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蝴蝶兰的花语
他的声音偏低,恰似诱惑,又像威胁。薛苑心知肚明,他说的每个字都是正确的,自己的确不能再接受一次更大的失望。两相比较,和“魔鬼”结下契约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不行。”
薛苑的拒绝脱口而出,和他的话几乎同步。
“回答得太快了,重新考虑。”
李又维短暂地皱一下眉,又笑了,“我不会让你脱衣服做人体模特,我不至于做这种事情。”
“这跟脱不脱衣服没关系,就是不行!”薛苑退后一步,狠狠地揉了揉脸,像要把他手指的温度从脸上完全抹去,“我不喜欢被画。”
李又维沉思片刻,换上了然的神色,“看你反应这么大,你之前有被人画过并且遇到过不愉快的事情?”
现在终于看清他缠着自己的目的,知道了原因,薛苑觉得异常轻松,“没有。但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被画,非常非常不喜欢。”
李又维的那抹笑意消失殆尽,声音却严厉了若干倍,“不,除了你,我不会找别人当模特。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模特。”
他顽固的坚持让薛苑片刻失语。她了解画家对某种类型模特的偏执心理,于是好心好意地解释,“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适合做模特,你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何况你是我的老板。李先生,请你去找别人吧。”
李又维忽然诡异地笑了,语气一顿后话题一改,“薛苑,你不想找到那幅画了?”空荡荡的教室里,这句话仿佛有了回音。
这么热的天气,薛苑竟然一个哆嗦。寒意就从脚底一缕一缕地升上来,明明是炎夏,某种叫“不寒而栗”的感觉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李又维说话时嘴角带着从容的笑意,眼里的光在这么昏暗的教室都历历可见。薛苑最怕他那种笑,他那志在必得的样子,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觉得让人没了底气。
“如果我没算错,你这么些年一直在找那幅画,是吗?”李又维笑意丝毫不改,语气轻松随意得好像在说天气,“这几天我可好好打听了一下你。你当年可是外交学院法语系的高才生,成绩非常优秀,前途灿烂似锦。据说你本来是可以进外交部的,老师们现在谈起你还觉得惋惜呢。”
薛苑隐约猜测到他说话的用意,也知道他打听了不少关于自己的消息。她心里很不舒服,但还是告诉自己不要胆怯,于是直视着他,面无表情地等他说下去。
“你母亲是军人,你三岁的时候,她在战场上牺牲了,被授予‘烈士’称号,那时候你还很小;你父亲是沉镇工艺美术厂的工人,是他一手把你拉扯大的。大三的时候你父亲因车祸去世,从那以后,你不管不顾地退了学,改考了美术学院。这其中的原因和理由,就是因为那幅画——你母亲的那幅肖像画……”
他说这话时音调非常沉稳,隐隐流露出感慨的痕迹。看着薛苑的脸越来越苍白,他竟然有了几分不忍。
“更何况,这幅画是你父亲为你母亲画的。”
这话本是猜测居多,可她颤抖的嘴唇已经完全印证了他的观点。李又维停了停,接着说下去:“你知道每年在市场上交易的绘画作品有多少件吗?你一辈子都看不完。在这样画海里找到一幅二十年前的画,谈何容易?凭你的力量,刚毕业的大学生,初出茅庐,无钱无势,你觉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幅画?你这大学四年想必也用了些办法,但光是见李天明你都用了足足四年,结果还竹篮打水一场空。再这么找下去,你得花多长时间?你还有多少时间经得起消耗?”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中计,但他的每个字都灌入了她的耳中,一字一句砸在她的心头。她掐着手心,下唇被自己咬得都快要出血了。
“但我就不一样了——”李又维微一弯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他声音低沉但是音色奇佳,薛苑没来由地想起五六年前看过的一幕话剧,别的不记得了,但那带着翅膀的魔鬼在浮士德的耳边低语却格外深刻。
“我有钱,钱多到你花不完,而且我在社会上有无数的人际关系。最重要的是,我是博艺画廊的老板,我认识的收藏家和画家比你一辈子认识的都多。我可以发动我手里所有的关系和力量帮你找到那幅画,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同时,你需要付出的代价非常微小,不需要上刀山下油锅,只需要乖乖地坐着,做我的模特就可以了。如何?”
在他的压迫下,薛苑无法开口说话,也根本无法拒绝。
李又维带着十拿九稳的神情说:“如果你要拒绝我,应该早就说出口了。老实说,我对你是否还能再经受一次更大的失望颇有兴趣。你说我卑鄙、无耻,我都不在乎,但是除了我,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人选吗?”
