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战场上的攻与守是两种不同的技艺，它们互为关联，并且，各以对方的存在作为自己存在的前提，有攻就有守，有守就有攻，缺一不可。虽然战争对于人类生活来说是一件大事，而且涉及人的死活，但是，此类技艺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手艺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

话说战国时代，一个名叫公输般的人——此人即大名鼎鼎的鲁班，伟大的木匠、锯的发明者、中国建筑业的神祇——为帮助楚国攻打宋国，设计并建造了一种名叫“云梯”的工具。楚是大国，宋是小国，大打小，结果可想而知。另一个名叫墨子的人闻讯，前去阻拦。两人当着楚国国君的面唇枪舌剑。公输般不愿放弃。墨子说，你若攻打宋国，未必能胜。公输般说此话怎讲。墨子说你的攻城手段我都知道，而且能一一化解。公输般不信。于是，两人用游戏的方式演绎了军事上的攻守大战。公输般先后用了九种攻城手段，均被墨子一一化解。墨子兴犹未尽，说自己还有许多招数没用上。公输般说，我有最后一招，只是不说。墨子说，我知道你用的是哪招，你不说，我也不说。公输般见他已有防备，只得放弃。事后，旁人问墨子，公输般说的最后一招是什么。墨子说，杀了我，他以为那么做，我的手段便无人知晓，但是没用，因为我已做好准备，把它们传授给我的学生，派他们去了宋国，现在，他们正在那儿严阵以待呢。

这个故事说明，工匠也能成为战争的指挥者与战事的设计者，甚至成为决定战争胜负的决策者。公输般是手艺高超的木匠，同时也是军事战术家。墨子则因为成功阻止了一场不义的侵略战争，让许多老百姓免遭屠戮而成为伟大的人道主义者。

当然，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根除战争。上述故事出自《墨子》一书，旨在宣扬作者的兼爱思想，真实与否我不得而知——即便属实，历史上那个名叫墨子的人确实冒着生命危险阻止过一场不义的战争，又有谁能断言，楚宋之间从此睦邻友好，永无战事发生。统治者的贪欲没有止境，尤其是对于土地的贪欲。古人崇尚的义，无法从根本上节制人类的贪婪本性。据统计，在人类历史长河中，战争年代多，和平岁月少。

公输般与墨子的故事复现于八百年后的台城，虽然对峙双方的攻防手段没他们丰富，但同样把一场战事演绎得有声有色、惊心动魄，整个过程跌宕起伏，充满戏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