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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美国的民主
1.4.5.11 可否拿美国的公共开支与法国的对比
可否拿美国的公共开支与法国的对比

要衡量公共开支的多寡,必须确定两点:国富和税收——我们无法确知法国的财富和开支——为什么也无望知悉美国的财富和开支——作者为研究宾夕法尼亚州的税收总额所做的调查——可以表示一个国家的开支多寡的总指标——对美国进行的这项调查的结果

最近,人们对于美国和法国的公共开支进行了大量的对比研究,但均未获得满意的结果,而且我认为用几句话就足以说明他们为什么没有达到目的。

为了能够查明一个国家的公共开支有多少,有两项研究工作必不可少。第一,必须知道这个国家有多少财富;第二,必须知道它把多少财富用于公共开支。只调查税收的总额而不研究应当课税的财源,将是一件徒劳无功的工作,因为我们想要知道的并不只是开支,而且还有开支与收入的关系。

一个富人可以轻易缴纳的一笔税款,如由穷人去交付,可使这个穷人倾家荡产。

人民的财富由许多成分构成,其中主要的是不动产,其次是动产。

一个国家的可耕地面积及其天然价值和增益价值,是很难精确计算出来的。而要计算人民拥有的动产的价值,尤其困难。由于财产的种类繁多和数量庞大,所以即使你算出了总数,也几乎无法使你进行正确的分析。

因此,我们发现,欧洲的一些文明悠久的国家,甚至包括行政集权的国家,至今都未能精确地算出它们的财富总额。

在美国,人们甚至没有计算财富总额的打算。在这个新兴国家,社会还没有安定下来,全国政府还没有象我国这样拥有大批调遣自如的下属人员,统计资料由于无人收集或无时间研究而不齐备,你怎样能相信会得出正确的计算结果呢?

因此,我们不会获得计算所需的资料。我们无法拿法国的财富与美国的财富进行对比。法国的财富还没有精确计算出来,而美国的财富则根本无法进行这种计算。

但是,我宁愿暂时不用“对比”这个必要的字眼,先不去考察税收与税源的关系,而只想计算税收的实际金额。

读者将会看到,我的研究范围虽然缩小了,但我的任务并未由此减轻。

我毫不怀疑,法国的中央集权行政管理制度虽有大批官员的努力,也无法精确算出课自公民的直接税和间接税的总额。而且,这项并非个人所能承担的工作,法国政府本身也没有完成,或至少尚未公布其结果。现在,我们虽然可以知道国家的支出总额,知道各省的支出总额,但尚不了解乡镇的开支情况,所以还不能说我们已经知道了法国的整个公共开支情况。

如果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研究美国的公共收支,则会发现困难更多,而且更无法克服。美国使我知道了它的开支总额的确切数字,我也得以看到它的二十四个州的预算,但是谁能使我了解美国公民向他们所在的县和乡镇提供了多少行政开支呢?[14]

联邦政府不能强迫各州政府向我提供这方面的资料,而且即使各州政府全都愿意帮助我,我也怀疑它们能否使我满意。抛开这项工作的自然困难不管,国家的政治结构也在妨碍各州政府的努力获得成功。乡镇和县的行政委员不是由州长任命的,不受州长的管辖。因此可以断定,即使各州政府愿意向我提供所需的资料,也会遇到很大的障碍:本应当向州政府服务的下级官员可能敷衍塞责[15]。

探问美国人能否提供这方面的材料,也是徒劳的,因为迄今为止他们肯定在这方面什么也没有做。

因此,今天在美国或欧洲,没有一个人能告诉我们美国的每个公民每年要为社会负担多少费用[16]。

总之,比较美国和法国的社会开支很难得到成果,而比较两国的财富亦然。我再补充一句,试图这样做也同样危险。当统计资料不是以确实可靠的计算为基础时,不但不能指导工作,反而会把你引入歧途。人们的头脑容易被貌似正确而实际上却有出入的事物所迷惑,对披着数学真理外衣的错误置信不疑。

因此,让我们放弃数字而设法另找证明吧!

在缺乏确实可靠的资料的情况下,要想查明人民的公共开支负担是否与他们的财富相称,只能观察这个国家在物质上是否繁荣,观察人民在向国家缴纳税款之后穷人是否还能维持生计,富人是否更加富有,双方是否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满意,双方是否每天又在继续改善自己的生活,从而资本是否缺乏投资的场所,而需要投资的产业是否需要资本。

按这些标志进行观察的人,无疑会断定美国人民的收入给予国家的部分远远低于法国人民收入的这一付出部分。

但是,怎样才能断定两者之间的不同呢?

法国的一部分债务,是两次受侵略的结果,而美国不必担忧入侵。我们的地理位置,使我们不得不经常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而美国孤悬于大西洋彼岸,使它只拥有六千名士兵就可以了。我们有300艘军舰,而美国只有52艘[17]。因此,美国居民怎么能比法国居民负担多呢!

由此可见,在如此不同的两国财政之间是不能进行对比的。

我们之所以能够断定美国的民主制度是真正节俭的制度,是基于对美国的实际情况的考察,而非基于美国同法国的对比。

我考察了联邦的各个州,发现各州政府常常没有首尾一贯的计划,对雇用的人员也不进行经常监督。因此,我自然得出一个结论:认为它们必然要浪费纳税人的金钱,或在一些事业上花费了不必要的金钱。

可是我看到,忠实于选民的政府,却在付出巨大的努力去满足社会下层阶级的需要,为他们敞开监督政府的大门,在他们中间普及幸福和知识。它使穷人温饱,每年拨付巨款创办学校,对每项服务均付报酬,使小人物也能得到良好的待遇。虽然我认为这样的治国方式是合情合理的,但我又不得不说它是耗费过大的。

我看到这里是穷人在管理公共事务和掌握国家的财源,而且我相信这里的国家支出有利于穷人,所以国家经常增加新的开支。

因此,我不依靠不完整的统计数字,也不想进行没有把握的对比,便敢于断言美国人的民主政府并非象人们有时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吝啬的政府;我也不怕预言美国人民一旦遇到严重困难,美国的税收也将达到与大多数欧洲贵族国家或君主国家一样的高度。