自己也60多岁了无力照管这座有四个卧室的大屋和年迈的老太太。

哈格执意不肯，即使牧师劝说也无效。多丽斯当着牧师的面，说她近几个月几乎每晚尿床。哈格生性高傲倔强听了这话当晚更是难以入睡，又打翻灯盏惊动儿媳然后整夜躺在冰冷的床上。

哈格太太病了儿媳妇领她上医院。大夫作过初步检查后，告诉她还得进行肾、腿检查和胃部的钡餐透视。当天马文夫妇利用他们一道乘车兜风的机会归途中突然拐进一家老人院，想让母亲实地察看一下老人院的情形但哈格拒绝正视院里的一切。几天后，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哈格没有机能性的大病但马文当晚宣布哈格将在一周内搬进老人院去住。

哈格没想到老来落到这个下场往日的经历像电影般一幕幕地掠过她的脑海：哈格祖籍苏格兰，祖父曾经是经营丝绸的爵士。父亲卡里来到加拿大草原后靠自己奋斗在马纳瓦卡这片草原开起第一家店铺。哈格出生时母亲就去世了，卡里为了纪念亡妻从意大利买回一尊大理石雕成的天使竖立在墓地山坡上此后也未再娶。哈格和两个哥哥——玛特和丹一起长大。后来丹害肺炎死了，只剩下玛特和哈格。

卡里很宠爱女儿哈格，中学毕业后又送她进女子学校学习。哈格本想教书，却因父亲的反对而呆在店铺里记账。3年后，哈格遇上一个比她大14岁、平庸粗俗、很不走运的农场主布拉姆•希普利，她不顾父亲的反对与布拉姆结了婚，卡里从此与女儿断绝了关系。

哈格原想结婚后劝布拉姆改掉种种恶习，可是布拉姆本性难改。大儿子马文17岁入伍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上了前线，战争结束后他没有回到老家，而是在西部沿海安顿下来。哈格最喜欢小儿子约翰，带着他远远离开恶习难改的丈夫，甘愿替人当管家过日子。然而约翰却不争气中学毕业后又回到了父亲身边。布拉姆病危之际，哈格赶回马纳瓦卡发现约翰变得完全像他父亲。

布拉姆死后约翰和阿琳相爱，哈格却多方干涉阻止。最后约翰和阿琳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哈格将草原上的家产变卖同时得到雇主奥特利留下的一万元遗产，便在温哥华买下房屋与大儿子马文夫妇住在一起……

哈格不愿以老人院为归宿，她独自逃到海边一处地方在一座破败的罐头厂房里栖身。夜里闯进一个陌生人，与她一同饮酒相互倾诉失去子女的悲哀遭遇。第二天陌生人领来马文夫妇，把她接回去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她仍然十分倔强。最后，这个一辈子像石头天使般冰冷坚硬的老人终于走完了她漫长的人生旅途。

《石头天使》通过90岁的哈格太太临终前两三个星期对自己一生往事的回忆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坚强、自信、不屈不挠地与命运和环境抗争的妇女的形象。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为主，哈格太太在小镇墓地中的石头天使塑像前回想自己的童年、婚姻生活、已故的丈夫、安分守己的大儿子和因她的过失而死的二儿子、她的中年寡居生活直到她的老年。她一面为自己过去的经历和感情辩护一面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疑问重新进行审视。她的思绪在回忆与现实之间来回跳跃过去与现在交织在一起。

哈格自信好强、感情不外露的个性，是受父辈不妥协的生活态度的影响自信心、自制力和自豪感在她身上依然熠熠发光。她身上这种顽强苦斗的拓荒者精神既是她可贵的美德，同时也是她屡次被生活击败的致命弱点。这使她和小镇上的人格格不入；她看不起丈夫，无视儿子们的需求，也导致了婚后生活的不幸。对死去的二儿子的回忆是故事的高潮，也流露出她心中深藏的痛苦和忏悔。通过对往事的回忆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开始面对生活。小说结尾时她已不再是“石头天使”，而是一位富于情感的女性。她的转变不但使儿子欣慰，也使她自己得到了精神解脱。

