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Fourseasons in a rear

作者简介

薇拉•费奥多罗夫娜•潘诺娃（Vera V. Panova，1905—1973）前苏联著名作家、剧作家出生于俄罗斯南部顿河罗斯托夫市。她幼年丧父小学两年级时便被迫退学，干各种杂役来维持生计。主要依靠父亲的藏书自学成才整个少年时代她阅读了大量俄罗斯经典作品如普希金、果戈理和屠格涅夫等人的著作。8岁时便开始练习写作，10岁时曾在儿童刊物上发表处女作。

1922年潘诺娃开始在《劳动的顿河报》（Trudovoi Don）编辑部工作，因工作需要她经常到工厂车间去组织工人大会，报道工人生活写了大量的评论、特写和通讯，从而养成了感受生活，积极反映生活的能力。1926—1927年间她在《苏维埃南方报》专事小品文写作。她的文章嬉笑怒骂对落后事物鞭挞抨击之中又不失幽默风趣对她今后文学作品风格具有一定影响。当时的苏联文坛较有生气，各种创作团体纷纷涌现各种新的艺术手法也在探索之中。大作家如高尔基、叶赛宁、马雅科夫斯基等也曾先后到罗斯托夫市作访问或演讲，从而大大活跃了该市的文学创作氛围。潘诺娃在此激励下萌发了创作的冲动，开始踏上文坛并且创作了一些颇具影响的剧本。

作家在小说方面的成名作是1946年发表的《旅伴》（Sputniki），小说根据她到312军用救护列车上两个月的实地采访而创作反映了卫国战争期间来自全国的一些医疗工作者为了打败德国法西斯这个共同目标而凝结成一个坚强的战斗群体歌颂了普通苏联人的爱国主义热情和英雄主义精神。小说受到社会高度评价获得1947年的斯大林文学奖。作家在此激励下连续创作了长篇小说《克鲁日里哈》（Kruzhilikha，1947，获1948年斯大林文学奖）和中篇小说《光明的河岸》（The Brightshore，1949）。这两部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战后经济恢复时期的一些困难在主人公形象的塑造上也具有一定的真实性。但对于矛盾的解决以及主人公自身缺点的克服等方面则受“无冲突论”的影响而流于肤浅、表面化。

战后苏联文艺界开始了对“无冲突论”的批判提倡“写真实”、“积极干预生活”等口号，这直接影响了潘诺娃的创作，她在1953年发表的《一年四季》（Fourseasonsin a Year）中很好地把握了这一转变在思想主旨和艺术手法上都作出了新的探索。在斯大林去世之后潘诺娃在长篇小说《感伤的罗曼史》（Sentimentalnyi Roman，1958）里以自传体的形式回顾了人民和个人的历史，对斯大林时期的社会提出了自己的思考。作家后期的创作如中篇《谢廖沙》（Serazha，1955）、短篇《瓦丽雅》（Valia，1959）、《瓦洛佳》（Volodia，1959）等分别取材于战时和战后初期艰难岁月中的儿童青少年生活，极其细致地刻画了孩子踏入社会前的复杂心理过程在社会上颇受好评。

潘诺娃结过3次婚。1967年因中风而半身不遂但她仍坚持创作。1973年3月在列宁格勒去世，留下了一本自传记录了她勤于探索、丰富多彩的一生。在名家辈出的20世纪苏联文坛上潘诺娃可能称不上经典大师，她的创作经历与战后苏联文学的发展历程相合拍，但是她在小说题材和手法上进行了创新。她的名字与战后苏联文学日常生活题材的开拓和发展是分不开的，她以其质朴清新的文笔，深刻探讨了社会各阶层的道德风貌问题，在苏联文学史上独树一帜。

