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南提奥》ronnondio

作者简介

蒂丽•奥尔森（Tillie Olsen，1912—），本名为蒂丽•莱纳，出生于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市。她的父母塞缪尔和伊达都是俄国犹太人1905年革命后为了躲避沙皇政权的压迫到美国寻求政治避难。莱纳自小聪明过人，只是由于经济拮据她未读完中学就被迫辍学了但她一直没有放弃学习，不管到哪里她都是当地图书馆的常客。莱纳希望通过政治道路来改善人们的生活，她加入了当地的共产主义青年团。在堪萨斯城，她曾因组织食品加工厂的包装工人成立工会而被捕入狱。事后她写了《一千美元流浪者》（Thousand-Dollar Vagrant，1934）和《罢工 》（Thestrike，1934）两篇散文记述该段经历。1936年她与杰克•奥尔森结婚，从此更名蒂丽•奥尔森。

19岁时莱纳开始创作她一生中唯一的一部小说《约南提奥》（Yonnondio）。该小说与约翰•斯坦贝克（Johnsteinbeck）表现20世纪30年代下层工人生活的作品《愤怒的葡萄》（The Grapes of Wrath，1939）主题类似。在接下来的7年里她完成了前四章。该小说最终没有完成，虽然她一直打算继续创作但苦于无法挤出时间。1934年，她将第一章的部分内容作为一个短篇故事《铁喉》（The Iron Throat）发表在《游击者评论》（The Partisan Review）上，引起了出版商的注意，他们想方设法与她联系，而讽刺的是她此时却被关在狱中。最终兰登书屋找到了她，与她签订了一份合同，希望她能接着发表其余的部分。为此她把才出生的女儿托付给亲戚，只身前往洛杉矶进行创作。不幸的是没有女儿陪伴的日子里，她无法承受生活的重压不得不在1937年放弃了这一计划。

直到1953年在她长女的建议之下，奥尔森才重新走上了创作道路。1955年和1956年，她连续两年获得了斯坦福大学的斯泰格纳奖学金。在这几年间她创作了四篇短篇小说后来被收入小说集《给我猜一个谜语》（Tell Me a Riddle，1961）中，其中的《给我猜一个谜语》及《我站在这里熨衣服》（Istand Here Ironing）两部作品影响最为深远，被频频收入其他文学选集之中。该小说集使奥尔森名声雀起她荣获了欧•亨利最佳小说奖（O’Hen Award for Bestshortsto）也赢得了包括古根海姆研究基金等许多捐助资金和五个荣誉学位。

之后奥尔森促成出版商于1972年重版了《铸铁厂的生活》（Life in the Iron Mills）一书并写了一篇后记。在这篇后记中，她感人肺腑地阐述了她对劳工问题以及女权主义价值观所承担的使命感。1974年发表了《约南提奥》（Yonnondio）； 1978年，她出版了散文集《沉默》（Silences），在书中她审视了阻碍人们尤其是女性进行文学创作的因素。奥尔森现今居住在加利福尼亚的伯克利。

奥尔森并不是一个丰产作家，但她对其他作家、特别是女性作家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她是最早把劳工和普通百姓的艰辛，作为文学主题进行表现的美国作家之一。她也是最早意识到女性问题的美国作家之一被认为是女性运动的代言人。奥尔森介绍了大量被人们遗忘的女性作家作品她开出的阅读书单被女性研究课程广泛采用，她还呼吁重新评价女性作家在文学史和社会中的地位她认为女性的声音由于时间、空间及资源的限制而受到了压制。

加拿大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曾这样评价奥尔森：“在美国女作家中，她的声音是独一无二的。”几乎没有作家能像她一样以如此稀少的作品受到如此广泛的关注。她说对奥尔森如果仅仅是“尊重”的话显得太苍白无力，“景仰”一词才更真切中肯。确实，奥尔森的创作道路因维持家庭的生计而被迫中断了近20年但她的努力最终得到了世人的承认。因此对奥尔森的喝彩不仅仅是发自于对其艺术成就的肯定，而且是对她充满坎坷的人生和艺术道路的认同——“在这场疲惫的障碍赛中，生存下来本身就是一个惊人的壮举”。

