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城内人日夜盼望的援兵从各自驻地赶过来。先前，大敌在江北，朝廷在沿江一带布防重兵，让他们统兵护疆。如今，大敌现身江南，就出现在首都建康，于是，你带一万，我带八千，数路人马，如涓涓细流，汇集到台城，并把它以及包围它的敌人团团围住。从空间几何的角度看，台城周围的空间有了三个同心圆。

人到了，却不急于开战。各路人马都在观望，没人愿意当出头椽子。他们不知道城内情况究竟如何，他们的皇上是否还安然无恙，先要打探虚实，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走。如同城内人不知道城外的情况一样，他们也不知道城内的情况。阵中有一个裨将，自愿诈降侯景，趁乱混入城内。裨将进城后，城内人这才知道救兵其实早已经赶到，而且人数要远远超过来犯的敌人，只是一个个都在深思熟虑，把眼前之事实与未来之利益通盘考虑，没顾得上进攻罢了。尽管如此，城内听到这么个消息，同样人心振奋，举城鼓噪。太监喜出望外，顾不得礼仪，三步并作两步闯入他的卧房。

你、做什么？

他吓了一跳。等他弄明白太监的来意，也喜出望外，传令赏闯城者黄金，并且封为直阁将军。

援兵中也有性急的，比如说萧衍的一个儿子，贸然出兵。或许是救父心切，或许是立功心切，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带领自己的部队孤军深入。他在建康城的北面，欲趁夜色登上紫金山，然后从山上往下打。途中迷了路，到天亮才爬上山头，放眼望去，北人的兵营赫然在目。双方乍见对方，都大吃一惊，猝不及防，旋即开打。北人分三路攻山。他在山上，北人在山下，地形于他有利。双方激战数个时辰，北人兵溃。他乘胜下山，在玄武湖畔再次与北人交战。其他诸将见了，恐怕被他拿了头功，也跃跃欲试，前来助阵。这一回，失去地形优势的他不复前一天的好运。北人佯装退兵，他率领部下冒进，被北人反身杀来，丢盔弃甲，大败而归。其他诸将见了，慌忙退走，援军大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