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Mother

作者简介

葛莱西雅•黛莱达（Grazia Deledda，1871—1936），意大利最杰出的女作家。出生于意大利撒丁岛的纽奥洛镇，1926年因《母亲》（Mother，1920）获当年诺贝尔文学奖是意大利文学史上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殊荣的女作家。

撒丁岛的纽奥洛镇经济、文化非常落后，基本没受到意大利本土的影响。在近乎封闭的状态下，人们性格古朴、粗犷，小镇流传着丰富的民间传说和歌谣，这些成了黛莱达后来文学创作的出发点和核心。但小镇的封建宗法观念根深蒂固异常轻视妇女。黛莱达写道：“我们女孩子除了去做弥撒或去乡间散一会儿步，是从来不准迈出家门的。”黛莱达直到10岁才上了当地的小学但只上了4年，这是她受过的唯一的正统教育。

黛莱达对书籍兴趣极其浓厚受到海涅、大仲马、雨果、巴尔扎克等许多著名作家不同程度的影响。在意大利文老师的引导下她13岁开始写诗歌并尝试发表。黛莱达写作作风大胆当地人极为看不惯，这里的女性很少分心于家务以外的事情但是黛莱达对写作表现了强烈的爱好，一发而不可收。1892年她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小说《撒丁尼亚之花》（Flower of sardinia）；之后她又发表了成名作《邪恶之路》（The EvilWay）和《山中老人》（The Old Man of the Mountain，1900）。

1900年黛莱达在撒丁尼亚的首府卡利亚里，遇见了马德桑尼并与之结婚婚后他们迁居罗马开始了她写作兼家庭主妇的生涯。在罗马，她广泛接触文艺界人士，了解欧洲和意大利文学的发展趋势文化层次得以迅猛提高以更加开阔的视野审视与表现撒丁岛的历史与现状。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包括：《埃里亚斯•波尔托卢》（EliasPortolu，1903）、《灰烬》（Ashes，1904）、《一定的限度》（Up to the Limit，1910）、《我们的主人》（Our Master，1910）、《沙漠中》（In the Desert，1911）、《鸽子与老鹰》（Doves andFalcons，1912）、《常春藤》（Canes in the Wind，1913）和《母亲》（Mother 1920）等作品。

进入20世纪20年代以后黛莱达陆续发表了几部长篇包括《孤独者的秘密》（TheSecret of thesolita Man，1921）、《生者的上帝》（The God of the Living，1922）、《飞往埃及》（The Flight into Egypt，1925）、《安娜林娜•毕尔西尼》（Annalena Bilsini，1927）等作品。这些作品的地方色彩越来越淡薄，旨在表达人生经验揭示更广泛的人生哲理。

一位最著名的意大利评论家这样评论黛莱达：“她属于叙事体大师的风格，所有的伟大小说家都具此特色。今天在意大利所有写小说的人没有一位像葛莱西亚•黛莱达这样即使她晚期的作品如《母亲》（1920）与《孤独者的秘密》（1921）也具有着风格上的活力、技巧上的功夫、结构与社会上的关联。”她的作品深受19、 20世纪之交意大利文学中占主导地位的真实主义的影响，同时又有着抒情心理小说的风格。

代表作品

获奖小说《母亲》是黛莱达晚期的代表作品。瑞典文学院将诺贝尔文学奖颁给她时称誉道：“为了表扬她那为理想所激发的创作“以浑厚温柔的笔调描绘了她所生长的海岛上的生活：在反映人类的普遍问题时，也表现出相当的深度和同情心。”

小说描写了一位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甘愿几十年如一日，在一个偏僻的小村镇做仆人为了儿子牺牲了很多人生的乐趣、抵制了各种各样的诱惑，只为有朝一日将儿子保罗培养成一个牧师，受人尊重。当这一目标成为现实后母亲非常满足。可保罗却在一次葬礼弥撒后爱上了年轻、健康、富有又漂亮的寡妇，并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母亲发现儿子变得爱照镜子了，尽管神甫是不准照镜子的并几次撞见保罗修剪指甲，把留得很长的头发梳到脑后似乎想遮盖表明圣职的秃头。他还涂香水用带香味的牙粉刷牙甚至还刷眉毛这一切勾起了她强烈的不安。

当她预感到儿子晚上要外出时，她竭力想阻止他，但一股比她意志力更强的力量却使她无法动弹。直到保罗出了门她才能站起身来艰难地点亮一盏小油灯。“她要去击败魔鬼”“她看到他像被鬼追着一般，朝山脊下的那座老宅子奔了过去。然而山脊下那幢老宅子什么人也没有，除了一个年轻、健康而孤独的女人……”母亲一路追到老宅子却因某种原因并未追进去，而是满怀不安与悲愤回家坐等。母亲决心用自己的方法——即上帝的方法劝阻儿子她不能眼见自己一生的希望、儿子一生的名声与幸福毁在这样一件在她看来不体面的甚至是“邪恶”的事情上。虽然教区以前的一位牧师，劝母亲让儿子去追随他自己的命运，允许保罗与那个女子来住，但母亲一边想这牧师是魔鬼派来的，得提防他可她又情不自禁在听他说话，而且发现自己几乎同意他所说的了。于是母亲本能地在心里立即为保罗找些借口了：上帝是送我们到尘世来受苦的还是享乐的？在这个问题上母亲有些犹豫了……

