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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案 下
1.34.7 第七回 访实情计诓阎丁 刘同成华凤搭救

第七回 访实情计诓阎丁 刘同成华凤搭救

读四书身明大义,多择善一物先知。

古圣贤明德为首,乾坤世在他心里。

物格处无有不到,修儒门果然才奇。

得一善拳拳致宝,博无动自然工期。

话说老相爷刘同勋改扮乞丐模样,暗离公馆,扑奔良乡县城。半路途中路过刘家坟茔。此坟茔有六根石础,竖立在四面。

石础上凿着宝善堂刘氏先茔。刘相爷心中暗想:大约被害的死尸在此地内。相爷走至近前,抬头望坟茔内一看,果然不差,有一死尸横躺坟地内。来至近前仔细观看,尸身胸口扎着一把钢刀,突突乱摇,尸腹中生了蛆,不是新死。见旁边放着一本帐,拾起帐一看,帐皮写着:隆成号记开设良乡县北门内。看罢腹内忖度:此中屈情,本阁明白八九。立刻出了刘家茔地,径奔良乡县北门而来。

不多时来到良乡北门,留神望东西铺面观看,只见路西有两间门面布店,甚是火爆。门槛上有一横匾,上写隆成号

三个大字。相爷登台阶说:掌柜的,帮我几文钱路费罢。钱我不白要,我给你送一个信。布铺掌柜的徐万成便问道:你这花子送什么信?相爷说:你铺中走外帐的出去几天了?

姓甚名谁?徐万成说:讨外帐的名刘喜,出去有三四天了。

你问他作甚?相爷说:我问他无别事,只因我讨饭路过刘家坟茔,地内躺着一个被害的死尸,旁边放着一本帐,有这铺中字号。言罢将帐递过去。徐万成见帐一怔,遣人去瞅,给相爷一百钱,相爷徜徉而去。徐万成打点报官告状,这且不提。

话言相爷顺着大街往前正走,猛抬头见路旁边有一小摊,摆着些破烂的东西。有一钱褡挂在墙上,钱褡上写着隆成号记四个字。相爷走近前问道:掌柜的贵姓?这钱褡是自己用的?还是卖的?这人说:我名王三,这钱褡是卖的。相爷问:可要多少钱呢?王三说:咱都是苦朋友,我也不多要,给五百钱罢。相爷说:不多,我就给你五百钱。将钱给清,相爷复又问道:这钱褡是你自己的?还是买别人的?

王三说:我是买阎丁的。相爷又问:他住在哪里?素日作何生意?王三说:他家住东门外,时常指着耍钱闹鬼吃饭,终日不离穷汉市。相爷点点头,手提钱褡,径奔穷汉市而来。

来到穷汉市,举目抬头往前观看,只见那旁有两棚宝局,一棚骰局,喝五吆六。忽见从骰局蹿出二人,这一个说:把我张四爷怎样?那一个说:把我王二祖宗怎么样?又从棚内闯出一人,满面凶恶,手提钢刀一把,自称阎四太爷:你若不还钱,我非追了小子你的性命不可。相爷闻言,见那旁有一老者,相爷上前动问:这动刀的是谁?老者见问,说道:你连他也不认的。谁人不知他叫阎丁。相爷说:动问了!转身来至人丛说:众位朋友,为何吵闹?是谁输了?

众穷汉说了一遍。相爷说:原是王二兄弟欠阎四爷的钱。带笑说:阎四弟,你也不必动气。咱是多年交好,我这几年在北京混,总未上良乡来,大约不认得我了?别看我穷,吊二八百钱向老哥哥提,我不含混。可得随老哥哥跑跑腿,跟我拿去。

我替王二弟发了罢,一则我念仁兄仁弟的义气,二则与你二位解围。阎丁问道:老哥哥,你贵姓何名?相爷说:我姓言名方。阎丁又问道:当真你替还这七百多钱?难道说你有这番好意,我就不能跑跑腿了吗?勿论多远,我跟你拿钱去罢。

相爷说:跟我走!

阎丁随着相爷出了城,走了多半天,来到公馆门首。相爷瞧见王良、王义在店门伺候,便向王良、王义一递眼色,王良、王义心中会意,赶上前把阎丁揪住,按倒在地,将阎丁绑了。

阎丁说:因何绑我?王良说:我不知。你向相爷案下分辩去!这时候相爷进公馆,换了官服,在上房落座,一声吩咐:将凶犯阎丁带上来!王良、王义不敢怠慢,把阎丁带至上房公案前,双膝跪倒。阎丁口称冤枉。相爷闻言,微微冷笑说:凶恶的阎丁,抬起头来,认认我是谁?你在刘家坟茔图财害命,你把隆成布店钱褡子卖在小摊。你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讲来!阎丁闻言,只吓得面目更色,浑身乱抖,磕头如鸡喙碎米一般,口称:大人在上,小人不敢作犯法之事。求大人格外施恩,释放小人。相爷大怒,把惊堂木一拍,说:好奴才!谅你不能招认。给我笞责一千!两旁青衣答应一声,把阎丁扯出房外,按上墩,打得鲜血崩流。阎丁抗刑不过,喊道:有招!这才招出谋财害命,画供。

