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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世界:西方女性文学百部名著赏析
1.45 《开花的犹大树》Flowering Judas

《开花的犹大树》Flowering Judas

作者简介

凯瑟琳•安•波特(Katherine Anne Porter,1890 —1980),是美国当代著名的女作家其短篇小说尤为著名。凯瑟琳出生于得克萨斯州迈阿密一个衰败的名门家族她的祖辈是著名的拓荒英雄母亲与美国短篇小说家欧•亨利有亲缘关系,但到她出生时已家道中落。

两岁丧母的波特从小由祖母带大,她曾在一所私立学校上学,后又去一所修道院读书,但生性叛逆的她抛弃了宗教信仰,16岁时逃离修道院,与她的第一个丈夫结婚但这段婚姻只维持了3年。

21岁时波特只身来到芝加哥,在一家报馆当记者,3年后她又回到得克萨斯州以演唱苏格兰民谣为生,并撰写一些书评和评论。1917年进入《评论家》周刊编辑部工作,次年又转至《落基山新闻》当记者和艺术评论员,但不久既因患肺病而辞职。

20世纪20年代初期波特去墨西哥研究那里的印地安人艺术装饰并参与了那里的左翼政治活动这段经历在她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开花的犹大树》中有所反映。这部小说集为她赢得了1931年度的古根海姆奖学金使她重游墨西哥。1932年波特从墨西哥去欧洲先后在瑞士、法国和德国居住直到1937才回到美国。

在随后的十几年中,波特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后。对此,她曾经坦率地说:“他们没法跟我一起生活,因为我是一个作家而且当时跟现在一样写作第一。” 1980年90高龄的波特在美国马里兰州的一家小疗养院中去世。

波特的作品虽然数量不多,却是篇篇精品。她一生中共发表了一部长篇小说《愚人船》(Aship of Fools,1962),三部中短篇小说集《开花的犹大树》(Flowering Judas,1930)、《灰白马,灰白骑手》(Pale Horse,Pale Rider,1939)和《斜塔》(The Leaning Tower,1944)。这三部小说集中的作品连同另外四篇收集在她的《波特小说集》(CollectedStories of Katherine Anne Porter,1965)中该书的出版为波特赢得了1966年普利策小说奖和全美图书奖。

1977年,波特发表了回忆录《千古奇冤》(Never Ending Wrong),书中她抗议20世纪20年代美国当局处决两个无辜意大利移民显示出她是一位具有强烈正义感的作家。1970年80高寿的波特出版了《散文和随兴漫谈集》(The Collected Essays andOccasional Writings of Katherine Anne Porter),其中收集了她50年来所写的约40万字的随笔、文艺批评、创作谈、诗歌和一部传记小说的片段。

代表作品

《开花的犹大树》是波特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也是其公认的代表作之一。

同名短篇小说描述了一位背离天主教的美国姑娘劳拉去墨西哥学校教书卷入了当时的一场政治革命同时结识了一位权势很大的革命领导人布拉焦尼。整整一个月中布拉焦尼总在黄昏时刻到劳拉的住所拨弄六弦琴,用浑浊、沮丧的声音对着劳拉歌唱,但劳拉从不为之动容。

充满浪漫的劳拉认为:“一个革命者既然有崇高的信仰就应该长得瘦削、生气勃勃是一切抽象的美德的化身。”而布拉焦尼却是个贪吃的大胖子尽管他的形象“已经变成她许多幻灭的象征”但劳拉对于布拉焦尼的举动或者回避,尽可能晚地回到自己的住房来”(但不管多晚都能见到一直等待在那里的布拉焦尼);或者采取漠然的态度,冷冷地、毕恭毕敬地听布拉焦尼歌唱她不敢讥笑他糟透了的演奏。没有人敢讥笑他,因为他残忍无情、自以为是又是一个“在光荣的战斗中被刺穿过的”手段高明的革命者。他拥有很多权力,这种权力使他能毫无过错地占有许多东西,并且劳拉和其他许多人一样全靠他才有舒适的职位和工资。所以没有人敢冒犯他。

布拉焦尼常常跟劳拉大谈革命和爱情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必须彻底摧毁现存的世界才能重新建立更好的新秩序。劳拉天天教那些孩子们,尽管他们对她来说始终是陌生人;她还常常给布拉焦尼和他的追随者们传递信息;在闲暇时去参加工会那些毫无结果的会议听那些热闹而神气的声音为策略、方法和国内的政治吵吵嚷嚷。她到牢房里去探望那些信仰相同的囚犯为他们带去食品、烟卷和一点钱,也递进一些用双关语遮瞒的密函。当年轻的追随者欧亨尼奥因为对革命丧失了信心而吞服了劳拉偷运给他的安眠药自杀时布拉焦尼却还在对着劳拉没完没了地唱情歌。对于欧亨尼奥的死,布拉焦尼非但未流露丝毫的悲伤还责骂他是个蠢货,庆幸从此可以摆脱他。