代表作品

潘诺娃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是1952年发表的《一年四季》。小说通过两个革命老干部家庭和一个普通家庭一年里所出现的种种问题，揭示了当代苏联社会的某些阴暗消极面提出了在和平年代加快经济建设的同时人们应当怎样加强自身道德建设的问题。全书共分三部，大致以春、夏、秋三季来划分。在新年来临之际恩斯克市执委会副主席多罗菲娅家里甚是热闹女儿尤丽卡、媳妇拉丽莎以及一帮女友正在为迎接新年而忙碌。但热闹只是表面的多罗菲娅内心有无尽的烦恼。儿子甘纳吉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他和妻子拉丽莎早已貌合神离在外与寡妇柳比莫娃同居，并与寡妇的儿子萨沙不合。过年时他私自把领导专车开回家又任意旷工，被单位开除。甘纳吉的纨绔子弟习性主要来源于母亲多罗菲娅从小的溺爱。

多罗菲娅出身穷苦年轻时和火车司机库普里扬诺夫私奔到城里进了工厂，积极参加各种集体活动。她为人热情大方敢于为群众说话，又肯努力学习，因此逐渐得到提升成为党的中层管理干部。她在工作中对人要求严格为了分配房屋的事情与市执委会主席丘尔金当面争执。然而在家中对自己的儿子却十分骄纵，在思想上也忽视了应有的教育以至甘纳吉成了人人唾弃的寄生虫。他玩弄拉丽莎的感情之后又想将之抛弃但遭到了家人的反对，自己反被赶出家门，混迹社会，与不法分子、商品供应站站长齐察尔金交往甚密并不知不觉中拿了后者的许多赃款挥霍。

齐察尔金贪污事情败露便要求甘纳吉顶罪入狱，遭到拒绝后派人砍伤了他。后者从血的事实中开始逐渐清醒对以往的劣行有所认识。与此同时，市商业局局长鲍尔塔舍维奇也陷入了极大的惊恐之中。他原是个兢兢业业的老干部为恩斯克市的经济作出了很大贡献。但在他新婚妻子的要求和手下总会计师的引诱下，开始贪污公款以满足妻子和自己的贪欲。在公众和家人面前他风度翩翩、和蔼可亲，自己也觉得似乎“确实是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一个有益于社会的成员一个出色的爱家的人”。他甚至在处理贪污干部的会议上慷慨陈词，鼓吹要追究贪污者在道德上对社会风气的腐蚀，博得了众人的尊重。而背地里他却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心，甚至有朝不保夕之感东窗事发后他畏罪自杀。

小说还塑造了另外几个人物的肖像。一是市执委会主席丘尔金他是鲍尔塔舍维奇的老战友平时相交甚密并对后者的豪华优裕的生活颇感羡慕。在工作上他对群众呼声视而不见更多地考虑一些名流显要的利益。当鲍尔塔舍维奇案发后他一方面异常震惊另一方面也对自己的过错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另一人物是机床厂厂长阿金吉诺夫。他虽然一心忙于单位事务，但所着眼之处仅是自己单位的利益，从不为整个城市规划考虑，使机床厂未能在城市建设中发挥应有的作用，他还利用自己个人权威压迫同志造成了一定的消极影响。在因调任他职与朋友同事告别时他也若有所思。

与老一辈相比，新的一代也在努力选择自己今后的道路。多罗菲娅的女儿尤丽卡勤劳朴素，正直善良她与年轻的机床厂工人安德烈相恋，并鼓励他多学技术提高自己。他们一起奋斗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寡妇的儿子萨沙自从父亲在前线牺牲后就成熟起来开始担负起家庭重担。他在专业技术上发愤学习，很快提升为建筑队队长。在一次偶遇中他认识了鲍尔塔舍维奇的儿子谢廖沙，从而他结识并爱上了谢廖沙的姐姐卡佳但又因地位悬殊而不敢启齿。卡佳是个热情向上的大学生平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在她生日那天父亲在家中畏罪自杀，原本慈祥清廉的父亲竟然是个大贪污犯这给她单纯的心灵沉重的打击。萨沙在卡佳家庭遇到变故后热情帮助失落的姐弟俩，鼓励姐弟二人走出父亲自杀的阴影，勇敢面对生活，最终也赢得了卡佳的爱情。小说最后恰好又逢新年，在热情洋溢的祝福声中结尾：“让我们为萨沙和尤丽卡的幸福干杯！为恩斯克市的繁荣昌盛干杯！祝愿一切为永无止境、永远年轻、永远更新的生活而诚实工作的人们取得更大的成就！”

