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危急时刻
“只要有你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说着,涓子又扑到刘士旭的怀里,把脸紧紧地靠着他的胸脯。
他搂着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你知道刚才是谁给我们送的酒吗?”
“谁?”她伏在他的怀里甜甜地问。
“是那三个坏蛋,‘斜眼’、‘小胡子’和‘猴腮脸’!”
一听此话,她本能地激灵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紧张地问:“他,他们送酒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不要害怕嘛!这瓶酒就是这三个扒手向咱俩下的战书。意思是:你能保得了她一时,能保得了她一生吗?也就是说要趁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向你下手!”
“那怎么办呀?”这回她真害怕了。是啊,刘士旭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分分秒秒都在自己的身边啊!
“今天我原想向你告别的,现在看来不得不更改计划了。”刘士旭低沉地说。
“什么?你真的想离开我?”涓子吃惊地说。
刘士旭点了点头:“只是暂时,我去几天还会回来的。”
“去干什么?”涓子关切地问。
“唉!”刘士旭长长地叹了口气,“接受领导的处分呗!”
“处分?”涓子惊奇地问,“什么处分?”
“没有完成领导交给自己的任务。”刘士旭说。
涓子更为惊愕:“你不是放暑假了吗?学生放假还有什么任务?”
“涓子,亲爱的,我前些日子没有说实话,现在我该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涓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现在越发糊涂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这几天的相处,我的眼睛告诉我的都是假的吗?当刘士旭把他真实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和盘向她托出之后,她释然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刘哥还是她的刘哥!
“哎呀,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呀!”她生气地用小拳头直擂他的胸脯,“这些都是我可以帮你完成的呀!”
“不,”刘士旭摇了摇头,“我不想把你纠缠进去。”
“为什么吗?”涓子不解地问。
“真正的爱情是容不得任何虚假的,我不愿意让我和你之间纯洁的爱情有被利用的嫌疑;我宁愿因为完不成任务而受处分,也不愿让我们的纯洁爱情遭受玷污。”刘士旭一本正经地说。
“哎呀,你说什么呀?”涓子急了,“你寻思就你一个人恨制假贩假啊,我们厂里工人更恨制假贩假!把你那什么微型摄像机给我,这两天我准完成任务!”
“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能把任务给你。”刘士旭说。
“什么条件你说嘛!”
“从今天晚上起,你跟我学武功,迎接‘斜眼’‘小胡子’和‘猴腮脸’的挑战,不然我不放心!”
涓子爽快地答应了。
探长陈潜飞接到刘士旭电话,告之“事态进展良好,三天之后可能会有结果”,心里释然不少。但是,“小尖脑袋”这头却没有任何进展,不免心里着急。于是,他立马和检察院、工商局、公安局进行沟通,一个新的策略方案出台了。
一条小道消息在爱民市场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每个摊位——“小尖脑袋”因为贩卖假货数量过大,且又持刀行凶,阻挠执法,可能要提起公诉,法庭审判;鉴于桃桃本是打工,又是胁从,故不予起诉,近几日便可释放出监。
又过去两天,长江北街二段岗亭发生一桩交通肇事案,很快送到孙局长的案头。
此案的蹊跷在于肇事者故意开着大卡车把交通岗亭撞翻,当交警前来执法时,司机竟动手把交警打了。一边打人一边还故意说着醉话,但经过检验,此人却只喝了很少的酒,按这种酒量,还不至于醉到这种程度……
孙局长赶紧把陈潜飞叫来,二人共同研究案情。这个肇事者想干什么呢?
