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宋振庭以饱满的热情和钻研的精神促动着吉林省新剧种的诞生，而更关键的是，他打造了一支兵强马壮的队伍，这支队伍的每个人都足以熠熠生辉，照亮吉剧前行的夜空。

先看那日日夜夜在宋振庭家里“折腾”的“新剧种创编组”的组长张先程，当年，那可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五十岁的老司机我笑脸扬啊，拉起那手风琴咱们唠唠家常……”1956年7月13日，新中国第一辆解放牌卡车在长春一汽诞生，结束了中国不能生产汽车的历史。几乎同时，一首《老司机》伴随着解放牌卡车风靡大江南北，红遍祖国大地山川，其欢快而又充满激情的旋律让新中国人民的自豪与幸福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他的曲作者就是张先程，词作者则是“新剧种创编组”团队另一个重量级人物刘中。

1959年1月，宋振庭着手组建“新剧种创编组”时，把早已相中的张先程任命为组长，把刘中、刘方、那炳晨拉过来作为骨干成员，而这些人，也成为宋振庭给吉剧播撒的“第一把种子”。

张先程是土生土长的长春人，原名张宪民，笔名先程，1931年出生。1953年，22岁的他从东北鲁艺作曲系毕业，回到长春文工团工作。因为歌曲《老司机》，他在二十几岁就已经国内知名。宋振庭认为，他是创编新剧种的最合适人选之一。而就在被宋振庭选中做“新剧种创编组”组长、并创排了《蓝河怨》之后的这一年10月，他作为吉林省劳动模范，参加新中国成立10周年国庆观礼，受到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从北京回到长春后，张先程立即马不停蹄地投入《桃李梅》的创作当中。他以二人转曲调作为总的基础，确立以“柳腔”“嗨调”为吉剧的主要基调，还设计了原板、慢板、二六、流水、散板、哭头、叫头等多种板式，并吸取其他剧种的长处，为新剧种——吉剧的音乐特色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在《桃李梅》以及后来的《搬窑》《燕青卖线》《江姐》《三请樊梨花》等吉剧剧目中，张先程的音乐才能得以淋漓尽致地发挥。在吉剧戏曲理论探索方面，张先程不但是实践者，也是理论的集大成者，著有《吉剧音乐》《吉剧创腔参考》《吉剧唱腔选》《吉剧创作纪实》等理论著作，为吉剧的剧种建设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吉剧作为新剧种被正式确立后，张先程还当过一段吉剧团副团长，后来到吉林省戏曲学校担任副校长、校长。可以说，吉剧能够在几十种新创剧种中保留下来，并且在全国数百个戏曲剧种中脱颖而出，以顽强的生命力走到今天，张先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张先程的老搭档刘中是吉林省九台县（现长春市九台区）人，比张先程大两岁。在发表《老司机》之前，刘中曾经作为戏曲工作者在抗美援朝时期赴朝鲜前线为志愿军进行慰问演出。加入“新剧种创编组”后，他夜以继日地工作，对吉剧创编做出了重要贡献。他与宋振庭一起，讨论剧情，设计矛盾和冲突，也是《桃李梅》的作者之一。

就在《桃李梅》进入紧锣密鼓创作的时候，一个对二人转传承发展和吉剧创编都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人物被宋振庭调进了省吉剧团，他就是王肯。

1959年11月8日，是王肯永远也不能忘记的日子，这一天，吉林省宣布第一批摘掉右派分子帽子的名单，王肯名列其中。与此同时，宋振庭催促相关部门，一纸调令发到东北师范大学，王肯从此改变了命运，吉剧从此绽放了青春。

王肯何德何能，让省委宣传部部长为他在“摘帽”上做工作、并急令其加入创编吉剧的“战团”？

王肯，1924年出生于辽宁海城。青年时期，曾在东北军政大学、佳木斯大学学习。26岁时，他来到东北师范大学工作，成为音乐系的一名教员。

王肯从小就酷爱辽南的大秧歌，喜欢二人转，“我是吃二人转的奶长大的”成为他对自己艺术人生的评价。他终生研究东北民间戏曲艺术，被一些业内人士称为“二人转大主教”。

早在土改时期，王肯就运用二人转的曲调，创作了唱遍全东北的秧歌剧《二流子转变》。

1951年，他从长春赶到沈阳，把二人转著名老艺人程喜发请到了东北师范大学。程喜发精神抖擞，带着一副竹板，登上了音乐系讲台，边唱边讲，成为国内首个走上大学讲台的民间老艺人，是中国教育史上破天荒的佳话。王肯虚心向程喜发学习，与其朝夕相处，记录整理了这位老艺人一辈子的艺术道路，并将其定名为《二人转的六十年》，成为当时少见的民间老艺人回忆录。这对二人转艺术的传承起到了重大的推动作用。

为了掌握二人转的第一手资料，王肯从1951年开始，一直到1957年，遍访东北三省二人转艺人，每年的寒暑假，都会背着行李到各地采风。在艰苦的工作环境下，他写出了东北第一本《二人转史料》。这在当时人们把二人转视为“下九流中的下九流”的历史背景下，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这时候，早已经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他。“记得20世纪50年代初，当我知道了东北师范大学音乐系，有一位青年教师研究二人转，并写了很好的文章时，我是多么高兴啊！并且几乎就在50年代初，我就冒叫一声地讲：‘我们这里已有了二人转专家了’。其实，那时当这个专家并不是什么好头衔，甚至还容易因此遭到人们的轻视。可是，对我来说，大学的高等学府中有这么一个人在干这件事，该多么宝贵啊！”宋振庭在《独辟蹊径，并坚持走下去》一文中这样写道。

调来吉剧团之后，用王肯后人的一句话说，王肯对吉剧的投入是“心血当墨嫌不浓”。他一头扎进吉剧的创作当中，把多年来研究二人转取得的成果和心得，全部用在新剧种的创建当中。他不负众望，《搬窑》《燕青卖线》《包公赔情》《包公赶驴》《三放参姑娘》等由他编写的剧目，都成了吉剧的经典保留剧目，吉剧一时声名鹊起。后来，王肯担任了吉林省吉剧团团长、吉林省艺术研究所所长、吉林省作家协会主席。

【注释】

[1]唐世和、王喜璞：《怀念关东山水画的拓荒者王庆淮先生》，《美术》，2006年5月，第103页。

[2]任凤霞：《一代名士张伯驹》，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年，第194页。

[3]关振东：《情满关山——关山月传》，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1990年，第178页。

[4]转引自吕树坤：《宋振庭与吉剧》，《社会科学战线》，1991年第1期。

[5]吕树坤：《宋振庭与吉剧》，《社会科学战线》，1991年第1期，第24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