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秘莫测的费夫人
那位费夫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面前,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里有迷惑也有思索,像是她脸上忽然开了一朵灿烂的花。
第二天上班时,那种阴郁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薛苑觉得左眼皮直跳,觉得今天估计兆头不好。果不其然,刚在办公室坐下,电话就响了,“来我办公室一趟。”薛苑顿时嘴角一抽。
总经理办公室里,李又维悠闲自在地靠在沙发里,一双腿极没风度地搭在桌上,手里拿着一沓文件。瞥到薛苑,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桌上的另一沓文件。
“这些是你写的?听说只花了一个晚上?”
薛苑倾着身子看了一眼,是她前几天给即将拍卖的那百余张画写的简要说明文字。
“嗯。”
李又维愉快地笑了,“让人赞赏的速度啊。都说萧正宇过目不忘,我看你比他还厉害。干脆你也来做我秘书好了。”
薛苑沉声道:“我不能一人身兼数职。”
“也是,这要求的确有点儿不近人情。”李又维仿佛思考了一下,微笑开口,“我不会强迫你。另外,出门后帮我把朱、韩两位主管叫过来,再通知所有管理层准备一下,十点钟我要开会。”
薛苑差不多要暴跳如雷,这不是把她当秘书用又是什么?而且凡事让她出面,用意可想而知。
她忍气吞声,“不等张总回来?”
“不等。”李又维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头都没抬,“她在拍卖行那边忙明天拍卖会的事情,暂时不要去打扰她。”
画廊内有一百多位员工,除了办公室的和几位主管,绝大多数薛苑都不认识,结果却要一个个通知。她明明还有销售助理的工作,却不得不见缝插针地打电话。
这一天真是分外难熬。好容易忙到了中午,她又累又烦躁,连饭都不想吃,最后被何韵棠死拉活拽地拖去了食堂。刚进了食堂门口,蓦然发现今天气氛明显不同往日。所有人聊的话题都只有一个:天上掉下个总经理,难道要变天了?
何韵棠显得很高兴,小声跟薛苑嘀咕,“据说这个总经理是个大帅哥。”
薛苑想着“流言猛于虎”这句话,嘟囔了一句,“你消息真灵通。”
“也不是,”何韵棠笑得很神秘,“今天早上小吴不是来得很早吗?她说恰好看到一个帅哥从车上下来,虽然只瞄到个背影,但是气势十足,她一直跟在他后面,最后看到他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薛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赞美何韵棠的“灵通”。
“还有,你知道今天开会他说了什么?”何韵棠继续说。
“什么?”
“主要是熟悉各部门的情况,最后还提了提增加福利待遇的事情。”
薛苑一愣,“真的?”
何韵棠点了点头,“当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总经理回来是早就有风声的事情,但谁都没想到这么快。就现在的情况看,倒是挺好的。就不知道张总的反应怎么样,这么多年,到处挖来、辛苦培养起来的一批人,不知道人心会给收买走多少。”
薛苑“嗯”了一声。
何韵棠最后总结道:“他这一回来,问题肯定不少,但只要公司的法人代表还是他的名字,谁都没有办法。”
薛苑忽然变得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用筷子在饭菜里戳来戳去,恨不得这一天快快过去才好。
结果下午上班没多久,李又维就打电话过来,“请个假,下午跟我去拍卖场,我在门口等你,五分钟后过来。”
薛苑还来不及拒绝他就挂了电话。匆匆收拾好包刚要走,就惹来销售部门刘主管的一脸气恼,“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事情,你走了我让谁去替你?真是给我找事!”薛苑低头听骂,终于等到他骂完解气才敢离开,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再次激怒了他。
到门口时,李又维已经拉开车门等她。车子里空调开得太冷,她一坐进去就觉得浑身一激灵。
李又维问她,“心情不好?”
薛苑没好气,“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就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李又维今天或许是真着急,没跟她多废话,脸上那仿佛天生的笑容也消失殆尽。发动汽车前,他指了指仪表盘,沉声说:“这是一份法语的文件,翻译给我听。”
“现在?”薛苑疑惑,“你不是要开车吗?”
