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是人类智能的模仿、延伸和增强——它模仿的是人类的语言表达、行为方式与思维模式,延伸的是人类自身的优势与能力,增强的是人类的精神意志与对局限的超越。人工智能是一项综合性的技术,它是众多技术领域发展成熟后,将各种技术集结、组装、整合起来的智能有机整体,无论是在性能上还是在运行效率上,都具有能与人类本身相媲美的“智慧”,因为它就是人类智能在技术领域的完美化身。

千百年来,关于人类发明的技术和机器,人们始终想要在其中表达一种特殊的人类情感：或者是指望它能成为我们的伴侣,或者是成为我们的工作助手,或者是成为我们的智慧导师,或者是成为我们的情感共鸣者和精神共鸣者……

从心理学上讲,无论你所认为的机器在你的心中扮演的是哪种角色,它都在直接或间接地反映出你对自身以外的事物的一种依赖心理。如果从整个人类的角度来看,它反映的是人类对大自然与社会的依赖关系。早在公元前328年,亚里士多德就说过：“人在本质上是社会性动物；那些生来就缺乏社会性的个体,要么是低级动物,要么就是超人。社会实际上是先于个体而存在的。不能在社会中生活的个体,或者因为自我满足而无须参与社会生活的个体,不是野兽就是上帝。”^[1]这样看来,那种“离群索居”的生活并不为人称赞,也不被人们所期待。相反,大家由衷地希望能参与到一种集体化的社会生活中,才能在彼此的互助中超越自己,从而战胜孤独。

如此说来,人工智能的发展成熟不仅与人类本身的“惰性”和“局限性”有关,还直接与人类本身的社会属性有关。回归到生活领域,这或许就能解释为什么早在远古时代,人们就已经过上集体生活：一方面是这种生活方式能够让他们生存下来,另一方面是这种生活方式暗含着早期人类的社会需求。但这又与人工智能有什么相关呢?又与今天人们的生活有什么相关呢?或许,在回答完智能机器人为什么会越来越像人而不是像其他的动物这个问题时,大家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人们一直尝试着在“被自己对象化了的世界里寻找一种与本身相似的东西”,并赋予其人的体态、样貌,还试图从中获得个体本身所不具备的与外界相连接的记忆和能力。而如今的人工智能恰好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着这样的一种角色,它的发展成熟意味着将会以新的方式融入人们的社会生活中去。

那么,人工智能与人们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关系呢?我们需要首先认识生活的缘起与存在之目的。从本体论来看,生活是人类永恒的主题,每时每刻都值得人们为之深思,它蕴含着人们生存哲学的价值底蕴,承载着整个人类对历史中那份最为远古的记忆——关于生命的沉思。

自古以来,人类的一切活动都是在围绕着生活而展开的,而人们常谈及的技术便是这“一切活动”的现实产物,它无时无刻不在教导着人们,告诉他们应该如何生活,以怎样的方式才能生活得更好。诚然,现存的人们已经在技术的展现中渐渐地实现了自身的生活和发展。因为技术的存在本身就一直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传递着人类对生活的渴望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愿景,它已经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今,人类已步入人工智能时代,以智能技术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正在向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渗透和蔓延,同时也意味着人类将在这个技术发展的“拐点”处迎来生活的大转机——新的“生活拐点”的到来。在这个“生活拐点”上,人类将彻底从简单重复的“线性劳动”中解放出来,获得更多可支配的自由时间,人们将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身于符合社会道德和主体精神的潜在需要的活动中。所以,当今的智能技术正在以“颠覆与重构”的方式,改变着人们对生活的历史性理解,将人们带入生活的另一个时代——“智能生活”时代。

今天,人们生活在一个以万物智能化为特征的时代,这无疑给人们提供了一次重新认识现如今的这种生活方式的契机,因为人工智能就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却未曾被大家发现或者未被描述出来。换言之,智能生活究竟是什么呢?

智能生活是一种智能化的生活方式,包括以人工智能为基础的智能化生活服务,以舒适、便捷为条件的智能化生活理念,以精神享受为主的智能化生活态度。从目前来看,智能技术的多空间泛在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智能生活的时空界限。所以,从智能生活本身来说,它的存在兼具自由和无边界的存在属性。但值得注意的是,要想全面理解智能生活的概念,还需要厘清概念本身所要强调的重点,如果偏向于强调智能生活中的“智能”,那就很容易误导人们将身边的智能事实等同于智能生活,如智能家居、智能穿戴、智能手机、智能医疗、智能购物等。事实上,这些并不是智能生活,它们的存在只是成为智能生活中“智能”的部分,而不是“生活”的核心部分。

换言之,这些客观上存在的智能事实并不是智能生活概念的核心内容,而只能算作是用来表征智能生活的一种方式,统归于智能生活的技术设施。也就是说,发生在人们身边的智能事实是为人们真正过上智能生活而提供服务的。所以,关于智能生活的真正理解需要回归到“生活”层面,回归到生活主体的需求与体验的维度来探讨。

今天,人们的需求与智能技术相互融合的情形已经较为普遍,技术嵌套进入人的生活需求,自然能够在生活情境中直抵人们最柔软和最细腻的情感体验舒适区,从而重新激发出人们对生活的极大热情。所以,从这个层面来说,智能生活是在智能技术的衬托之下,人们所显现出来的一种对新的生活方式的炽热情感、积极态度与合时宜的能力。

此外,我们还可以从智能生活与“传统生活”的区别中找到关于智能生活的内涵的新内容。传统生活是指存在于智能生活之前的生活方式的总称,它们并非与现有的智能生活相对立。但值得注意的是,在现有的生活方式中,包含着传统生活所不具有的内容。当下,智能生活无疑已成为大多数人认可的生活方式,这也就间接地告诉人们,传统生活正在消亡。那么,其消亡的原因何在呢?原因主要在于传统生活方式在大多数时间都停留于物质领域,它遮蔽了人们生活的需求属性,大部分人因为这种生活方式变得越来越迷茫与焦虑。

相比较而言,过去的那种生活方式之所以会被边缘化,主要还是因为那种生活方式担负了过多的“生活任务”,耗费了过多的生活时间,破坏了人类生活本来的“纯正”,导致人们错误地把“生活任务”当作生活本身。久而久之,人们便形成一种对生活的放任态度,任其自由发展,直至所有的人都将生活任务当成了生活的内容。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盲目从众”,因为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喜欢仔细地琢磨明天的样子。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人工智能革命的导火索彻底地将人们对传统生活的“盲目”炸得粉碎。随着社会劳动生产能力的迅速提高,丰富的物质将人们从生存劳动中解放出来,解放了人类的双手和大脑,为人们提供了更多认清生活任务与生活本身相区别的时间,并使人们在理智的支配下重新回归到生存活动以外的生活世界。所以,智能生活能使人体会到极大的自由与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