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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向北
1.8.2.4 (四)
(四)

“我同意。”当东北人民政府把让他去东北人民大学任历史系主任兼研究部部长的想法告诉佟冬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其实,他刚刚推辞了一个美差:此时已经就任海军司令员的萧劲光邀请他到某个滨海城市的海军学院任职,他觉得那里不能发挥自己所长,特别是,他的骨子里反感仕途的喧嚣,[5]因此婉拒了萧劲光的美意。

在1953年青草刚刚吐绿的早春,佟冬带着家人登上开往长春的火车。大女儿佟江渌和二女儿佟多人都还不大,两个小女孩因为这次“旅行”有些兴奋,在车厢里欢快地跳跃,还唱着她们喜欢的歌。

带着女儿们的歌声,也带着他浓浓的辽阳口音,佟冬再一次来到长春,入住牡丹街11号的一栋二层楼。随后,他就一头扎进工作中。

佟冬把建系的第一步放在招贤纳士上。为此,他开始奔赴各地,上门请良师,用自己的真诚打动别人。不久,在他的努力下,在沈阳图书馆工作的金景芳、宋荫谷两位先生来到了长春。短时间内不能为所有学科找来顶梁柱,他就披挂上阵,发扬延安时期的自力更生精神,选出几位青年教师重点培养。为了营造和谐的学术氛围,他鼓励所有人大胆发表自己的观点,边教学边研究,既出人才,又出成果。要给教师评职称了,所有人都说得给佟冬评教授。可他连连摆手,非要把自己的名额让给教学一线的老师。对学生,佟冬更是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孩子。从学生的宿舍到校园的树荫下,佟冬经常在课余时间来到学生中间,与大家坐在一起促膝谈心,讲自己的经历,讲对一个新成立的国家的思考,讲未来的种种可能,讲珍惜大好时光的重要性……对于创系时的前两届学生,他能喊出所有人的名字,熟知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学习成绩和思想情况。

1956年,完成创系任务的佟冬担任了东北人民大学副校长,主管学校人事和组织工作。从这个时候起,他成为匡亚明的忠实助手,甘当配角,把众多学术大家请来长春任教。有人这样评价匡亚明和佟冬的工作配合:“两位老领导,一位大刀阔斧,敢作敢为;一位踏实稳健,任劳任怨。彼此各展所长,相得益彰,使学校各项工作有声有色,迅速跨入全国实力雄厚的综合性大学行列,人们常说那时是该校发展的‘黄金时期’。”[6]

女儿佟多人在《记忆中的父亲》一文中回忆道:“他们求贤若渴,凡是爱国且有一技之长、学校事业发展需要的人,都设法聘请来校。他们面向全国不拘一格挖掘人才,以三顾茅庐的精神,礼贤下士。”众位先生在一起时真诚相交,坦诚交流的情景给佟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个时候,一到星期天家里总是很热闹,鸿儒谈笑,高朋满座。客厅品茗,庭院赏月。满屋经史哲论,开口家国天下。历史系的腾净东、腾飞、王藻、施荫昌,法律系的杜若君、甘雨沛,中文系的冯文炳(废名)、隐然,哲学系的刘丹岩,经济系的关梦觉,外文系的雷振开等都是常来常往。后来往来最多的当属于省吾先生、王柔怀教授和匡亚明校长。在那段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院子里盛开着西番莲、蝴蝶梅,老柳树的浓荫下孩子们无忧无虑地嬉戏,屋子里大人们在侃侃而谈。”

佟冬与金景芳先生

先生们的风采感染着佟多人幼小的心灵,与他们的交集也让她终生难忘:“当时,幽静的柳条路北侧,坐落着十几所风格迥异的花园式洋房,每个庭院都长有合抱粗的大柳树,因而得路名,这里留下了我金色童年最美好的记忆。量子化学家唐敖庆、化学动力学家蔡镏生、数学家王湘浩、物理学家余瑞璜、半导体科学家高鼎三、哲学家刘丹岩……都先后在此住过。自幼目睹他们的风采聆听他们的教诲,在半个世纪后还能经常怀念并敬重他们,实在是我的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