他的声音偏低,恰似诱惑,又像威胁。薛苑心知肚明,他说的每个字都是正确的,自己的确不能再接受一次更大的失望。两相比较,和“魔鬼”签下契约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薛苑狠狠地咬了咬牙,几乎是啼血般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
“这才是乖孩子。”李又维满意地笑了。
她不再看他,当即摔门而出。外面比屋子里更热,但却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有阳光真好,阳光下有歌声,有笑声。她从来不知道夏日的炎热阳光这么富有真实感。
李又维站在教室李,扯开窗帘,在充足的阳光下再次来到画板前,他弯腰凝视许久,最后取下那幅画,卷好,方才离开。
他的车停在教学楼附近,顺着小道绕过去就是。在路上他看到无数张年轻的面孔,他们的脸上都有着只属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的奋发和昂扬。最后他遇到了丁依楠,他朝她一笑,彬彬有礼地说:“谢谢你刚刚带路。”
丁依楠摆摆手,示意小事一桩,“没事没事。李先生,薛苑是在教室吧?”看到他含笑点头,她接着说,“你今天出现在学校里,我还挺奇怪的。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薛苑还有你这个朋友,噢噢,不是,应该说还有别的朋友。”
话音刚落,丁依楠听到远处有人叫她,忙对他吐吐舌头,“就这样吧。李先生,我先走了。”
“留个电话给我吧,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和薛苑吃饭。”李又维微笑地举起手机……
丁依楠真觉得如沐春风,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她看到黄湾。
吃饭时她不禁对着黄湾啧啧叹气,“薛苑什么时候认识了他啊?这么热的天,那么不辞辛苦地跑到学校,指名道姓地说就为了见她,真是浪漫得呱呱叫啊!薛苑一开始工作就艳遇不断,是不是她这四年积攒的桃花运一下子涌过来了啊?”
黄湾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当年我们的同学就说,你们艺术设计系只有一个薛苑是怎么看都不腻的美女。我认识的好几个同学都想以她为模特画肖像画来着,结果被她一脸戒备地拒绝了。他们也只好在图书馆偷偷看她,时不时地画几张草稿。”
丁依楠大惊,“有这等事情?你怎么以前都不告诉我?”
黄湾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
“好吧,姑且算你过关。”丁依楠咬着筷子,“总之,一会儿看到她一定要好好盘问一下。”
实际上从这天下午开始,接下来的好几天丁依楠都没有再见到薛苑。她自己和黄湾也因为搬家而忙得不可开交,很快便将盘问薛苑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天晚上薛苑做了个梦。
她在看不到尽头的黑夜里奔跑。
那是个黑暗的空间,薛苑沿着时间的长廊匆匆地行走,去往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远方。黑暗掩盖了一切,使声音变得惊心动魄。薛苑听到自己奔跑的脚步声,想像力也随之活动起来,有种异乎寻常的感觉……纯白的石头砌成了半圆拱顶的长廊,它们悠悠地反射着稀薄的光线,两排圆柱从看不到的起点延伸到看不到的终点。看不清面孔的人站在路中央,对她露出笑脸,张嘴说话。
可她听不见。
冷汗淋漓地醒过来,薛苑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脸憔悴得好像《聊斋》里的女鬼,皮肤失去颜色,瞳孔失去光泽,连嘴唇都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浅红色。
尽管毫无睡意,她还是再次躺到床上,扯过毛巾被盖上。结果毛巾被才盖上,就闷得浑身是汗。踢了被子,却又变得寒冷。盖了又踢,踢了又盖,她抓着被角斗争一夜,凉席湿了又干,终究还是没睡好。
第二天,她咬牙坚持着去上班,结果一去就发现了异常。从来都门窗紧闭的总经理室大门第一次洞开。有人在屋子里打扫整理、安装电脑等等。她脚步一滞,就愣在了哪里。
其余的同事也站在那里议论纷纷。何韵棠走到薛苑身边,对她说:“我来这几年,第一次看到总经理办公室开门,难道管理层有了新的变动?”
何韵棠这入对各种八卦熟悉得好像是自己手掌心的纹路一样,但居然对这个传说中的总经理半点儿不知情,对此薛苑深感诧异。
“不过我们也真是把这个总经理忘得差不多了。”何韵棠笑了笑。
薛苑勉强一笑,“只知秦汉不知魏晋嘛。”
“我们这种小角色,在谁手底下都一样干活,但对张总来说就不一样了。”何韵棠边说边感慨,“所以我一直觉得张总做人真是难得,这么多年了头衔上总是挂了个‘副’,却毫无怨言,依旧那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换成其他人,早把那个总经理的权力架空,自己顶上去了。”
薛苑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说:“也是。”
说曹操,曹操到。张玲莉从电梯出来,看到手下的人围在一起小声嘀咕,声音一扬,“谁能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大家立刻散开。薛苑却相反,拎着袋子迎上去,还下意识地看向似乎永远跟她身后的萧正宇。萧正宇对她宽慰地一笑,她这才放了心。
等张玲莉和萧正宇进办公室后,薛苑才跟了进去,她从袋子里取出个衣服盒子,毕恭毕敬地双手递过去,“张总,谢谢您借衣服给我。已经送去干洗店仔细洗过了,抱歉拖了这么久。”
“放沙发上吧。”
张玲莉看都不看,就把手提包扔给萧正宇,风风火火地在办公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上,“你英语、法语都不错,是吧?”
