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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世界:西方女性文学百部名著赏析
1.65 《圣灵》The Comforters

《圣灵》The Comforters

作者简介

缪里尔•斯帕克(Murielspark,1918—),英国当代最著名的女小说家之一,出生于苏格兰爱丁堡的一个犹太人家庭受业于当地的吉莱斯皮女校和赫里特瓦特学院。斯帕克自小就展露出卓越的文学天赋,9岁时便决定要当一个诗人并开始“修改”勃朗宁的作品;12岁就获得了沃尔特•斯科特爵士奖。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她曾为政府从事情报工作。

1951年,斯帕克出版了玛丽•雪莱的评传《光的孩子》(Child of Light)。同年她赢得了一项小说写作大赛奖,并受到鼓舞逐步走上了小说写作的道路。1954年,斯帕克改信罗马天主教改教的经历为她创作的第一部小说《圣灵》(The Comforters,1957)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小说《圣灵》充分反映了斯帕克机智、平和、颇具原创性的风格。此书一问世就在评论界引起强烈反响特别是得到了著名作家依伏林•沃(Evelyn Waugh)和格雷厄姆•格林(Graham Greene)的赞扬,他们当时便认为斯帕克是值得关注的小说家。

斯帕克的文学创作长达近半个世纪这位多产作家迄今共写了20多部小说还有不少短篇小说、评论和诗。她最有名的作品还包括《琼•布罗迪小姐的盛年》(The Primeof Miss Jean Brodie,1961)、《囊中羞涩的姑娘们》(The Girls of slender Means,1963)、《曼德尔波姆大门》(The Mandelbaum Gate,1965)、《驾驶座》(The Driver’sseat,1970)、《故意游荡》(Loitering with Intent,1981)、《来自肯辛顿的遥远呼唤》(A Far Cry fromKensington,1988),这些代表作大都已被搬上了银幕、荧屏及舞台。

斯帕克曾周游世界,从她小说多种多样的故事背景便可看出其丰富的阅历为其创作积累了大量材料。她的小说把读者带上了穿行于各种城市、时代、场景的讽刺之旅;她通过锐利的观察技巧逼迫我们的心灵直面生活上的古怪,痛苦和困惑。斯帕克的小说是黑色喜剧她展现出的阴暗与邪恶不仅是可怕的也是滑稽的。她笔下的人物来自三教九流不管是英勇的还是怯懦的无论是邪恶的还是纯洁的,他们都以鲜明生动的形象长驻于读者的记忆中。

斯帕克充满想象力的小说极具她个人的鲜明特征。她的著作通常篇幅不长行文冷静、晦涩而不乏机智:她以或幽默、或诡异、或荒诞的笔调将自身所关注的道德乃至玄学上的问题表现出来。在斯帕克的想象世界中,恶与善常以超自然的方式表现出来。她自己有没有类似的体验呢?在接受访谈时她曾说道:“我不曾亲历什么真实的心理体验只是有过一种心灵感应它告诉我有什么事发生了。我对精灵的世界十分敏感对之也有清晰的意识,尽管我并没有任何完全无法解释的体验。不过我喜欢把它们写下来。”斯帕克的小说,正是心灵的跳跃与现实的存在交相辉映的产物。

皈依天主教是斯帕克创作生涯中的一件有深刻意义的事情。她对此解释道:“我认为成为一个天主教徒使我感到更加有信心因为它帮助我打理好了许多问题……它是我出发的起点是北方,是规范,我能够依照那个点四处周游。”对于她而言世界毕竟存在着“绝对的真理”。作为一个作家,斯帕克的信仰既给了她力量,又给她留下了缺陷:她可以在一个确定的道德框架和哲学体系下从容的写然而却也流露出其个人的虚荣和傲慢以及作为一个智力和精神上都很高超的叙述者的优越感。不过,这些都掩盖不住她作品的光芒和她作为一个作家的杰出才华。她1993年荣获英国女爵士(Dame of the British Empire)的封号。2002年获得欧洲薄伽丘文学奖(BOCCACCIO Europe Prize for Literature)。年逾古稀的她现居住在意大利的托斯卡纳并仍在文坛上驰骋。

代表作品

斯帕克的处女作《圣灵》是一部真正的经典小说,一部关于写小说的小说。她用平易、亲切又不乏奇异的笔调照亮了世间最黑暗的东西:敲诈、精神崩溃以及人之邪恶。这部小说叙述了一群精神失常的人终日为幻觉和幻听所折磨作者从皈依天主教的角度探讨人与神建立直接关系的可能性。

小说从女主人公卡罗琳•罗丝的朋友劳伦斯的奇遇写起。劳伦斯是个好奇心很强的电台体育记者,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总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并把哪怕是难以启齿的家丑说出来,而大家对他的耸人听闻总是反应冷淡。

劳伦斯的祖母路易萨•杰普是个走私团伙的头领。老谋深算的她十分清楚孙子的脾气,知道他总有一天要将她的秘密抖落出来,于是决定保全自己的唯一办法是向劳伦斯和盘托出这样反而会使他摸不着头脑。当劳伦斯四处散播这个惊人的发现时,得到的反应一如以往。他那尊贵的家族听惯了他的小道消息并不以为意:他的朋友们也认为他是信口开河说他的神经出了毛病。

