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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向北
1.8.2.9 (九)
(九)

1965年夏天,佟冬认为前两批学员经过几年的培养和学习,已经可以转入研究阶段了。于是,研究所正式成立3个历史研究室,2个文学研究室,1个哲学研究室。这6个研究室又下设16个专业研究组,在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后,学员们开始了令人充满期待的专业研究。

然而,佟冬带学生出成果的梦想却被打断了。从1966年春开始,因为政治上的暴风骤雨,东北文史研究所“停摆”,最终没能逃过被解散的命运。

即便如此,身外的莫名变化却没有改变佟冬内心的高贵。1966年12月,东北文史研究所早已经冷冷清清。一天,冬雪飘然而落,佟冬独自来到文史所南楼,看见窗上的窗花,得而复融,作《感赋》一首:

窗花冻结复融解,天公随意写。造化妙无穷,有力更有节!太空斗玉龙,鳞甲棼披飞瑞雪。米麦足,面包问题好解决。人人庆鼓腹,斗室足蔽风雪,何必戚戚愁糠屑!

十余年后,那场风雨过去了,佟冬再一次精神抖擞。

1978年1月,佟冬在吉林省宣教座谈会上提出建议,应该根据时代要求,建立省社会科学院。此提议正是已经恢复省委宣传部部长职务的宋振庭所想,二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当年12月12日,经中共吉林省委批准,以原东北文史研究所、吉林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为基础,正式成立吉林省社会科学院,这也使吉林省成为改革开放后国内第一个建立省级社会科学院的省份,佟冬出任院长兼党委书记。

宋振庭写给佟冬先生的信

在筹备成立省社科院的时候,宋振庭与佟冬欣喜地看到在中国大地上刮起的思想解放之风。1978年初,他们认为推出一本承载思想解放之花的刊物,时机已经成熟,吉林应该在文化的更高层面上有所作为,从而不疏于时代,甚至能够引领时代,因为深刻的思想是给这个时代最好的礼物。在宋振庭的力促下,当年2月,省委同意了这一申请。宋振庭同时向省委建议,首任主编非佟冬莫属。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1978年5月1日,《社会科学战线》创刊号问世,全刊300多页,50多万字,封面则取材于辽墓壁画。刊物一经问世,就鲜明地打出“创新”与“学术”的旗帜,集聚国内学术界众多精英人物,以厚重的篇幅、开放的视野、鲜明的特色,以办成繁荣社会科学、促进百家争鸣园地为目标,在国内期刊界迅速崛起,成为引导和推动中国学术创新和发展的代表性刊物。

1978年,一篇名为《来一个思想解放运动》的文章,对鼓吹“凡是”的观点进行了批评。在那样的政治背景下,这样的文章能发吗?当编辑去问佟冬时,佟冬立即明确自己的态度:发。这是“拨乱反正前夜,国内第一份大型哲学社会科学学术刊物。……一时间百花齐放,百舸争流,左右交锋,风起云涌”[15]。佟冬的决定成为那个年代的惊世骇俗之举。

在佟冬的推动下,一批在当时看来十分大胆的文章在刊物上发表。他时常对编辑说,认准是正确的事,就要坚持下去!佟冬当时的同事后来回忆说,在此期间,《社会科学战线》刊发了为“印象派”翻案的文章,发表了正面介绍现代派艺术的文章,发表了关于《金瓶梅》版本的讨论文章,发表了重新恢复社会学研究的文章,而这些文章,大都是在当时学术界开出的“第一枪”。

在刊发文章的结构布局方面,佟冬也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气魄。1979年,顾颉刚先生寄来了他的6万字的文稿《从古籍中探索我国的西部民族——羌族》。是一次性发出来,还是分期刊发?当编辑部人员找到佟冬做决定时,佟冬明确表示一次刊出。文章刊出后,立即在学术界引发震动。大家不仅震动于顾颉刚先生的见解高卓,更震动于一本期刊一次性发表6万字文章的罕见。

刊物的这些举动,也引起了国际社会的注意。1981年,美国人奥克森伯格访华,他是时任美国总统卡特的顾问。到中国后,他向相关部门提出,要见一见《社会科学战线》的负责人佟冬。会见时,奥克森伯格提到了办刊的背景问题,期待找到中国政治格局的某种暗示。其实,哪有那么复杂的背景!

但这本刊物确实给人太多不一样的感觉了。“简直是泰山压顶!”国内著名哲学史专家蔡尚思这样评价《社会科学战线》的横空出世。“《社会科学战线》究竟凭借着什么样的魅力,自立于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众多的哲学社会科学杂志之林呢?是她的名字吗?《社会科学战线》的名字明显带有时代的痕迹,并不那么时尚,更不那么新潮。是她那厚重的篇幅吗?遍览群刊,厚者如云,《社会科学战线》并非鹤立鸡群,能执牛耳。是她偏得天时地利吗?天时者,在全球化、信息化的时代,早已四海同一了。说到地利,《社会科学战线》地处北国边塞,既非京都繁华之地,也非花团锦绣之乡,而属于正待振兴的‘老工业基地’。”(邴正《〈社会科学战线〉精华集·序》)那么,她凭的是什么呢?当然是人。是佟冬,是宋振庭!

随着《社会科学战线》的声名远播,大家开始更多地关注吉林省社科院。也许很多人不知道,在这本刊物创办后的20多年间,主持刊物运行的主编及部分副主编,大都是原东北文史研究所的学员,正是他们,把这本刊物的影响力扩展到了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