“正因为开车,所以才叫你直接口译。”
薛苑拿过文件,低着头一字一句地念起来。这是一份类似于商业报告类的东西,文件也并不完整,连公司的名字都没出现过,好像被人存心隐去了。文件里经济学专业名词特别多,有几个她也不知道,只好连蒙带猜地说了意思。最后她总结说:“表面上看来,这个公司资产雄厚,运转良好。”
高大的大楼遥遥在望,李又维猛一脚踩了刹车,从她手里拿过文件扔到后座,低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就当你没看过这份报告。”
薛苑抿了抿嘴角,立刻点头,“我知道。”
“到了,下车。”
这次的美术品拍卖会是博艺画廊和国内最大的一家艺术品拍卖行合作举办的。两家公司合作多年,关系一直良好。在国内的画廊和拍卖行系统尚不成熟的情况下,两家公司合作难得地被业内视为典范。
薛苑第一次来到拍卖行,对这类地方完全不熟,只好小心地跟在李又维身后,一路看过去。到处都是人,工人在会场里进进出出,有的在挂灯,有的在搭台子,煞是热闹。
两人乘电梯来到三楼的会议室,安静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起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透过厚厚的玻璃墙,会议室的一切一览无余,堪称奢华的房间里,坐着六七个人,站着两三个。他们正在互相交谈,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中间那位一身素服的年长女性身上。她保养得非常好,要仔细打量才能看出大概的年龄,她坐姿优雅,衣着端庄,双手握着个精致的手提袋,头发分成两边,在后面低低地盘了一个髻,形状异常优雅。张玲莉以谨慎的坐姿端坐于她正面,一脸的焦头烂额。萧正宇就像影子那样站在她身后,脊背笔直。
玻璃门的隔音效果甚好,在门外什么都听不到。李又维的视线在屋子里扫过,脚步在门口略微一滞即推门而入。薛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他,犹豫间就僵硬在了门外,门已被关上了。
薛苑站在门外,很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李又维进屋后,很快就和会议室里那群看来身份显赫的人打成一片。张玲莉则让出自己的位子,让他坐在那位年长的女性对面。然后,张玲莉和李又维以一种外人看来很随意的姿态交谈起来。
李又维刚坐下不久,萧正宇就离开了会议室。他一出来就跟薛苑打招呼,“你们来得很快。”
“哎,还好吧,”薛苑无奈,“其实我也不知道来干吗。”
萧正宇笑了笑,“没事看看热闹,多认识人,没有坏处。”
“嗯。”
“李又维今天回到公司上班了?”
“来了。还早到了。”
“大家反映怎么样?”
薛苑想起何韵棠的话,就说:“我不知道,不过都奇怪他怎么会在张总不在的情况下忽然杀回来,搞得好像窃国夺权一样。”
萧正宇笑着慢悠悠地说:“很简单,这样才能检测人心。张总自己都同意,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话间,有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推门进了会议室。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带给她一阵莫名的熟悉感。薛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着他进去后递给那位年长的女性一个便签模样的东西。
异样熟悉的姿态。薛苑凝神盯着两人,脑子高速运作起来,最后轻轻拍手,恍然大悟地“呀”了一声,“原来是他们!我见过的。”
“他们?”
“是啊,那位女士和刚刚进会议室的那人。”
萧正宇诧异,“你之前见过费夫人?什么时候?”
“她姓费?这个我不知道。”薛苑说,“昨天下午这个时候,她来过博艺画廊,是我接待她的。她在画廊里待了很长时间,将近两个小时。”
萧正宇眉头渐渐皱起来,认真地问她,“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她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看画,所有的问题都是陪着她那个中年人,也就是她现在身后那人问我的,全是油画方面,简直把我当成自动问答机。”薛苑回想着谈话内容,对萧正宇复述了一遍,最后说,“想起来了,她还真说了一句话。我递给那位先生名片时,她也看了一眼,说了句‘收好’。就这样而已,费夫人昨天戴着很大的帽子,也穿着一身素服,但不是今天这件。我感觉她非常不喜欢生人靠近,一直没办法看清她的模样。”
萧正宇透过玻璃墙看了看费夫人,对薛苑笑了一下,说:“你形容得很准确。”
“这位费夫人真是神秘莫测啊,她在这里做什么?”
萧正宇摇头一叹,“她无论如何都要买《读书的少女》那幅画。”
薛苑顿时知道屋子里的人为什么都一脸苦楚了。李天明根本没把《读书的少女》授权给博艺画廊代理,合同上写明了只是纯粹展出。在那场展览会结束之后,李天明就带着画回了家。
萧正宇说:“如果是其他人,也好打发,偏偏是这位费夫人。”
薛苑挑起眉,“这么多人陪着她,她有什么来历吗?”