“小尖脑袋”进监的当天,受到络腮胡子大汉的一番修理,这时才知道蹲看守所是什么滋味了。
修理只是一阵子,更难熬的日子还在后头。
早上上厕所,每人蹲坑限定时间,他因为便秘,稍稍蹲长了一点,一脚让人从厕所里踢了出去。
早饭后是坐板,更是难熬。什么是坐板?就是老老实实板板正正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一小时两小时还可以,时间长了,有人不免犯困,只要一困,腰板稍稍弯曲一些,后面坐板的在押人员,便会狠狠地给你一脚,假如他不狠狠地给你一脚,那他后面的在押人员,便会狠狠地给他一脚。
好不容易熬到中饭时间,送饭的来了,打开了送饭口。
什么是送饭口?监号的铁门上开了两个口子上端开的口是带铁栅的窗户,供监管人员从外面看监号里在押人员用的;铁门下端靠近地面留有一个口子,这就是送饭口。这个送饭口,只可容一盆一碗通过,容不了一个人身躯的出人。这个口子上还有一个小铁门,每次只能由食堂送饭人员从外面打开,送完饭便锁上了。
饥火烧肠的在押人员终于等到送饭口小铁门的铁锁响了,二铺的两个大汉便等候在送饭口前,他们的面前堆着监号内所有在押人员的餐具,旁边还放了一个小盆。这两个人双手都套了塑料袋,一人把餐具递出口外,送饭人员把饭和汤分别盛进餐具,这人把这份饭和汤菜端进,另一个人便伸手进汤里把肉片、黄瓜片捞出,放进旁边的小盆里。那个小盆里捞出的干货,这两个大汉也不敢享用,要先送给上铺,管房的吃完,轮到上铺的另外三个人,然后再传到二铺。其他在押人员把餐具接到手里的时候,碗盆里只剩下清汤,什么干货也没有了。
好在“小尖脑袋”是个精明人,那双小绿豆眼珠这么一转悠,点子来了。他请管教干部帮忙,通知他老婆,多带些钱换成看守所钱票,到监号改善伙食的时候,悄悄地把买来的好吃的奉献到“络腮胡子”和上铺、二铺跟前。他又凭那三寸不烂之舌,在“络腮胡子”和上铺、二铺面前这么一吹唬,把他们吹唬得晕头转向,便很快把他的地位提到了二铺,只有他修理别人的份,再没有别人敢招惹他了。
这天傍晚,监号铁门“哐”地一声响,从门外跌跌撞撞倒进一个人来。
又来新户了,老户们的眼睛一亮。
“络腮胡子”迎了上去。
倒进来的这个人个头不高,只有一米六八左右,瘦长脸,一脸麻子,嘴有些向右歪斜,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不过眼神倒很机灵,整个像茄子皮。也许不习惯监号里暗淡的灯光,因此一进门就栽了一跤。
“络腮胡子”往面前一站,他吃了一惊,赶忙爬了起来。
今天“络腮胡子”没有让他先洗澡,而是开门见山进行了询问。
“犯啥事进来的?”“络腮胡子”的审讯开始了。
“开车撞交通岗亭,打警察!”“茄子皮”吹嘘自己的“光辉业绩”。
“好,小子有种!”“络腮胡子”赞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一巴掌差点给拍趴下。
“干啥开车撞交通岗亭、打警察呀?”“络腮胡子”又问。
“喝醉了!”“茄子皮”说。
“什么?醉了?你妈的,醉了你还敢开车?”“络腮胡子”一个巴掌扇来,“茄子皮”躲闪不及,一个趔趄倒在墙角。
“你你你,你干吗打人?”“茄子皮”用右手捂住左边半个脸,脸庞瞬时肿成了馒头。
“打的就是你这号人!甭看我们犯了这个罪那个罪,哪个罪也没你这个罪让人讨厌!醉酒开车,路上行人惹你什么啦?你开车撞人,这不要人死命吗?”“络腮胡子”又一步跨到他的跟前。
“茄子皮”哆哆嗦嗦地说:“那,那也不能怪我,开车前那些朋友们使劲灌的嘛,再说我只是撞了交通岗亭并没有撞人啊!”
“你还敢犟嘴?修理修理他!”“络腮胡子”下了命令。
随着“络腮胡子”一声令下,监号里的人像注了吗啡一样,顿时来了精神,如饿狼一样向他扑来。
“小尖脑袋”虽然进来时受过一番修理,对此总是耿耿于怀,这口气他不敢往“络腮胡子”身上撒,这会儿全撒在了新来的“茄子皮”身上。他第一个冲了过去,看都没看,就把“茄子皮”的双臂卡住,没想到这人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尖哥救我,光哥要我找你!”