薛苑深吸一口气,“还可以。”
“这几天你看看这个。”张玲莉指着那沓文件,“拍卖会的资料、参展作品的资料,还有一些要参加拍卖会的欧美收藏家的资料。看熟了后,按照以前的例子,每幅画都写份说明文字给我,明天交给我,到时候给主拍人参考。”
那沓资料至少有五十厘米高,薛苑眼皮都没眨,只说了声“好”就弯腰抱起来,又问:“张总,还有什么事情吗?”
张玲莉疲惫地挥手,“没有了,你出去吧。”
她走后,萧正宇无奈地开口,“将近一百幅画,你这不是为难她吗?就算缺人,也未必让她一个人全干完啊。”
“她都没意见,你也不必为她抱不平。”张玲莉翻开文件开始签字,目光停在文件上,“你看哪个新人不受点儿折磨?这是历练。好了,说正事吧。”
她的口气完全是“不欲相谈”,萧正宇不方便再说什么,只好把泡好的茶杯放到她的手边,一件件地汇报事情。对张玲莉来说,这道命令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对薛苑却不然,那天下班后,她没有走,还在办公室挑灯夜战。如果仅仅用两百个字说明这幅画的特点并不困难,问题是只能说好话。她研究着以前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最后她干脆抱着笔记本和那堆资料去了楼下的库房,看一幅画写一幅画,为了抑制睡意,她喝了三壶浓茶。大概是浓茶的效果太好,又或者最困的时候过去了,总之越到深夜头脑越清楚,写起字来简直顺畅无比。
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终于松了口气,抱着一堆东西回到楼上,站在楼梯口时感觉到清凉的微风拂面,才猛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朝霞就像女人的晨妆,点缀了天际。
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强忍着睡意把文稿打印出来。
上班时间到了,见张玲莉来了,她就把打印出来的文字和以前的资料一起交给了张玲莉。
张玲莉看她一眼,到底是年轻,除了眼圈略黑,竟然瞧不出太大的异样。
“放这里吧,你休息一下,一会儿还要上班。”张玲莉说。
薛苑也不多言,点了一下头才离开。
她离开后,张玲莉才拿起薛苑刚刚送来的打印稿,一张张翻看。她看得入神,连敲门声都没听到。直到桌子开始振动时她才反应过来,猛然抬头,“哦,正宇。”
“看什么?”
张玲莉顺手把打印稿转交给他,说:“你来了就好,薛苑刚刚拿给我的。我看了几篇,比我想像的好,你也看看。”
萧正宇接过打印稿,拿在手里翻了翻,“动作之快,让人意外。”
“剩下的部分你来看看,如果觉得可以,就按照她的这份,直接给刘总那边拿过去。”
“好。”
萧正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张张地看起来。
单就排版格式来看,薛苑的确是个细心的人,整洁的白纸上,图片在左上,简介在右上,最下方则是说明文字。那些说明文字简明扼要,既突出了画的特点,文采也相当漂亮。乍一眼看上去,除了纸质不好和没有装订起来,倒像是本精致的画册,也难怪张玲莉会看得入迷了。
萧正宇很快翻到最后的几页。有一幅名叫《火烧云》的油画,薛苑在下面写着,这幅画是著名画家陈孟先先生的早期作品,成画于十五年前。这幅作品,对色彩、线条、节奏等把握得十分到位,并完美地融合了东方水墨画和西方油画的艺术风格,在陈孟先作品研究中具有重要地位。但是,这幅画……
省略号后戛然而止。萧正宇眉头紧皱,给她打了个电话。薛苑片刻后匆匆过来,萧正宇指着那行未完的字,问她,“你后面要说什么?”薛苑比他还吃惊,愕然地把视线从纸上移动到萧正宇脸上,“我写了这个?怎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萧正宇摊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薛苑努力地想了想,终于回忆起大概是在凌晨三四点时写的这段,于是解释,“那时候我太困了,脑子也一团糨糊,胡写了些东西,你把这句删掉吧。如果后文还有这种奇怪的话,请你立刻告诉我或者直接删掉都可以。”
萧正宇点头,薛苑又转身离开。萧正宇看到她离开的背影,心思怦然一动,沉声说:“薛苑,如果你在这批作品里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请务必告诉我。”
薛苑露出个疲惫的笑容,承诺般说道:“请放心,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冷汗淋漓,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办公室,只盼望这一天早些过去。但很快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在做梦。现在正是早上,大部分同事们才刚刚来到,并且一个个都围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大家立刻闪出一条路来。她的桌前摆着一束纯白的蝴蝶兰,花里夹着精致的小小的卡片,没有署名,只有龙飞凤舞的一行字,“给我亲爱的福纳丽娜。”
她问周围的同事,“什么时候送来的?”