他的女友们包括卡罗琳,也似乎被传染了——她老是听见有口授给一台看不见的打字机的声音,那台机器正在打一部小说,她和她的亲友都成为故事中的人物。我们不时可以从有些神经质的卡罗琳•罗丝身上找到作者自己的影子:卡罗琳刚刚皈依天主教,酷爱读《约伯全书》(斯帕克的许多作品都有对该典籍的引用):她到过非洲她正在写自己的第一本关于小说的小说,却在幻觉中发现自己和自己的人物存在于另一个人写的第一部小说中。

卡罗琳跟斯帕克一样,因改信宗教而把生活和艺术融合起来。其他人如天主教皈依者、叛教者都有各自的幻觉:她的旧情人劳伦斯•曼德斯在一堆面包中发现了钻石,而斯托克男爵则在追踪英国最邪恶的撒旦崇拜者。

小说中的人物,如令人生厌、爱管闲事的乔治娜•霍格、会施魔法的书商、走私团伙及控制他们的狡黠又有威严的祖母,都刻画得极其生动。最令人难忘的人物往往是反角,这些坏家伙喜欢控制和重塑别人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她)们,这些反角儿正扮演着万能的上帝的形象,不能不说是个讽刺。

小说中另一点引人注目的是,这些醉心于操纵别人的厉害角色往往是女人。“我觉得女人最有趣,真的”斯帕克曾坦言道“特别是女强人,喜欢颐指气使的女子。”斯帕克对人物的描写常迸发出与平常思维相左、又像格言般隽永的妙语。如:“在应付生活时父母能在孩子身上获益匪浅。父母的人格完全有可能被他们的孩子所败坏或提升。”

文学影响

《圣灵》的主题思想和写作手法赢得了热烈的欢迎直至今日仍让人在其奇特的世界中流连不已。受其启发好莱坞著名导演彼德•威尔执导了有争议的影片《图门的故事》(The Trumanshow)讲述了主人公渐渐发觉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自己的整个存在就由电视昼夜不停地直播向全世界也就是说他的一生都是由人导演和安排好了的。这非但不好笑,而且很可怕。这显然和《圣灵》中卡罗琳的感受如出一辙。和斯帕克的小说一样彼德•威尔的这部片子运用自我幻想的概念来探索存在的可怖和什么是真实性的问题只是把故事背景搬到了由技术高度控制的电视世界而不再是小说世界中,但两者都表达了现代人的担忧:我们是不是无时无刻被人观看着,在现代的、纠合在各种有形的和无形的网络里的生活空间里,我们还有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

斯帕克一开始写小说就带着强烈的实验愿望,她好像喜欢不停地询问和诱惑读者:真实与虚构间的界限是否已经取消了。在《圣灵》中,看似生硬的对流畅情节的被割裂提醒我们:我们的生活正依赖和取决于那种广袤的无形的存在。具有元小说性质(metactional)“文学手法”的突入是很奇妙的,这决不是写作上玩的小花招,而是严肃的文字游戏起到了摒除悬念、增强离间的效果,降低了读者对其真实性的关注。

作品中一个古怪的循环是:斯帕克在写自己第一本小说其女主人公也在写自己的第一本小说。女主人公发现了自己的处境,那斯帕克呢?我们读者呢?作者的语言仿佛已经溢出了文本,流淌进读者的生活里。难怪斯帕克在自己最新的作品,也是她的第20部小说《现实与梦想》(Reali and Dreams,1996)中借主人公之口发出这样的疑问“我们是否都是上帝一个梦中的角色?”我们的生活是否受着另一个存在空间里的某个作家的操纵?这样的思考,是普通小说所无法激发起的。因此,英国学者安德鲁•桑德斯(Andrewsanders)在一部英国文学史中写道斯帕克•同默多克和戈尔丁一样对道德问题及其与小说形式的关系有着切实的关注“一直热心于具有自我意识的文学文本所提出的叙述问题就像她一直着迷于关于邪恶的神学问题一样”。在《圣灵》中,卡罗琳对劳伦斯说:“声音说咱们是开车去的,那好,咱们必须坐火车去。你明白为什么吗劳伦斯?这关系到咱们的自由问题。”

《圣灵》的元小说、超文本性质在作者以后的作品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挥。比如在《驾驶座》里当故事讲到女主人公与死神幽会时,“作者十分客观地记述了女主人公那令人不可理解的所作所为,因而叙述者与人物之间达到了某种恶意的默契”。连同斯帕克以后的小说,以及约翰•福尔斯(John Fowles)的《法国中尉的女人》(French Lieutenant’s Woman,1969)、安瑟尼•伯吉斯(Anthony Burgess)的《发条橙》(A Clock-work Orange,1962)等作品推动了英国小说从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的过渡。斯帕克的杰出不仅在于对文本叙述方式的革新,正如她1992年出版的自传《简历》(Curriculum viitae)开头所说她同样决心探索光明驱散黑暗,照亮万物、思想、动机和居于黑暗之中罪恶的潜在力量。因而,无论从手法创新和思想深刻程度上斯帕克和《圣灵》在英国现代小说史上是具有承上启下的里程碑式的意义的。

(袁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