“停!”“小尖脑袋”忙叫一声,仔细一看,啊,这不是光哥跟前的“茄子皮”吗?于是,他对“络腮胡子”说:“大哥,自己人!”
“络腮胡子”一愣:“自己人?算了算了!”一挥手,那些老户都立马回到了各自位置上。
“小尖脑袋”把“茄子皮”拉到一个旮旯,问:“你这次进来有什么交代吗?”
“茄子皮”小声地:“光哥说了,你把20箱货丢了,这可不是小数量!叫你通知你老婆快把款付了,要不,他准叫你出不了监号死在里头!”
“小尖脑袋”直喊冤:“这也不能怪我呀,是工商和公安联手把我封了,这你们看到的。再说,这20箱货一箱没卖,你叫我老婆到哪儿凑这笔款去?”
“办法倒是有,就看你能不能办到!”
“好兄弟快告诉我,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好,过几天你的桃桃就要释放出监了。光哥说,如果你能让她上光哥那儿去,光哥就把你这笔款给免了。如果不然……”
“小尖脑袋”为难地说:“她能听我的吗?”
“能!”“茄子皮”肯定地说,“我们的耳目考察了,这丫头在监号表现不赖,对你是特别的崇拜。只要你发话,她肯定听!”
“耳目?”“小尖脑袋”一愣,心想这个光哥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在看守所里也安插了耳目,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然而一想到这丫头对自己“特别崇拜”,又不能不使他惊喜万分。
“我怎么才能给她送话呢?男的和女的分两个地方关着的,我也没办法跟她碰面啊!”
“这你甭管了,光哥自有安排!我问你,跟她怎么说她才相信是你的话?你有没有把我们帮里的暗号告诉她?”“茄子皮”说。
“小尖脑袋”不吭声了。
“小尖脑袋”属于光头司令这一帮的。家有家法,帮有帮规,光头司令这一帮有一整套帮语黑话。这些话只能在自己帮里使用,也就是说,只有成为这一帮的人,才能掌握本帮的这套特殊词语。因此,没经帮主光头司令的批准,任何人都不得把本帮这套帮语黑话透露给任何外人,违者将受到严厉惩罚。
“小尖脑袋”早就想把桃桃发展进帮了,但他怕这丫头被帮主夺去,因此一直没有向光头司令提起。但他却在有意无意间把这套帮语黑话传给了桃桃。
有一天收摊的时候,桃桃缠住了他。
“《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上山,和座山雕相识有一套暗号。”桃桃说,“尖哥,你们做买卖的,相互之间有没有暗号啊?”
“胡扯!做买卖用得着暗号吗?!”“小尖脑袋”笑着说。
“商场如战场嘛!”桃桃不高兴了,“跟你这么长时间了,还给我留着心眼!”
“小尖脑袋”犹豫再三,心想反正光头司令也不会知道,这套帮语黑话自己就从来没有用过,也就当作逗乐把这些告诉了桃桃。
“记住,要绝对保密啊!”“小尖脑袋”反复地叮嘱道。
这是违反帮规的事,光头司令知道了,能饶过自己吗?因此他不敢吭声。
“茄子皮”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说:“你就是告诉了她也无妨,光哥说了,这个姑娘本来就该早早入帮的嘛!只是我问你有没有把这套暗号告诉她,我好跟她联系!”