文学影响

《一年四季》创作于1952年发表于1953年末。小说构思与写作的时间恰恰处于苏联社会生活发生重大变化的前后，可以说跨越了两个时代这既是对社会转型期的反映也是作家自己创作的转型之作。苏联社会的巨变十分明显地反映在这部作品里，旧的事物面临历史的考验新的事物正在萌芽成长，传统的生活概念正面临挑战，新的价值观念尚未形成，整个社会都处于动荡之中，人们都在激烈的矛盾中生活，这种转型期的气氛笼罩了全书。小说构思于1950年作为一个工农出身的作家潘诺娃起初只是想描绘政府干部如何为人们服务勾画一个祥和安逸的世界。

她在小说第一章就极力描写新年的热闹气氛并试图将这种欢快气氛延续全书。但随着主题逐渐深入作家的敏感使她意识到生活不是她原先设想的那般美好人是复杂的动物。小说的创作无论是情节还是人物的塑造都不可能再按照原先的构思继续下去了。作家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危机之中。斯大林去世前后的巨大变化给了作家思想极大的震撼从中她捕捉到了时代的精神，认为苏联社会要发展就必须冲破种种阴暗面必须对以前大加掩饰、回避不谈的消极因素加以揭露和批判。在此基础上她深化了原有的主题，加强了作品中的批判因素和分析因素并使小说戏剧冲突更为尖锐光明与黑暗的对比更加强烈。小说揭开了日常生活的表层，深挖了内在的冲突，提出了时代的矛盾，指出了社会发展的障碍，这表明作家已经摆脱了斯大林时期“无冲突论”的影响开始从更深刻的角度来理解生活。

小说对人物的塑造也较为成功摈弃了以往那种“好人全好，坏人全坏”的脸谱化手法从内在的角度去理解人物塑造人物。例如，对多罗菲娅作家一方面强调了她不辞劳苦为市民奔忙的作风还根据她艰难的成长经历剖析了她独立的思想个性和踏实的工作作风；但另一方面又描绘了她对自己儿子的溺爱刻画了一个母亲的真实心理。潘诺娃从人的命运和生活道德这样的角度去塑造人物寻求生活发展的内在规律，无疑使作品具有了极大的真实性。她没有把多罗菲娅写成一个高大完美的人，而是写出了人物的多面性、复杂性。这是符合文学创造的规律的，同时也表明作家对生活敏锐的感受力。

对于鲍尔塔舍维奇这个大贪污犯小说也没有将之简单化，而是重点说明了他在思想道德上的蜕化堕落过程。小说描写他从“一个纯朴的小伙子”和一个“大家都喜欢”的“出色的组织者”，到自以为“理所当然地据有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和华美秀丽的女秘书”这样一个自高自大的官僚乃至因物质需求而沦为国家财产的盗窃犯指出这其中的许多因素是值得人们深思的。在末日来临之际作家对他愧疚而恐惧心理进行了细致的描写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刻画得十分逼真。小说还尝试运用了复调小说的结构几条线索同时展开并交汇穿插。三个家庭的不同人物几乎各有各的烦恼在作者笔下都独立地自成一个小故事，全篇小说也没有一个贯穿头尾的主人公。全书更像是不同人物一生中几个日常生活片段的剪辑，却都充满内在的戏剧性。作品语言冷静客观，平淡中寓有极大表现力，洋溢着生活气息。所有这一切使这部小说成为预报苏联文学解冻时期到来的一只春燕在文学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苏联研究者们认为潘诺娃的作品常常让人联系起契诃夫的小说这位苏联当代女作家致力于通过平凡的日常生活来揭示时代精神面貌追求生活中的美。事实上这正是她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19世纪末语言艺术大师契诃夫风格的继承和发扬。

（朱建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