萧正宇朝会议室看了看,轻描淡写地说了:“世界上最大的几个画廊,都有她的股份。”
薛苑一瞬间失语。她定睛再看那位夫人,只觉得她变得更加优雅高贵和金光灿烂。钱有的时候真是奇妙的东西,能让一个人变得截然不同。想到这里,薛苑心情复杂地一笑,“有钱真是好事,想要的别人都会送上来,这位夫人也是位精明的奇人了。”
萧正宇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会议室,然后朝走廊前方走去。薛苑会意,跟在他身后,来到隔壁另一间会议室的阳台上。此时周围再无旁人,他才说:“费夫人的丈夫两个月前去世了,遗产全留给了她。她丈夫生前虽然不为人所知,但却是了不起的风险投资人。没人知道他手上有多少钱,有句笑话说,凡世界上有的行业,他几乎都有涉足。总之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薛苑听呆了。她想了想,又问:“那为什么让李又维来?他虽然是总经理,但你们这么多人,谈判技巧应该不会都比他差。”
萧正宇这次才露出一点儿惊讶的痕迹,“你不知道李又维是李天明先生的儿子?”随后又笑了,“也是,那天你走得早,难怪你不知道。”
薛苑都来不及惊讶就下意识地想起那天晚上的一幕,她表情剧烈地一变,眼前变得雾气蒙蒙。但很快她就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一点点地回想细节,本来模糊的细节在回忆里变得无比清晰。她明白了前因后果,露出个疲乏的苦笑,“当时我没注意那么多,没有考虑李又维为什么会在那里。李天明跟他说的那番话,现在想起来,似乎是有些端倪。两人都姓李,乍一眼看上去也长得很像……原来他们是父子……难怪难怪。”
她的声音又硬又干,仿佛嗓子里被人塞了一把锯木屑。
萧正宇看着远方,不动声色,“希望李又维能说动费夫人改变心思吧。”
缓过神来,薛苑说:“我看费夫人志在必得的样子,不如让李又维去说服李天明再画一幅复制品送给她还容易些。”
“复制品?这幅画是不会有复制品的。”
“为什么?”
“这幅画不可能再有复制品了,”萧正宇加强语气,摇头,“李天明先生耗不起那个精神。”
薛苑猛然抬起眸子看他,“什么意思?”
不等萧正宇再说什么,隔壁会议室的响动传了过来。两人来到走廊上,看到陆续出来的人,无论是谁都是一脸苦涩和无奈。薛苑靠墙而站,微微低着头。
忽然,薛苑觉得自己的眼睑前有一片阴影,原来有人在自己面前站住。薛苑抬起头来,倒是愣住了,那位费夫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面前,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里有迷惑也有思索,像是看到薛苑的脸上忽然开了一朵灿烂的花。
她忽然开口,“我记得你姓薛。”
即使到了这个年纪,那位费夫人的双眸依然称得上非常美丽,眼角细长,纹路往斜上方蔓延开来。可是她的眼神却和这么一双眼睛很不相称,有点儿像科幻电影里生物学家研究标本时的眼神,就算没有恶意,也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压制着胃里的翻腾感觉,薛苑僵硬地点头。
“你转过脸去。”费夫人的口吻中满是命令的味道。
薛苑一阵紧张,皱了下眉,让自己的话听来非常客气,“费夫人,您这是何意?”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拍卖行的几位老板不认识薛苑,被这一幕搞得云里雾里,都小声交谈起来,互相交换着迷惑的眼神。张玲莉是何等眼观八方之人,一见这个情形,便扬声叫她,“薛苑。”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无非是让她听命行事。薛苑装作没有听到,固执地沉默着,就是不肯转头。
费夫人似乎等得不耐烦,目光暗藏不悦,“转过去,我看看你的侧脸。”
看到薛苑生硬的表情,萧正宇暗叫不好,立刻笑着解围,“费夫人,昨天您去博艺画廊的时候,就是她接待的,所以觉得在哪里见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她长着张大众脸呢。”
费夫人看了看薛苑,又看了看萧正宇,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她眸子里焕发出的光彩看得薛苑一瞬间都失了神。费夫人缓缓点了点头,完全接受了萧正宇的观点,“你说得有道理。”
“当然。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李又维从费夫人身后闪出来,扶着她的手臂,“费夫人,我们下楼吧。你刚刚说您昨天才回国,这样算来,也有十多年没有回来了吧?”