代表作品

《约南提奥》被认为是20世纪30年代描写美国劳工阶层生活的最好的小说。这个题目来自于沃特•惠特曼的一首诗，意思是“对逝水流年的哀悼”。奥尔森通过对霍尔布鲁克一家从矿场到农场到城市流浪生活的描绘，向读者展示了那些由于阶级、性别种族的差异而被剥夺了话语权利、剥夺了个人发展的机会，被社会排斥、摈弃的边缘人物的痛苦。

霍尔布鲁克一家住在一个矿区小镇上生活贫穷。杰米在矿上工作。每天早上他6岁的女儿玛琪儿就会被矿场开工的哨声吵醒，这是催促矿工起床上班的信号。如果“哪一天”哨声一直响个不停那就意味着又有矿工不幸丧命。

杰米酗酒成性，整日殴打妻子和孩子，妻子安娜有时也拿孩子撒气，再加上收支经常捉襟见肘一家人关系极其紧张。一天晚上玛琪儿跟着父亲进城，却差点儿酿成灾难。一个叫希尼•迈克伊佛的矿工企图把玛琪儿扔到矿井里幸亏被守夜人及时制止而玛琪儿因此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杰米打算春天的时候举家东迁改行务农为此几个月来他们一直省吃俭用，攒积盘缠。但是镇上居民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由于新头头的麻痹大意，11月的一天煤矿发生了爆炸。杰米失踪了5天之后，他虽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但情绪极其不稳定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们的行程一再推迟，4月一家人终于上路了。旅途是一段愉悦的时光，当他们到达生活的农庄时，完全被那里美丽的景色和恬静的氛围征服。与矿区的生活相比在农庄的日子舒适多了。虽然邻居警告过他们租种农田并不安定，但至少他们一时衣食无忧，而且孩子们也很健康。玛琪儿和威尔还生平第一次跨进了学堂。

当杰米意识到租佃的残酷现实时，农庄生活也开始蒙上了阴影。辛勤劳作一年却还欠着农场主的钱家庭关系一度又变得紧张起来。寒冷的冬天降临了一家人只好整日蜷缩在厨房的火炉边。安娜又怀孕了整日好像在梦游，既不做家务，也不照顾孩子。

来年3月，贝斯平安出生后，一家人又踏上了乔迁之路。他们在屠宰场附近的一个贫民窟中再次安家来自屠宰场的臭气充斥着这里的一切。玛琪儿和威尔重新回到了学校，但是新学校管理混乱，对新学生十分冷淡。杰米在一家污水管道公司找了份工作，工作艰辛，而且基本上找不到客户。同时，霍尔布鲁克一家还经受着精神的折磨。

一天杰米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强奸了安娜，致使安娜流产。她躺在病床上数天未动，而其他人不得不想办法料理家务，婴儿和他们自己。安娜身体恢复之后不顾杰米的反对到洗衣店做工接济家中的生活。7月杰米在屠宰场找到了一份新工作，这意味着薪水有所增加。看起来事情有些好转，但孩子们变得越来越难以管束。他们根本就不听安娜的建议从不去图书馆看书。

这年的夏天热浪滚滚，屠宰场里的工作环境极其糟糕工作不允许松懈，许多人都昏倒了。有的工人心脏病发作工厂却削减了他的工资，还让他付急救费用甚至把他除名。家里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孩子们病了而玛琪儿夜里老做噩梦。附近的居民都受着热浪的煎熬。杰米经常回家后，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到水桶旁一遍遍地冲洗然后上床睡觉。一天晚上贝斯学会了在桌边砸开水果罐头，安娜和其他孩子们看到后都大笑起来。

