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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世界:西方女性文学百部名著赏析
1.64 《婚礼出席者》The Member of the Wedding

《婚礼出席者》The Member of the Wedding

作者简介

卡森•麦卡勒斯(Carson McCullers,1917—1967),原名露拉•卡森•史密斯(LulaCarsonsmith)是一位与威廉•福克纳同时代的杰出的女性小说家、戏剧家和诗人“南方文学”代表女作家,以擅长写孤独者的内心生活著称。麦卡勒斯出生于美国南方佐治亚州哥伦布市父亲是一位有着法国血统的钟表商。她曾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大学后因学费不足开始工作。

1937年,麦卡勒斯和一位失意作家瑞佛•麦卡勒斯Reeves McCullers)结婚,但两人只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其间麦卡勒斯完成了处女作《心灵是孤独的猎手》(The Heart Is a Lonely Hunter,1940),这本书一经问世就在文学界引起轰动。1941年她出版了《金色眼睛中的映像》(Reflections in a Golden Eye),该书讲述了军事背景下的一个心理恐怖故事,更使她声名大振。

1946年,麦卡勒斯的另一部代表作《婚礼出席者》(The Member of the Wedding)出版,小说描述了青春期的辛酸和孤独以及美国南方黑人与白人之间奇怪的联系。这部作品出版后好评如潮并奠定了她在文学界的稳固地位。而根据小说改编的戏剧使麦克米勒获得了唐纳德森奖和纽约戏剧批评奖,“剧院俱乐部”授予她一枚金质奖章,奖励这位年度最佳剧作家。麦卡勒斯曾把这早期的三部小说,分别称为俄国式(陀思妥耶夫斯基风格)、法国式(福楼拜风格)与英国式(弗吉尼亚•伍尔夫风格)的小说。

麦卡勒斯的作品风格独特主题鲜明主要涉及受创伤的青春期、婚姻中的孤独和美国南方生活中的悲喜剧。书中人物并不总是讨人喜欢他们通常举止怪异、受尽苦难如《伤心咖啡馆之歌》(The Ballad of thesad Cafe)中的驼背和《心灵是孤独的猎手》中的哑巴。但这些人物不管有多么古怪,却总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教会我们一些关于人性的真理。“她那支魔术般的笔能把可怕的存在的幻象描述得有如真实一般,她带着我们经历一次又一次支离破碎的旅行深刻地预示了人类在精神上的孤立处境。”无疑这位对人间世态观察入微的女作家对当今西方世界的精神苦闷和危机是有着高度的敏感和前瞻性的。

在《伤心咖啡馆之歌》中,作者借用了18世纪哥特式小说的外壳,小说中有怪人、有三角恋爱、有决斗,也有怪诞、恐怖的背景氛围。作者追求的效果并非恐怖与怪诞而是通过生活中某些特异的经历,来考查“人性”中某种特异的成分。作者的结论是:人的心灵是不能沟通的人类只能生活在精神孤立的境况中:感情的波澜起伏是一种痛苦的经验只能给人带来不幸。在艺术手法上作者糅合了哥特式小说与民间传说(小说标题的“歌”即是“歌谣”、“逐曲”的意思)的风格,亦庄亦谐,是悲剧但也有喜剧、闹剧的因素,虽夸张但又无不在情理之中。《伤心咖啡馆之歌》后来由美国著名剧作家爱德华•阿尔比(Edward Albee)改编为舞台剧上演。

麦卡勒斯的健康状况一直不理想,她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半身瘫痪,一直缠绵病榻,1948年她曾试图自杀。1967年,她因脑溢血在纽约去世。她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小说是《没有指针的钟》(Clocks Without Hands,1961)。

代表作品

《婚礼出席者》的女主人公弗兰基•亚当斯是居住于美国南方某小镇的一位小姑娘。小说开场白是:“故事发生在一个绿色而疯狂的夏天,这时弗兰基12岁。”弗兰基•亚当斯自小失去了母亲家里只有父亲和黑人女仆贝伦尼斯•布朗。

弗兰基生得又高又大,一般12岁女孩玩的东西她都玩不起来而大一些的女孩又排斥她她平时只能和贝伦尼斯及6岁的表弟约翰•亨利一起玩耍,借以打发寂寞的时光。对于弗兰基那忧伤和孤独的青春期来讲这个夏天是重要的过渡期她觉得自己长得太高了并且丑陋粗笨没有女孩的妩媚。她用修甲小剪刀把头发剪了,看上去像个男孩;她穿着一条黑短裤和一件男式汗衫,整天没精打采、懒懒散散。事实上,弗兰基对自己的性别很困惑她不仅渴望具有女性特征,而且渴望具有成人气质。

哥哥贾维斯这个星期天要结婚了并邀请他这个小妹妹当小傧相。弗兰基的心情非常复杂,既担忧未来的嫂子从自己身边夺走哥哥,又满心期待婚礼早些到来,好跟哥嫂一起过幸福的生活。可是婚礼进行得并不愉快,弗兰基发现找不到时间跟哥嫂谈谈未来的计划,她和最亲密的人的沟通似乎被无形的墙阻挡了。

弗兰基的确是个让人难以捉摸而其叛逆的举止又让人着迷的姑娘。她不断地躲开贝伦尼斯和约翰对她的关爱,装出一副独立的样子而把希望和梦想寄托在哥哥和嫂子身上。在当地一家酒吧里,弗兰基遇到了一位喝醉酒的“红发士兵”,他们相约深夜见面。她跟随他经过一个充满亚麻味的过道进了他的房间,面对他的冒犯弗兰基用玻璃壶猛砸他的头。这件事使她微微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和缺少经验。

