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历程》Pilgrimage

作者简介

多萝茜•理查逊（Dorothy M. Richardson，1873—1957）出生在维多利亚时代后期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她的父母亲有着不同的性情与生活背景：父亲严厉、忧郁而好内省，一心想摆脱祖辈们从商的影响过上悠闲自在的绅士生活：母亲则温柔随和认为生活理应是快乐无忧的。理查逊和妹妹曾在一所贵族学校就读在那里她接受了现代心理学、文学以及音乐的熏陶为以后的文学创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后来，由于家庭经济拮据，她们离开了那所学校。为了给家里分忧解难，17岁的理查逊鼓起勇气，大胆应聘德国一所小学教师的职位。她在那里任职6个月后又回到伦敦继续教书，此时的理查逊已决心在生活中自我奋斗。

1895年，理查逊的父亲破产，所有家产都被拍卖母亲不堪沉重打击以及疾病的纠缠，自杀身亡。此后理查逊一直在伦敦生活。在那里，她参加了新女性组织并且结识了各种朋友，包括医生、编辑、记者、心理学家以及一些妇女激进分子。其中影响她最深的是作家赫伯特•乔治•威尔斯（Herbert George Wells，1866—1946）。1895年年仅30岁的威尔斯发表了第一本科幻小说《时间机器》（The Time Machine，1895）并且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在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帮助和影响下理查逊开始以女性特有的敏锐与细腻观察周围的一切，注意人们日常表达方式与文学叙述方法的区别。同时，她博览群书，内容涉及美国的文学、德国的哲学以及英国的政治经济学并且逐渐形成了自身的认识和看法。

1906年理查逊开始为一本较为激进的杂志撰写一些散文和文艺评论。两年后她离开伦敦在一位贵格会教徒家的农场居住了3年。《贵格会教徒的过去与现在》（TheQuakers Past and Present，1914）一书记载了这一时期她的所见所闻。在书中她肯定了贵格会教徒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以及他们对妇女个性精神的认可。理查逊离开农场后便一直与一些作家和艺术家朋友们生活在英格兰西南海岸偏僻、安静、人烟稀少的村舍。正是这无人干扰远离喧哗的生活激起了理查逊创作小说《人生历程》（Pilgrimage）的热情。而她对新的写作技巧的尝试是受到詹姆斯《专使》（TheAmbassadors，1903）的影响，她认为作品中对斯特雷切尔的意识所采用的叙述手法是“小说最为理想的创作方式”。

理查逊是20世纪早期英国文坛从事意识流创作的第一人。尽管意识流的概念首先是由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提出，但是将这一概念首次运用于文学批评当中却是在1915年。当时，理查逊已完成《人生历程》的首卷《尖房顶》的创作批评家梅•辛克莱在评论这部作品时首先使用了“意识之流”这个词。《尖房顶》的出版虽然引起了很大的争论，但除了辛克莱之外，评论界称赞者寥寥无几。一些评论者认为，小说没有艺术感没有技巧，更谈不上任何组织形式。在他们眼中，小说必须得有正式的开头与结尾。然而，理查逊正是要打破这种传统小说写实的创作方法，进行一种崭新的艺术创造。

此后，理查逊继续完成了《人生历程》的后面11卷尽管理查逊还想续写此书却因健康状况而未能如愿。1957年她逝世于伦敦一所疗养院。由于其一生很少接受媒体采访因此，直到她去世之后．人们才从她的来往信件中了解到一些《人生历程》的创作背景。

代表作品

《人生历程》由12卷故事组成，取材于作者自身的生活经历，作品再现了女主人公米丽安•亨特森在漫长岁月中的内心生活。批评家梅•辛克莱认为：“在这个系列之中没有戏剧性的效果，没有情景没有固定的场面。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生命不断延续米丽安•亨特森的意识之流不断延续而两者都没有任何可察觉得出的开端、过程和结尾。”

米丽安先是在德国当女教师，后又返回英国教书。接着她在一家时髦的旅店中当管理员后又到一家牙医诊所工作，并帮助那里的牙医脱离困境。米丽安爱上了一个俄国犹太人，却又不想嫁给他。后来她成了一位作家的情妇而这个作家却是她旧时同学的丈夫。她去瑞士旅行了几个星期，回来后来到丁普尔山的一所农舍休养定居。小说没有通常意义上的故事情节读者所能读到的就是米丽安每日的、流动不已、纷繁复杂的经验感情，以及对其周围环境与人物变幻莫测的感觉和反映。

《人生历程》的首卷《尖房顶》（Pointed Roofs）于1915年出版后，理查逊曾因经费不足，从她居住的村庄来到伦敦，希望得到更多的资助完成后面几卷的著写。《尖房顶》主要记叙了17岁的米丽安在德国当女教师的经历。它的出版虽然引起了轰动，但大多数读者持不赞同态度他们不能接受理查逊在小说技巧上的改革与实验。但也有一些人认为这是一本独特新颖、魅力无穷的作品。有位评论者认为作品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读者的存在，他的意思是尽管小说没有使用传统作家惯用的叙述角度为读者解释说明情节发展的过程，但这并没有使文章晦涩难懂妨碍读者对作品的理解与欣赏。

