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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向北
1.6.5.2 (二)
(二)

1959年秋,《蓝河怨》开始在省内一些有条件的地方巡演。当剧团来到通化地区的时候,适逢宋振庭在这里视察工作。北方的秋天,透出的冷峻着落在漫山树木之上,便拥有了五颜六色的枝叶渲染的群山。此时宋振庭的心情正被自己连日来反复琢磨的一出新剧的剧情激荡着,他觉得,这幕新剧也许能像秋染群山一样,让新创剧种的色彩绚烂起来。

一天晚上,顶着秋凉,宋振庭来到剧团所住的招待所看望演员。他随意地在房间里的床上一坐,倚靠在床头的枕头上,听大家说完演出的感受后,向众人讲述了他近段时间以来日思夜想的新构思。

宋振庭把故事的背景设定在明朝的万历年间。集宁县知县袁如海被称为“弯腰知县”,老实厚道,为人懦弱。袁如海的夫人封氏却与他正好互补,精明干练。二人育有三个聪明伶俐、貌美如花的女儿:袁玉桃、袁玉李、袁玉梅。长女袁玉桃已经嫁给了总兵府文案赵运华;次女袁玉李聘给甥儿燕文敏,尚未过门;三女袁玉梅精通诗书,文思敏捷,聪慧过人。一天,次女袁玉李去赶庙会,路上巧遇总兵方亨行,方亨行被其美貌打动。残暴专横的方亨行,立即迫使赵运华做媒人,逼着袁如海答应这门亲事,准备中秋节时正式迎娶。夫人封氏听说后,勃然大怒,但思虑多时觉得不宜强辞,只能智斗。于是,她找到三女儿袁玉梅,商量计策。后通过巧计使方亨行在庚帖上写下了“銮驾迎亲”字样,获得了方亨行轻视皇威、欺君犯上的罪证。袁玉梅遂女扮男装,进京告御状……

跌宕起伏的剧情吸引着大家,每一个人都想不到,日理万机的宣传部部长会创作出这么婉转的故事。他们都明白,这个故事拿到舞台上表演再好不过了。

说完故事,宋振庭又给大家讲人物的设定,情节的设置,场次的安排,以及剧目演出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舞台提示和上下场诗,都做了详尽解说。大家兴奋起来,他们觉得,宋振庭哪里是在讲剧情,其实已经把一整部剧全都想通透了,把每一个需要具体操作的环节都安排完了,给他们分配一下角色,他们就可以上台演出了!

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情绪撞击着演员们的心,大家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期许。此时,已是午夜时分。然而,那对于新剧种创编的心情,仿佛仍然意犹未尽。宋振庭告诉大家,他想好了,这个新剧就叫《桃李梅》。

1960年,在众人的期待之下,在一班人细致润色之后,《桃李梅》正式问世,走上了艺术舞台。从此,个性鲜明、不受欺压、聪明智慧的“桃、李、梅”三姐妹形象成为中国戏剧界的经典。由于该剧剧情跌宕,矛盾冲突处置合理,引人入胜,且东北地方特点突出,大方、生动、热烈,观赏性强,很快在长城内外唱红,很多南方剧团还进行了剧种移植,让《桃李梅》的故事从东北走向江南。

《桃李梅》公演之后,吉林省的这一新兴剧种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吉剧。这也是吉剧史上的第一座难以逾越的丰碑,成为后来数十年经久不衰的保留剧目。在唱腔的设计方面,《桃李梅》把柳腔和嗨调作为两大基调,同时,还增加了花旦唱的“打枣”曲牌。

《桃李梅》让吉剧作为具有鲜明地方特色的剧种起航了。而宋振庭的创作热情还在继续,除《桃李梅》外,他又参与了《杨家将十小战辽王》《杨家将十女夺雁门》等剧本的创作。

“新中国成立后,在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方针指引下,二人转有很大发展。1958年,又出现向戏曲发展的趋势。我省人民也有创建本省剧种的强烈要求。正在这个时候,敬爱的周恩来同志指示我们要繁荣发展东北的文化,丰富创造自己的地方剧种。这样,吉剧便应运而生了。”宋振庭在《吉剧创建二十年》一文中这样总结吉剧的诞生。而在同一篇文章中,他点到了吉剧发展的“命根子”:“二人转是吉剧的母体,创建吉剧离不开二人转,发展吉剧更离不开二人转。这是吉剧的命根子。吉剧离开二人转,就要脱离东北人民,就要处在茫茫十字路口,无所适从。”

而在此过程中,如何保留,如何创新,宋振庭又在《从炒菜想到文艺》一文中有过经典的论述:“太顽固、保守,抱残守缺,明是自己的弱点也不改,明是糟粕也硬说成传统或精华,硬是守着老腔老调,不管观众接受不接受,这种僵化的态度要使一个剧种走到死胡同里去,没有好结果。可是,如果翻转过来一味地追求别人的长处,忘记自己的长处和风格,从形式到内容全盘变成别的东西,那也只能是自己消灭自己。”为了让吉剧拥有长久的生命力,宋振庭主张,吉剧要“通盘吉剧化”,“要形成东北丑流派”,原因很简单,东北有这样的土壤。此外,他还主张,吉剧要有自己稳定的、独特的基调旋律,不要太复杂,要让广大东北的男女老少像随时能哼唱几句二人转一样,也能随时哼唱几句吉剧的经典唱词。

宋振庭深度的思考和前行的脚步惊醒了吉林戏曲的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