忽听店外喊冤,王良将喊冤的带进店来,跪在公案前。这喊冤的正是徐万成,同着苦主到县喊冤。知县未在衙署,访问明白,在公馆伺候大人,这才来在公馆喊冤。闲言少叙。一人说:小人名刘善,我儿刘喜在隆成号跑账,今年二十六岁。

不知被何人杀死,求大人作主,拿凶手报仇!一人说:小人徐万成,开隆成布店。我的伙友被人在刘家坟茔图财害命,求大人拿人。相爷说:你二人来得正好,本阁将凶手现已拿来,给你报仇抵命。立刻吩咐刽子手:把阎丁推出公馆开刀问斩,将首级挂在犯事地方示众!刽子手哪敢怠慢,把阎丁枭首。相爷堂谕徐万成:这也是你开铺之家的不幸,你备办木棺,将刘喜的尸身殓埋。本阁再派你白银一百两,当堂交与刘善,为养老度日之资,具结完案。

徐万成遵谕办理完案,相爷吩咐带罗会通。只见罗会通跪倒说:小人给大人叩头。相爷说:正凶现已拿获正法,你的官司已完。你担惊不小,本阁赏你白银十两,拿回家去安分务本,度日去罢!罗会通领赏,叩头谢恩说:小人有冤枉,求大人给小人作主!相爷问道:罗会通,你的冤枉本阁给你辨明,怎么你又有冤枉?罗会通跪爬半步,口尊:大人!

我的妻被李纟唐、李红抢去成亲,我妻骂贼不允,把我妻扔在浇花井内。小人在县控告,知县将我逐出衙署。小人上北京控告,又被夜阁老责打一顿。小人加气伤寒,病了一月。当时病好回家,就遇见差人把我拿住,诬我行凶杀人。蒙恩辨明冤枉。小人的大仇未报,叩求大人作主!相爷闻言说道:罗会通,随本阁进京自有人给你报仇。一声吩咐:王良、王义、邵青、邵红外面调轿,押解郭知县一同回京。四人答应下来,不敢怠慢,令人调轿。相爷升轿,押解郭知县回京。按下不提。

且言有一飞贼姓华名凤,是山西人氏,绰号人称追风燕子。

能夜行千里,飞檐走壁,夜入万户,偷富济贫,替天行道,专打人间不平之事,周游天下。这日来到北京,访问赃官污吏、霸道强人。风闻夜阁老贪赃受贿,当朝横行,心中忿恨:莫若盗取他的金银财帛,济贫周苦,有何不可?想到这里,来至夜阁老的府门外,周围走了一遍,验明道路。来至酒楼,用完酒饭,下了酒楼。在僻静无人之处,候至更深夜静,脱去长衫,换上夜行衣靠,将折铁钢刀围在腰间,迈开大步。霎时来在夜阁老府的墙外,垫步拧身,的一声,蹿在大墙之上。

望下听了一听,并无响动,蹿房越脊,来至厅房,伏在瓦栊之上。在房檐上用剑挂金钩架式,望下听瞅,只见厅内灯光未熄。

正然瞧看,只见从甬路上来了二人,一人打锣,一人击梆。原是两个巡更下夜的人,往后面而去。华凤一纵身形,落在平地,蹑足潜踪,来在更夫背后。抽出钢刀,只听喀嚓、喀嚓、噗咚、噗咚,将两个更夫杀死,躺在尘埃。华凤将梆子插在腰间,将刀围在腰间,左手提锣,右手拿起木棰,击梆敲锣,在那前前后后院中寻找库房。猛然听见悲叹之声,顺着声音来至马棚之外,听了听,原是在此受罪之人。上前问道:你是何人?在此遭绑受罪!刘同成说:我名刘同成,刘同勋是我家兄,在朝现为宰相。就将始末缘由说了一遍。华凤闻言,上前将刘同成放下吊,挑去绳,把刘同成背负起来,用绳把刘同成拴在身上,蹑足潜踪,来至墙下,将两腿一岔,膀子一晃,玩了个燕子钻天的故事,的一声,蹿在大墙之上。歇了一歇,又将膀子一摇,的一声,蹿在墙外,落在平川之地。把绳解去,将刘同成放起。刘同成说:请问救命恩人贵姓高名?我刘同成异日好答报救命之恩。华凤口称:刘二爷,我不说量你也不知。我名华凤,前年被案,多感老大人爱我是好汉,将罪名减轻,救我一命。此恩至今未报。你看东方发亮,再迟一刻走之不便。咱二人是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罢。

言毕,转身之际,踪影不见。刘同成一怔,暗暗称奇。堪堪天光大亮,又在各街访寻金姐、凤英一回,并无下落,心想:不免先到东阁府见我三侄刘墉,再作道理。此话不表。

且言张成、刘安将金姐、凤英送在东阁府内而去,这且言讲不着。再表刘墉诓夜阁老上东阁府,两乘大轿,人马跟随,霎时来至府门落轿。摘去扶手,下轿入府。进了大厅,分宾主坐下。茶罢搁盏,刘墉眼望夜里红说道:大人少坐片时,我暂告便。言罢出了大厅,竟入内宅。未知有何心意,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