女主人公身上最后出现的这种变化大大丰富了哈格的形象，使她成为一位可信、可悲而又可敬的人物。劳伦斯在小说发表后曾解释说小说的主题是“生存”不仅是物质意义上的“生存”而且是精神上的“生存”也就是要努力保留人类的尊严，保留人类走出自我、接触外部世界的热情和能力。在小说中，石头天使本是卡里用来缅怀亡妻的纪念物，最后却成了哈格的象征。《石头天使》发表后哈格•希普利老太太成了加拿大家喻户晓的人物。

文学影响

劳伦斯创作的5部“马纳瓦卡系列”小说被视为她的文学最高成就这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她创造的“马纳瓦卡镇”常被人与福克纳笔下美国南方乡镇约克纳帕塔伐相提并论两者都有相似的特点：虽然在地图上找不到，读者却感到亲切真实：小镇上的人物、他们的日常生活和经历是那样生动，栩栩如生。马纳瓦卡与劳伦斯的家乡尼帕瓦镇在许多细节上有相似之处但并非是后者简单的虚构版本而是所有加拿大草原省份小镇的缩影突出体现了加拿大文学中普遍存在的地方色彩的魅力。

其次劳伦斯在马纳瓦卡小说中放弃了现实主义小说的叙述传统，试验了新的叙述方法和时间处理技巧：《石头天使》中现在和过去的情节不断交错《上帝的玩笑》是以现在时态展开的内心独白《受尽煎熬的人》为了捕捉同时发生的复杂意识活动通过改变铅字字体和控制页面空间再现了斯塔西的内心呼声、外在对话、梦境和幻想而时间、记忆、认识在《占卜者》中则得到了透彻的探索，通过把现在时态用于过去的事件、过去时态用于现在的事件以及借鉴摄影、计算机等技术领域的新叙述技巧——“快镜头”和“记忆库电影”产生了灵活多变的叙事效果。

第三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方面，作为女作家，劳伦斯十分关心妇女的地位。她小说中的主人公都是女性，无论是老太婆、老处女、家庭主妇、乡村少女还是小学教师、女作家，都在为争取自己作为女性的尊严、自由和平等地位而同环境、命运、父权制等传统势力和个人性格中的弱点进行斗争。劳伦斯的马纳瓦卡女主人公们各不相同的女性生存状态，引起了女权主义文学评论界的极大兴趣；这些女主人公们以及劳伦斯自己的榜样，激励了一批批后来的加拿大女作家包括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艾丽丝•蒙罗、达芙妮•马拉特、卡罗•希尔兹，等等。可以说，劳伦斯为加拿大女性主义文学的进一步兴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无论是以非洲为体裁的早期作品还是后期的“马纳瓦卡系列”小说甚至在她所撰写的儿童作品中劳伦斯都反复地描述了人人追求着的一种生活，这种生活不但自由自在而且充满了快乐。然而一股股强大的势力阻止着个人对这种生活的追求正像《石头天使》的女主角哈格太太在小说快结束时所说的那一段感人肺腑的话：这种认识对我冲击很强烈把我砸得七零八乱的，我从来都没有像这样愤世嫉俗过。我一如既往，所希望的只不过是心情舒畅；可不知是怎么了我从来就没有心情舒畅过我曾经有过喜悦……傲慢好似荒野恐惧是把我误入荒野的魔鬼。我孤身一人毫无建树从不自由重负着心灵的枷锁锁链从我这儿蔓延开来，把我抚摸过的东西都禁锢起来。”

然而，尽管哈格太太和她同时代的女人似乎既没有完全得到幸福也没有完全得到自由在《石头天使》之后的作品中，劳伦斯的主角则向着实现理想靠近了一步。哈格太太与命运的搏斗解放了小说《占卜者》中的女主角墨娜格，哈格的生活经历感动和帮助了墨娜格，表现了劳伦斯作品中的一个重要的主题：继承传统。在她所有的马纳瓦卡镇系列小说中，继承传统都是个永恒的主题。这不仅仅只是血脉的相传而且表现了文化、社会和环境对人所产生的潜移默化、根深蒂固的影响。一方面，传统通常会对我们所追求的加以限制；而另一方面传统则是我们力量的主要源泉，这个力量使我们在一个疑惑迷茫的世界里赖以生存。

（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