母亲最终成功了儿子离开了寡妇回到了上帝面前。而作为母亲，她更感到了困惑：为什么不准神甫结婚呢？儿子强烈的宗教感情与现实之间发生着猛烈撞击，尽管痛苦万分，最终还是回归了上帝，留下一个伤透心的“情人”。而葛莱西亚•黛莱达远没有让这种冲突结束她在小说的最后更进一步加深了这种冲突：伤心的情人发誓要在神甫布道时揭露他的虚伪，尽管她实际上并没这样做。可母亲目视寡妇走向圣坛时，死在了教堂门口——儿子布道的讲坛前，双眼圆睁。这似乎向人们暗示着什么。

作品《母亲》仍以作者最熟悉的、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镇为背景描述了主人公保罗强烈的宗教信仰、现实生活的种种诱惑以哀怨的心情刻画了他的复杂心理、矛盾性格。通过教堂与母亲两个方面的描绘突现了人生的本能带来的理性与道德宗教信仰与现实生活的冲撞丰满的精神世界与行为、心理与外界环境的关系。带给我们视觉、感觉与心理上的强烈艺术冲击富于感染力。小说在一种浓郁的宗教意味、庄严肃穆的意境中通过大量的心理描写树立了叙事风格抒情心理小说的典型。同时，作者运用真实主义的艺术力量，哀怨的、颓唐的真实主义手法，表现了爱情、道德与宗教的冲突从而预示了新的经济、文明、道德带来的偏僻小村镇正在发生、终将发生的变化。

黛莱达在小说中把自己最擅长的人物心境描写与自然物境描写结合起来描绘，把社会道德的冲突与人物内心世界的冲突结合起来加以委婉、纤柔的刻画，充分显示了她独特的艺术才华。文中多次提到母亲对儿子的爱对上帝的虔诚，对世俗情感、诱惑的惶恐与困惑在宗教情感与现实之间激烈的心理斗争。作品一面描述母亲为儿子做出一些有违牧师的行为而担心的各种心理活动，生动形象地勾画出一位虔诚的母亲形象，同时宗教与道德的冲突也显现出来。

文学影响

和意大利文学地方主义派的杰出代表维尔加描绘了西西里，佛家萨洛素描了隆巴度一范尼图地区一样，黛莱达则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发现——发现了撒丁尼亚他们都在描述地方风情和农村生活方面见长。18世纪中叶，作家们寻求新的文学形式，很快引起一场欧洲文学新潮流，并与卢梭崇尚的人类自然美的主张相结合。葛莱西亚•黛莱达的作品充分体现了浪漫派晚期的丰盛战果，她对人和自然的观念，始终具有撒丁尼亚特点。

作家早期的小说以罪过与悔改为主题用真实主义的手法描绘家乡古老的文明。之后作品从反映社会生活转向人物内心的刻画，真实主义中渗透了抒情心理主义与神秘主义。她的创作大致可分成以下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从1892年至1900年。这一阶段作品中的人物都来自撒丁社会他们勤劳、淳朴，传统的道德、行为准则是他们唯一的法律、道德规范。他们顽强地抵抗着外来文明的侵犯。她在作品中把自然与人充分地结合成一个整体，具有宗教宿命论的色彩。

第二个阶段：从1900年到1920年。黛莱达的写实主义的手法走向成熟她的作品始终富有浓郁的地方色彩文中的背景和人物带有典型的撒丁尼亚特色。黛莱达对题材的处理越来越老到，尤其善于表现强烈的宗教与现实之间发生的猛烈撞击她还在自己的作品中对城市文明与乡村文明的对立与冲突给予了充分的描述。由于资本主义关系的侵袭，现实生活中村民们经济上破产、精神上受到创伤，从而使古老的宗法关系逐步瓦解。

第三阶段：1920年以后。这一阶段，黛莱达的作品不仅仅局限于撒丁岛的地域界限，并且，作品虚构成分明显增多，叙事成分减少写作手法也更简洁多用色彩和对比强调事物的本质从而创造一种独立的诗的境界。

黛莱达创作的基本原则是尽量避免社会上的一切争论；对当代政治、社会与文学方面的纷争，也绝不偏向任何一边。尽管对理论缺乏兴趣，但她对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很感兴趣她认为自己与过去不可分，与自己的家乡人民不可分，知道如何面对现实以及如何对现实生活进行反映。她曾在一封信中写道：“最大的痛苦是缓慢的死亡。正因为如此，我们应该尽量将人生的步调缓和下来充实它尽可能使它具有最丰富的内容。我们必须像大海上的白云一样过着超越自己人生的生活。”她在另一封信中写道：“命运注定我生活在撒丁尼亚寂寞的心田里，但即使我生活在罗马或斯德哥尔摩，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我始终是我——一个对人生问题有着狂热的灵魂、透彻地认识人类的本质的人。我仍然深信人类应该更完美但人终归是人无法实现上帝统御的大同的世界。到处是仇恨、血腥与痛苦但也许有一天这一切都可以用爱心与善意去征服。”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她对人生的憧憬，她对善良的力量在人生的搏斗中会取得最后的胜利的信心。虽然略感哀伤却并不悲观。

（李红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