弗兰基一直渴望出去旅行、探险,在她看来,哥哥贾维斯的婚礼以及随后的蜜月正好可以满足她的这种需求。她幻想着他们三个能够一起闯世界,永远不分开。她甚至告诉贝伦尼斯和约翰说她参加完婚礼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可是,当哥嫂准备出发去度蜜月尽管弗兰基尖叫着“带我去带我去”,但还是被大家从汽车上拽了下来。弗兰基在愤怒失望中回家了。

那天晚上,弗兰基决定乘北上的列车离家出走后来被人在一家咖啡馆里找到送了回来。后来表弟约翰死于脊膜炎,贝伦尼斯因为再婚离开了弗兰基家。弗兰基度过了黎明前的黑暗最终摆脱了思想上的痛苦,与同龄人玛丽•里特尔约翰结下了莫逆之交。

小说的大部分情节都是弗兰基、贝伦尼斯和约翰坐在厨房里漫无目的地谈话。厨房的布景很怪诞,墙上满是约翰信手涂鸦的画画——飞机、花朵、奇怪的圣诞树和畸形的士兵。小说从头到尾没有或几乎没有发生什么,然而你每翻过一页都会感觉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或正在发生或将要发生,这就是故事的奇特之处,也是它的魅力所在。

麦卡勒斯通常选择一些边缘人物如并非处于家庭生活中心的少女做为作品中的主角透过这些人物的眼睛看世界,让她们发表自己的意见。弗兰基有着过人的想象力她对贝伦尼斯这样说道:“听着,我想说的是:难道你对我是我,你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是弗兰基•贾斯敏•亚当斯,你是贝伦尼斯•塞迪•布朗。我们看着对方触摸着对方年复一年地呆在这间相同的屋子里。然而我总是我你总是你。我只能是我,你也只能是你。你想过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是从一个儿童的视角看待主客区分、人情疏离的无奈。弗兰基一直在寻求“我的我们(the we of me)”,即一个由成人、家庭以及整个世界组成的社群。她希望成为某个集体的一员,希望有一群朋友,大家一起过着富有刺激的生活。在个人主义至上的世界里,这样的声音和渴求的确不同寻常。

文学影响

评论家们一致认为《婚礼出席者》是麦卡勒斯最出色的一部小说罗伯特•F•科南(Robe FKiean)认为:“该小说和她早期的作品不一样人物的心理完全受到作者的控制,而通常破坏她散文美的那些不连贯的抽象叙述在这里也消失殆尽了。”

在小说《婚礼出席者》中麦卡勒斯表明了弗兰基的孤独和受排斥的感觉,但读者很快就会认识到作者描写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疏远和痛苦。弗兰基觉得她不属于任何地方——既不属于和她同龄的姑娘,也无法和贝伦尼斯及约翰•亨利打成一片。因为贝伦尼斯比弗兰基更睿智、经验更丰富。作为一个成熟的对性、种族歧视、社会阶级以及金钱有独立意识的黑人女性贝伦尼斯与弗兰基在背景和个性方面有不同之处,并且她能以智慧的眼光看待年轻人的烦恼。相反约翰•亨利与弗兰基性别不同,年龄也相差好几岁。他的需求充满了孩子气而弗兰基的要求却模糊、急切、令人不安。这个周末宣告了弗兰基纯真年代的结束,她开始进入复杂的成人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成规陋俗而她的孤独感也注定了会与日俱增。

小说中的大多数情节发生在一个闷热的8月的周末,而弗兰基•亚当斯的生活在此时出现了危机我们可以看到季节和弗兰基的情绪之间的联系。但天气并不是揭示弗兰基迷茫感的唯一因素和背景烘托,麦卡勒斯对她外表的描写表明了她的困惑和失意。厨房里那块“扭曲变形”镜子就像她的世界镜子反射出的影像将弗兰基内心的混乱摆在读者的面前。而弗兰基的身材代表了整个故事的寓言性而对寓言的象征意味的阐释又是多样的:精神与物质发育不能够得到同步的发育而导致的文化畸形渴求超越此存在的诗意的栖居与现实的碰壁,等等。阐释的多元性也成就了魅力所在。

和麦克米勒的其他小说一样《婚礼出席者》反映了作者的某些人生观。麦卡勒斯曾在自己的作品中这么写道“我变成了自己笔下的人物。”尽管她的作品被称为“南方哥特派小说”,但它们绝大多数都是她离开南方之后写的。她是以憎恶的心情回顾南方和孩提时代的环境的她作品中的人物通常对北方充满了渴望,那儿的欢快氛围和节奏可以提供不同于死水一潭的南方的刺激和冒险。正如弗兰基所说:“我认为贾维斯去阿拉斯加工作以及他挑选的新娘来自温特希尔(nter Hill)是个奇怪的巧合。”她又紧闭双眼,慢慢地重复着“温特希尔”这个词和她对阿拉斯加及冰雪世界的梦想交融在了一起。麦卡勒斯以她独特的感性来感觉、观察和书写这种情感。

和大多数南方作家一样,麦卡勒斯的小说都植根于足下的土地,有着浓重的乡土气息它们为读者展开了一个奇异的世界。和许多大作家一样地理上的支撑点成为她精神上的支撑点。麦卡勒斯以一颗充满同情的心深刻地描写了人类的孤独、无法实现的爱和人心的脆弱。她曾在和同行闲聊时说过:“对我来说,写作就是寻找上帝。”虽然她留下的作品不多,但这些宝贵的遗产特别是《婚礼出席者》足以使她在现代文学经典中占有一席之地。

(袁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