当第二卷《回流》（Backwater）于1916年问世时多萝茜•理查逊的名字已传遍整个文艺界她的小说成为艺术家和作家在沙龙聚会中谈论的主要话题。阿兰•欧德便是其中一位。他是插图画家非常欣赏理查逊的小说，两人相爱后于1917年结婚。

1917年，第三卷《蜂房》（Honeycomb）的出版引起了意象派诗人的极大兴趣。他们认为作者在文中使用了大量的象征、意象、比喻等诗歌创作中常见的手法生动、具体地展现人物内心的意识活动。很明显，《蜂房》是理查逊意识流技巧运用最成功的一卷。

第四卷《间歇》（Interim）及第五卷《隧道》（The Tunnel）于1919年出版女主角米丽安在母亲去世后离开家乡开始了伦敦的独立生活。而此时欧德患肺结核身体衰弱于是作家夫妇回到海边村舍调养休息。在此期间，理查逊笔耕不辍，《僵局》（Deadlock，1921）、《旋转的灯》（Revolving Lights，1923）、《陷阱》（The Trap，1925）《奥本兰得》（Oberland，1927）四卷相继面世。由于经济收入不多欧德夫妻过着节俭的生活每到夏天他们去乡村时便将伦敦的房子出租以补贴家用。在朋友的帮助下他们去瑞士旅行了一次。当然此时理查逊的作品已受到更多的评论家的关注。美国诗人艾肯在读完《人生历程》第九卷之后作出了高度评价。他认为这部作品将使理查逊“在文学界历史上永享盛誉”。他还指出作品所流露的女性主义意识的萌芽。

《多恩的左手》（Down’s Left Hand，1931）、《清晰的地平线》（Clear Horizon，1935）、以及《丁普尔山》（Dimple Hill，1938）构成了全书的最后部分。

文学影响

毫无疑问，多萝茜•理查逊对传统的现实主义小说从内容到技巧上进行了一次彻底的颠覆。传统小说主要是通过对外部具体事物的描摹，比如自然环境、事件发展、人物的对话和行动等来表现主题反映社会现实。小说的作者作为控制情节发展的观察者其位置始终显而易见。但是这种单线条发展的叙事结构，已无法表现现代生活和现代人内心世界的复杂性，于是理查逊突破传统艺术方法的束缚，找到了意识流这一恰当的文学表现形式。

理查逊以人物的全部意识领域为题材创作小说，作品《人生历程》没有任何具体的情节，没有人物活动有序的进展。主人公米丽安是具有控制力的观察者，她代替作者的想象，阻止作者的干预。作者自己的个人风格只为人物的沉思冥想服务，在其他方面，我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小说中作者使用意识流手法注重心理结构把过去、现在、未来幻想、现实、梦境通过自由联想交叉、糅合在一起。她把一切都归结于米丽安的意识任何事物，只要不在米丽安心中出现便不允许在小说中出现。米丽安是意识中心，其他角色的意识中都渗透着她的意识，她的意识中也包含着其他人物和事件的映象。作者还突出了意识和潜意识的交织，米丽安的外部活动和内心活动的相互关系，强调了她和外界以及自我的相互矛盾并把时间发展的序列在其内心中重新加以组织使作品出现了复杂的层次、立体的经验结构和叙述结构。

理查逊表现意识流的技巧是多种多样的，常见的有内心独白、自由联想、蒙太奇、重复出现的形象、平行与对比以及梦魇等。

理查逊热爱诗一般的不和谐音对印象主义有强烈的感情。小说中她经常有意识地运用诗歌成分，而且内省越强烈就越依赖于对诗歌和其他艺术的借鉴。她常常使用省略或截断的句子以及若干重复出现的形象、象征或词组短语将不同部分联成一体它们所直接表现的活动都压缩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在极其狭窄的框架里布置结构紧密的图画。米丽安的思维受各种偶然联想的支配，其运动的流动状态和不受限制的印象主义说明从米丽安的意识一瞬间经过的材料是多种多样的。段落实际由一组形象构成，通过联想一个意象引出另一意象相互融合叠加给人一种诗的感觉。赫伯特•乔治•威尔斯曾对她的这一技巧作过论述：“她的故事对强烈的表面印象进行一系列的轻描淡写她的女主人公并非一种精神而是一面镜子。她游移于事实之上正如那些为水的表面张力所支撑而在水面浮游的昆虫一样。”

作品中，理查逊还把借鉴音乐作为其技能的一个重要方面。作品中有些篇章使用了文学借用中常见的奏鸣曲式。文中的黎明、上午、中午和黄昏四部分与四个乐章中春夏秋冬的场景是转换的平行物。她还运用音乐的主导旋律，在最初几页里暗示一个主题然后一次又一次回到这个主题，直到作品线型展开的感觉被破坏。

多萝茜•理查逊在20世纪英国文学中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她大胆改变了人们所熟知的文学形式，她的意识流手法是对传统的写实主义的挑战和反叛对世界与人的理解和表现上进行了新的试验。《人生历程》在叙述技巧、语言文字、文体风格、语气、声调、形式、结构等诸方面都给人以崭新的感觉。正如梅•弗里德曼所说：“即使多萝茜•理查逊除了此书再也未写一字她也应在文学史上占一席之地。”

（沙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