在旅馆躲藏了一个月后布拉焦尼又回到家中与妻子团聚。午夜,孤独的劳拉在沉思中昏然入睡,梦见死去的欧亨尼奥来到她的床前,邀她去看一个新的国家劳拉执意不肯他就从那棵犹大树上摘下暖乎乎、淌着鲜血似的汁水的花递到她的嘴旁”。当劳拉“贪婪地吃着花朵因为它们既消饥又解渴”时欧亨尼奥大叫道:“杀人犯!……又是吃人肉的!这是我的肉体和鲜血!”劳拉嚷叫着“不”,被自己的叫声惊醒后再不敢入睡。

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布拉焦尼和劳拉是两个意味深长的形象。布拉焦尼是革命队伍中的腐败分子,他生活奢华追求享乐纵情于“小奢侈品”的爱好。他很自爱也很自负,“他对自己爱得一往情深,体贴入微而且对自己永远宽大为怀”;他的爱始于自爱,并由此蔓延到与他有联系的人身上。他是一个职业的革命家利用他的追随者为他卖命“跟他们的关系比跟他的亲兄弟更密切”,因为“没有他们,他什么也干不成”。而当他得知年轻的追随者欧亨尼奥在狱中自杀时他却表现得非常冷漠。可以说布拉焦尼背叛了他所追求的革命理想是一个投机革命的职业政客。

劳拉给读者的最初印象是一个清纯、规矩、懂事的好姑娘。故事开头布拉焦尼的死皮赖脸与劳拉的谦让、忍耐形成鲜明的对照。但随着故事的发展,呈现在读者面前的劳拉变得不再如此完美。她用“不”拒绝与任何人的熟悉和亲近用革命理想来隐瞒自己的性冷淡;她将安眠药带到狱中本想给狱中的同志带去安慰却致使欧亨尼奥自杀身亡:她害怕被人看到去教堂却又不由自主地悄悄溜进去。所有的这一切表明劳拉也是一个背叛者,是更加复杂层面上的背叛者。她同情革命又难以与自己的过去告别,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对所有的人包括她的学生和同志都有陌生感。事实上她是被道德原则异化了的非我最终她背叛的是她自己是精神的背叛者。

《开花的犹大树》的故事本身极具反讽意味虽然表面上看布拉焦尼是一个令人厌恶的腐败的革命者,背叛了革命理想、背叛了他的同志、也背叛了他的妻子和劳拉而劳拉是一个纯洁的姑娘,但她实际上与布拉焦尼一样犯有背叛的罪行,在小说的结尾时劳拉吃犹大花的行为,清楚地表明了她也是一个背叛者。对此有些评论家认为小说揭示了现代政治人物靠革命投机发迹的丑恶面目小说的真正主题就是“自我背叛”。

文学影响

波特的作品多取材于她的亲生经历或所见所闻,她所熟悉的美国南方背景和她在墨西哥的游历均在小说中有所体现。《开花的犹大树》中卷入墨西哥左翼政治运动的劳拉使人自然地联想到作家本人在墨西哥的经历,据波特本人说,劳拉的原型是她在墨西哥一个当教师的朋友玛丽。在1965年的一次访谈中,波特就此介绍说:“当时有一个男人……对玛丽表露出一点关注……但你知道她对他没有把握:所以有一天她叫我过去和她坐在一起因为某某那天晚上会过来唱唱歌、聊聊天,她独自一人住在那间公寓里。我所描写的地方就是那样,那儿有一个小的圆形喷泉,我们所说的犹大树正怒放着鲜花。当我从窗口走过时我看到那女孩像这样坐着一个男人在那边唱歌。”

但读者仍然能从劳拉的身上看到作家本人的影子:天主教背景、在墨西哥当教师的经历、当时政治活动的参与以及对美的敏感都让人对小说的理解不自觉地建立在作家本人的生活经历上。但人们不该忽略的是,波特将她人生经历的素材转化成小说的形式而不是传记。

波特的作品虽然数量不多涉及的范围也不广但她所关注的正是许多现代作家所关心的主题和感受:现实与理想的碰撞、人性的异化和对自我的追寻、辜负与内疚等。尤多拉•韦尔蒂在评价波特的作品时指出:“她写的小说全都是具有道德意义的爱和恨的故事,那种恨正是爱的孪生,爱的冒名顶替者、敌人和死亡。背叛、遗弃和盗窃这类不良品质就像它们在人世间游荡那样,在她的故事篇章中徘徊不散。”《开花的犹大树》与她的其他作品一样,它揭示了投机发迹的职业革命家的丑恶面目,同时也启发人们对理想与人性本身之间关系的思考。

波特在其漫长的一生中始终对创作采取十分严肃的态度,对作品刻意求工,精益求精从而在当代美国文学界享有很高的声誉。美国著名作家和评论家罗伯特•潘•华伦就将她与乔伊斯、海明威、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和舍伍德•安德森并列为西方少数几个在短篇小说形式的创建上具有独特性的作家。

波特先后两次获得古根海姆奖学金(1931、1938)、两次福特助学金(1960、1961)、欧•亨利奖(1961)、全美图书奖(1966)和普利策奖(1966),1967年她又荣获美国文学艺术院颁发的金质奖章。

(丁建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