“小尖脑袋”只好点了点头。
“茄子皮”给关进“小尖脑袋”的监号,全是孙局长和陈潜飞的巧妙安排。
在他入监的时候,管教人员检查服装,孙局长安排人在给他检查服装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上衣的一粒纽扣,换上了一粒带有窃听器的纽扣。
从窃听器里,探长陈潜飞知道了“茄子皮”要跟桃桃接头的消息,马上向孙局长做了汇报。当然,孙局长自然会给这个“茄子皮”创造机会的,第二天上午便把“茄子皮”放了出去。
“茄子皮”暗暗庆幸,这次会这么轻易地完成了任务。
他兴致勃勃地跑到新阳最大的一家商场,把浑身上下的行头焕然一新,那件带有窃听器的上衣,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他刚刚离开,另一只手伸进垃圾箱,把这件又破又脏的上衣拣了出来,塞进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大塑料袋里。
这人就是探员张野。“茄子皮”的一举一动,都在张野的视野里。
“茄子皮”走进关押女犯罪嫌疑人的看守所,张野脚跟脚也走了进去。
“茄子皮”说他是桃桃的表哥,听说桃桃犯了事关在这里,他想看看她。
接待处的干警二话没说,立即安排两人见面。
见面的地方是预审室一个空房间,桃桃被带进来,管教干部借故闪出屋外,给他们留下了一个短暂的单独谈话的机会。
“茄子皮”抓紧时间,一见面就亮出了暗号。桃桃早就得到探长的通知,就等着这个“茄子皮”来接头。
暗号对上了,桃桃着急地说:“尖哥什么指示?”
“尖哥告诉你,下步要听我的!”“茄子皮”说,“光头司令大哥要见你!你愿不愿意?”
桃桃为难地说:“既然尖哥有话,我当然要听尖哥的了!愿意,愿意!只是我出不去呀?”
“你不用急,什么时候出去,我什么时候来接你!你就耐心等着吧!”
桃桃点了点头。
门一响动,管教干部走了进来。
两人的谈话结束了。
第四天早上,“茄子皮”在看守所门口,接走了刚放出来的桃桃。
正在这时,刘士旭带着涓子搜集到的种种刀片样品和她偷偷用微型摄像机拍下来的带子,匆匆赶回新阳本部。
工商局邓局长、公安局孙局长和检察院的杨副院长,三家审查了这些刀片样品和录像带,极为吃惊。他们过去虽然对此厂有所怀疑,却没料到竟是这样严重!它没有假冒制造过一片“飞象牌”刀片,但是,却假冒制造了几乎所有其他品牌的刀片。其设备之新,规模之大,数量之多,是前所未闻的!
陈潜飞把刘士旭介绍给邓局长、孙局长和杨副院长,三人对刘士旭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
“过去对这家厂子我们没少费力,也没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小伙子,你说说,你到用了啥办法,这么几天就把这个窝点的底细全给掏出来了?”邓局长说。
刘士旭红着脸,低着头说:“我该检讨,我犯了错误……”
陈潜飞一惊:“你犯了什么错误?”
刘士旭一五一十地把和涓子从相识到恋爱的过程讲了一遍,然后说:“我违背了探长关于在办案过程中不准和案件有关人员谈恋爱的指示,我犯了错误,请求领导给我处分。”
孙局长大声笑了:“我寻思什么错误呢!就这事啊,我首先应该发给你见义勇为奖!好事,好事啊!”
邓局长沉着地说:“你那个涓子呢?她现在在哪儿?”
“她还在厂里上班。”刘士旭说。
“你和你那个涓子,要说处分嘛,我倒有个提议——”邓局长转过身来,对陈潜飞说,“我说探长老弟啊,别太教条了好不好?涓子算什么‘和案件有关人员’?这两人我看干得很好,对他俩不是什么处分,而是奖励,我看就给两人一个‘突出贡献奖’吧!”
“对1对!我同意!”很少开口的杨副院长也表了态。
众人一起分析了生生刀片厂假冒案的性质,以及和“飞象牌”刀片假冒案的关系。接着,陈潜飞的意见得到了众人的赞同:生生刀片厂假冒案很可能和“飞象牌”刀片假冒案有密切关联,真正的制假黑窝还在那个叫“光哥”的后台那里,那可能是条真正的大鱼。为了钓到这条大鱼,必先稳住生生刀片厂,集中全力把那个叫“光哥”的后台挖出来,然后再和生生刀片厂一同解决!