文学影响

《约南提奥》的写作过程颇费曲折可惜最终还是未能完成。多年之后，奥尔森说她感到这是一大遗憾她本打算再续写一些章节。虽然霍尔布鲁克一家的苦难似乎还远没有到尽头但是奥尔森在最后一部分描写的场景，即贝斯学会了在桌棱上开水果罐头也许预示着她对人类克服所有的艰难充满着信心。

《约南提奥》其实讲述的是一个很传统的故事但情节在这部小说中所起的作用已完全被淡化了。这不仅仅是因为该小说并未完成也因为叙述本身被奥尔森所创造出的整体叙事效果所遮掩奥尔森也被认为是一位运用语言的高手。小说从开篇起就充满了种种死亡的意象把20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危机时期下层人民所能经历到的苦难一览无遗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奥尔森用形象、犀利甚至有些残忍的笔触描绘了书中人物生活中的困苦、阴霾和绝望，使读者的神经从一开始起就无法得到放松喘息的机会。正如某些评论家所说的那样《约南提奥》从毁灭中创造出美丽，从腐朽中升华出崇高是一部文笔优美、令人痛苦的挽歌。

奥尔森在为《铸铁厂的生活》一书所写的后记中提到，《铸铁厂的生活》和《约南提奥》这两部小说都直接正视美国社会的政治和经济问题，关注两者给人类的物质与精神生活所带来的影响。在奥尔森看来，这些贫苦百姓受到社会的鄙夷但从他们的生活中完全可以产生出伟大的文学作品。《约南提奥》描写的就是这样一个被社会忽略、鄙视、抛弃的群体是对劳工阶级苦难的写照：沉重的家庭负担、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居无定所、失业和死亡的威胁、家人的冷漠……所有这些像空气一样弥漫在霍尔布鲁克一家无助的生活之中。

小说还表现了另一个重要的主题：女性的痛苦而且她们所承受的苦难得不到社会、朋友甚至家人的理解她们面对的是黑夜一般无边的沉默，只有独自默默承受。虽然小说并没有回避杰米的困境但是赢得读者同情的是他的妻子安娜。安娜生活在一片虚空之中，没有人愿意倾听她的心声这种无言的痛苦也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小说希望唤醒人们对社会最底层、生活最为无奈的贫苦劳动女性的关注她们的声音完全被湮没在男性的强势话语之中。

小说涉及了劳工阶层中的男性所面临的种种非人道的待遇，对于他们对自己妻子、家人的折磨和暴行也进行了更深刻的鞭挞。杰米•霍尔布鲁克把家庭尤其是安娜作为出气筒，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家中便整日惴惴不安拳头是他唯一可以显示其强权地位的武器。安娜则没有宣泄的权利甚至口头上的不满也被扼杀了。杰米的工作确实辛苦而安娜身上同时承担着三份责任：一个麻木不仁的丈夫的妻子前途和她一样渺茫的孩子的母亲，还有兼职洗衣工。她是一位失败者，因为安娜和其他奥尔森笔下的女性人物一样把自己的独立、尊严个性以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出来满足男性社会的需要。女性在男性话语的社会体系中堕落成为发泄性欲和生育机器安娜的流产以及后来的意外怀孕生产所带来的只是心理与生理上的恶化而安娜的多产与家庭所面临的渺茫的希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显然和奥尔森大多数作品一样，劳工生活与妇女困境是《约南提奥》所要表现的两大主题，但是如果我们仅仅将它局限于30年代那个特定的时期，就不免有些失之偏颇。奥尔森丰富多变的文风、对人物深刻的刻画以及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对人性的关怀与同情远远超越了时空的界线。她把自己的经历和声音融入那些被剥夺了一切的劳工大众，尤其底层女性的痛苦之中成为他们的代言人，发出震撼人心的呐喊这才是《约南提奥》能成为经典的原因所在。

（唐晓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