“五分钟前花店的小哥送来的,噢,就是刚刚你出去时。因为你不在,我帮你签收了。”
薛苑扯过卡片,一把扔到了抽屉里。随后才想起来此举完全是亡羊补牢,众人自然早看到了。
“薛苑,福纳丽娜是谁?你的外号吗?”
她干瘪瘪地回答:“我不知道。”
她的同事多是年轻漂亮的女孩,追求的人只多不少,有人送花并不稀奇,但是薛苑这束实在太过扎眼,其余的人想不注意都难。并不是最常见的玫瑰,而是别具一格的蝴蝶兰,包装也那么光鲜亮丽。在这间普通的大办公室一摆,不引人注意实在太难了。同事们七嘴八舌地八卦猜测,兴奋得仿佛是自己收到了花。
“我说,这么大一束,起码有三四十朵吧。”
“估计差不多。这人也真是奇怪,我还第一次看到有人送蝴蝶兰。”
“蝴蝶兰的花语是什么?”
“兰花我知道是高贵的意思。蝴蝶兰的花,还要去查查去。”
很快矛盾转移到薛苑身上,众人纷纷问她,“这花是谁送你的?应该不是男朋友吧。男朋友肯定送玫瑰才对。”
薛苑无奈地摇头,“不知道。”
好在众人的兴致都是有限的,没有人会记得这等小事情太长时间。薛苑只盼着一天之后,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那她就算解脱了。
岂料自己的估计大错特错。那之后的每天,李又维都会送花来,而且每日一变。第一天是纯白的蝴蝶兰,第二天是天堂鸟,第三天干脆变成了玫瑰。
成为新闻人物被人谈论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每天都是新闻人物。
薛苑几乎抓狂,那段时间只要一有空她就有意无意地从总经理办公室门口路过,这里虽然清理出来,但李又维本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她转头去找萧正宇,一转身才想起最近他忙于几天后的拍卖会,好几天都没在画廊出现过了。
这么下去是不行的。薛苑心急如焚,无可奈何地给萧正宇打了个电话。她简要地说了情况,萧正宇却问:“花香吗?”
薛苑无奈至极,“你还有工夫关心这个?一下班我直接就扔垃圾筒了。”
萧正宇轻声一笑,笑声里什么都听不出来,“李又维如果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你给我李又维的电话,我找他谈谈。”
萧正宇深感诧异,“他没给你他的电话?”
薛苑摇头,“没有。现在的情况是他可以随时找我,但我却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想方设法把别人控制在手心,这就是他的一贯的作风。”萧正宇压抑地呼出一口气,“我也没有他的手机号,一直以来都是张总直接跟他联系。不过我有他家的座机号码,一会儿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你吧。”
“啊,好。谢谢你。”
“这不算什么,”萧正宇沉吟片刻,“我当时就跟你说过,李又维这个人一旦看上什么东西就要得到,对他你一定要谨慎,记得不要轻易答应他什么,更不要让他有机可乘。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记得马上给我打电话。我手机随时开机。”
“你说得太迟了,而且我也没有别的选择。”薛苑心里想着,“嗯”了一句。
片刻后萧正宇发了短信过来,是李又维的电话号码。
她打电话给李又维,响了两声之后很快有人接听。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意,似乎才刚刚睡醒。
薛苑忍住发脾气的冲动,好言好语地说:“以后可不可以麻烦你不要再给我送花?”
“怎么了,不喜欢吗?”
“非常不喜欢。”
“不喜欢哪一种?”
“都不喜欢!”
“原来如此,你那么不喜欢,却忍了足足三天才找到我,忍耐力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好,我真是佩服你啊!”李又维的笑声听起来愉快得不得了,“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干脆,所以今天晚上我来接你,请你吃饭。”
薛苑咬牙切齿,“不。”
“这可由不得你了。”
挂上电话后她愤怒地想,就算是奸商,也不会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