张玲莉也立刻跟上,“您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听说您最喜欢吃蜜汁糖藕,这附近有家店的蜜汁糖藕做得特别好,又黏又糯。”
费夫人仿佛像想起了什么,“嗯”了一声,终于结束了这个插曲,面带微笑地转身离开。一行人立刻跟上去,这情形颇像一堆浩浩荡荡的随从拥护着一个古代女王。
薛苑终于松了一口气。忽见费夫人脚步停下,猛一回头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目光锐利如刀,惊得她的心跳又快了几下。
目送他们离开后,薛苑转身问萧正宇,“刚刚她是在看你,还是看我?还有,为什么你不跟着他们一起去?”
“她在看谁,我也不知道。至于我为什么不一起去倒是清楚,那是因为他们送走费夫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接下来肯定是饭局,在场的都是老板,我的资格哪里足够呢?”萧正宇无所谓地摊手一笑,“对了,你今天是跟李又维一起来的?他叫你过来干什么?”
薛苑叹口气,“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萧正宇抬腕看了看时间,说:“现在这个时间快下班了,你也不用回公司了。我们去楼下的咖啡厅,坐着聊。”
到了咖啡厅,萧正宇先问她想喝什么,薛苑哪里有心思想这些,说了句“你看着办”就不说话了。她若有所思的神情根本瞒不住人,萧正宇于是问:“还在想那个费夫人?”
薛苑迟钝地点头,“费夫人怎么忽然想看我的侧脸?”
萧正宇半叹息半感慨地问:“薛苑,你是真没发现还是装作不知道?”
“什么?”
“那幅《读书的少女》里的女孩子的侧脸,和你几乎一样。”
仿佛有个惊雷在自己脑袋上炸开,薛苑愣住了。她绞着手指,冷汗从脊背上沁出来,无数的思绪在大脑里回旋。最后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萧正宇,你别开玩笑。怎么会啊,怎么会像我?你别吓我。”
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中,但她紧张得说话声调全变还是让他心里某个角落柔软地一动。他看到她搭在桌上的手,白皙的手指正在轻微地发抖。她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他也是,手也仿佛有了自主意识探过去想覆上她的,却在触碰前的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萧正宇不由得苦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她,“你怎么会没发现呢?不过这也不怪你,谁都不知道自己的侧脸轮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像那幅画中的女孩子。”
薛苑咬着唇,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很久之后她才说:“原来如此。”
“我后来安排你去见李天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萧正宇帮她斟了半杯咖啡,又说,“我想,世界上难得有这么巧的事情。画家想像中的少女出现在眼前,果真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长久的思考后,薛苑扭曲出一个莫名的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长着这样一张脸过去兴师问罪,我也真是太自不量力了。李天明看到我后会怎么想?不知道,实际上他对我非常客气。他怎么想到画这张脸,他跟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李又维说的又是真是假?难道只是巧合吗……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吗……”
萧正宇沉声开口,打断她的话,“李天明的想法我虽然不知道,但李又维的想法你或许可以明白了。”
被他沉着的声音打算了思绪,薛苑快速抬起头来,看到他的脸,忽然觉得很安心,很快从乱线一团的思绪里挣脱出来,说:“对,你说的没错,连你都能看出我和画上的女孩子长得相似,何况是李又维?他也算是一流的画家,观察力、想像力都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李又维缠着我,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只是,我真诧异啊,我怎么会这么迟钝。”
“这不能怪你,一般人都未必能认出自己侧脸,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已。”萧正宇本来拿起了杯子,现在又放下,“薛苑,有些事情慢慢想,别一时把自己的思路都堵死了,我们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你要找的那幅画虽然重要,但总不及你自己的日子来得更加真实。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很多事情不妨用‘事后诸葛亮’的观点来看——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的大事,过后看,却没什么大不了的。”
气氛忽然沉寂。
薛苑把咖啡杯推到一旁,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目不转睛地凝视面前的男子,在无声的注视中,她的情绪彻底恢复了平静。她低头喝了一口他斟的咖啡,笑了笑,抬起眸子看他,“你刚刚说《读书的少女》那幅画不可能再有复制品,是什么意思?”
萧正宇凝视她,慢慢开口,“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李先生画《读书的少女》时呕心沥血,其间心脏病发作了两次,第一次住院一周,第二次住院三个月,差点儿赔上一条命,现在还需要护士随身照顾,哪里还可能有什么复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