“好了,就这么办!”孙局长一锤定音。
散会后,孙局长拍着刘士旭的肩头,关切地说:“小伙子,回去后密切注视对方动向,注意,一定要保证涓子的安全啊!”
“茄子皮”接走桃桃,张野暗暗跟在后面。
这边孙局长很快查清了,这个叫“光哥”的人,真名叫徐克,因长得人高马大,剃着闪亮的光头,故有绰号“光头司令”。这个光头司令在海柳市场内有一摊位,平时聚集一帮狐朋狗友,欺行霸市,无恶不作,当地公安机关对他早有注意。
桃桃知道肩膀上的重量,陈潜飞给她的任务是:尽快取得光头司令的信任,通过他再找到他的黑后台——制假黑窝,以便聚集力量,一举歼灭!
当她出现在光头司令面前的时候,仍旧是上“小尖脑袋”摊位打工时的那套打扮:一个灵活的圆圆的脑袋,一头黑发如流水,两只眼睛水灵灵地转动着,像是两颗天上闪烁的星星,脸上有几粒小小的雀斑,更显得俏皮而秀丽。上着一件吊兜衫,下着一件藕荷色缀满各种花纹的七分裤,亭亭玉立,光彩照人。
哦!好酷哇!光头司令两眼发直。
桃桃刚介绍完自己的身份,没容光头司令开口,一个肥粗老胖的老娘们儿在“茄子皮”的陪同下走过来:“啊哟,你就是桃桃啊!早听说过你的大名,早听说过你的大名!”把着她的胳膊,说个没完没了,“瞧这双眼,水汪汪的;这张脸,粉嘟嘟的;这张嘴,比刚采下的樱桃还透溜呢!怪不得我家老爷们儿盼着你来呢……”
光头司令眼睛一瞪:“胡咧咧啥呢?”
“啥胡咧咧啥呢?你说我胡咧咧啥啦?干啥呢?”老娘们儿不满地说。
“茄子皮”站在旁边耸肩谄笑,光头司令向他一瞪眼:“站这儿干吗?还不干你的去?”
光头司令嫌他碍眼。
“茄子皮”办成这件大事,本想向光头司令讨个欢喜,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不溜丢地走开了。
桃桃猜想这老娘们儿可能是光头司令的夫人。
“你是光哥的夫人吧,我该叫你嫂子了!嫂子!”桃桃把着老娘们儿的胳膊说。
“唉!”老娘们儿一口答应,“真好眼力,不然谁敢这样跟他说话呀!”
“你胡咧咧个有完没完?”光头司令无奈地摆一摆手,“你先领她歇着去,晚上再谈!”说到这里,他很抱歉地对桃桃说,“真是对不起了,你跟你嫂子先歇着,晚上我们再唠,行不?”
“行,光哥,真高兴见到你!”桃桃向他嫣然一笑,摆摆手,“光哥,拜拜,晚上见!”
这嫣然一笑,光头司令就晕乎了,瞬间酥了半个身子。
老娘们儿领着桃桃都走出了大厅,光头司令还像傻子一样,眼睛盯着桃桃走去的方向。
“大哥,人都走远了,还看啥呢?”
光头司令猛地被惊醒,回头一看是“肿眼泡”汤正业。
汤正业刀把脸,肿眼泡,瘦高个儿,一脑袋鬼点子,是光头司令得意的狗头军师。他也有一个摊子,在靠近市场大门那儿。
“漂亮!酷啊!真他妈酷毙了!”光头司令赞不绝口。
“大哥,小心点儿好!”“肿眼泡”阴阳怪气地说。
“啥?啥?他妈的小心个啥?”光头司令不满地说,“不要对什么都疑神疑鬼!”
“肿眼泡”附在他耳边悄悄地如此这般嘀咕一番,光头司令脸色大变:“二弟,你说咋办是好?”
“不怕,大哥,在这儿你是王,还能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我看是不是这样?”他又鬼鬼祟祟地附耳叽里咕噜一番。
光头司令听了咧开大嘴乐了:“行,就这么办,你去安排吧!”晚上,由“肿眼泡”亲自驾车,桃桃在光头司令和夫人的陪同下,往光头司令的住宅驶去。
“肿眼泡”驾驶得挺溜,汽车在市里转了一会儿,很快向郊外驶去。
桃桃从车窗里往外看去:青山绿水连绵,树木郁郁葱葱,花朵姹紫嫣红,蝉蟋竞相吟唱,鹰隼试翼长空。一路上看风景,倒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快事。
汽车一拐,驶进一座深山,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出现一个深宅大院。桃桃不由得惊叹起来,好一座富丽堂皇的豪宅啊!
一桌丰盛的酒席摆在院落当中。桌后,一溜排站着八个头扎黑巾、身着黑衣的打手,像是影视片中武侠人物的打扮。
桃桃心想:今天的鸿门宴看样子是躲避不过去了!
果然是鸿门宴!
光头司令请桃桃在上席坐下,他和那老娘们儿坐在陪席,“肿眼泡”坐下席,正在她的对面。
光头司令请桃桃端起酒杯,和桃桃干了一杯后,“肿眼泡”便端杯离席,对光头司令说道:“我想敬桃桃小姐一杯,不知是不是可以!”
“可以可以!你敬她一杯吧!”光头司令笑着说。
“肿眼泡”双手举杯,端过头顶,来到桃桃面前:“一三五七九棵树,劝君更进一杯酒!”
桃桃一听,这哪是来敬酒啊?分明是来考验自己是不是已被“小尖脑袋”发展成了自己人。既来之则往之,有来无往非礼也。于是,立刻两手接过酒杯:“谢谢二哥美意!”然后一脚踏在椅子上,把酒杯一举,对道:“二四六八十棵松,西出阳关有哥们儿!”一仰脖,把酒干了,随手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叭!”摔得粉碎。
这套举动,是帮里的规矩。
“肿眼泡”又倒上一杯酒,恭恭敬敬地举杯过头再次敬上:“东边的萝卜西边的茄子,一行白鹭上青天!”
桃桃毫不犹豫地又把酒杯接过,答道:“南面的西瓜北面的大葱,二月霜叶红似花!”一仰脖,酒又干了,“叭”一声,酒杯落地又摔得粉碎。
“肿眼泡”再倒上一杯酒,刚举过头顶又要敬上,桃桃已抢先一步把一个大酒杯倒满,端在手里,笑道:“多谢二哥连敬了小妹两杯,小妹为了表达由衷的感激,借大哥之酒,敬二哥一杯!不知二哥能不能赏小妹这个面子!”
“肿眼泡”只好放下手里的酒杯,笑着说:“谢谢桃桃小姐!”说着伸手来接。
“且慢!”桃桃微微一笑,“二哥,请听!白菜菜瓜甜瓜哈密瓜,茴香香蕉芭蕉美人蕉,千江有水千江月,千山红树万山云!”
“肿眼泡”一愣,这套帮语黑话都是自己一手炮制的,平日里很少用过,自己都差不多忘了。现在桃桃这么麻利地说出来,一时却不知如何答对是好,因此迟迟疑疑不敢接酒。
“肿眼泡”一愣:“这……”
光头司今急了:“二弟,怎么啦?接呀!”
“啊啊……”肿眼泡慌慌张张地接过了桃桃手里的酒杯,待了一会,才算把下面的帮语黑话想了出来。按照他自己定下的规矩,要一手拿杯一脚踏在椅子上,可这会儿一只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费了好大的劲,才好不容易把右脚踏了上去,结结巴巴地应答道:“多谢桃桃小姐的美意!梨树树叶茶叶枫树叶,桃花花香果香十里香,一水独钓蓑笠翁,万里无云万里天!”说完像桃桃一样,把酒一仰脖一口干了,然后随手把酒杯往地上狠狠摔去。
“好——”光头司令和周围的人都为军师擂鼓助威,但“好”字没有喊完,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